沙桀臉部一陣扭曲,悶聲說道︰「你說話真的超不討喜,女人應該要輕聲細語地告訴男人沒關系,過去都過去了。」
「過去都過去了。那你可以走了嗎?」安西雅睜大眼,一臉無辜地說道。
「可惡。」他驀地一個翻身,將她壓平在地上,火眸炯炯地望著她。「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喜歡你。」
她被他看得心驚,伸手要推他。
她抬右手,手腕被他的左手扣住。
她舉左手,手腕被他的右手抓住。
「我有沒有說過,我最愛你無力反抗的時候……」他吮著她的唇,低語道。
她單膝一抬,正中他的男性部位。
他慘叫一聲,滾到一旁蜷著身子,痛到整張臉都扭曲成一團。
「毀了它,你將來會後悔的。」他悶聲說道。
「總比現在後悔好。」安西雅連忙爬上床,躺在韋樹樹身邊,雙眼緊閉地裝睡。
一分鐘後,他緩緩從地上坐起來,凝視著那個在他腦海里糾纏多年的人兒。
終于,她睡在他的地盤了。
下回,她就該回到她該在的地方——
他的床上。
「我會盡快安排你和我媽見面,到時候再替我的兄弟報一箭之仇。」他說。
「我睡著了。」她把注意力集中在眉心,努力地想專心數羊。
和他媽媽踫面,等于是扯開過去傷口。她不知道自己的耐痛能力到哪里,她只是再也受不了這樣吊在空中不上不下的日子,她需要作出結論,才能繼續她的生活。
「不用怕。」他說。
「我不怕。」
「我會。」
燈光暗了,門被關上了。
安西雅睜開眼,看著一室黑暗,眼眶緩緩地滑下一顆淚水。
她,何嘗不怕呢?
她只是以為裝得夠堅強,她就可以不怕了。
棒天早上,沙桀先載安西雅回家換衣服,而她趁著抵達辦公室前的路程,和夏子初通了電話。
「子初,這話不適合在電話里說,但現在情況緊急,我問你答。」安西雅說道。
「好。」
「你喜歡樹樹。」
「對。」
「多久了?」
「高中到現在。」
她懊惱地捶了下頭,氣自己觀察不力。「為什麼不跟她告白?」
「她沒把我當男人。」夏子初哀怨地說道。
「因為你表現得就像是我們的姊妹淘!我們之後不是要去吃飯嗎?我乘機早退,你就跟她告白。」听見對方仍在沉默中,安西雅急得出聲催促道︰「否則,她就要被我老板喬振宇追走了。」
「什……麼!」
安西雅大略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過一次,還把才才韋樹樹從What"sApp里陸續傳來的新訊息轉達給他。
安西雅前腳才離開家,人還在沙桀家賴床的韋樹樹,就收到喬振宇讓人送來的整套女裝。然後,一輛計程車就等在門外,等著載韋樹樹去上班。接著,在行經一間以早午餐聞名的咖啡廳,司機下車取了餐,說是喬振宇為韋樹樹特別準備的。
「樹樹開心嗎?畢竟她在愛情里,總是付出比較多的那一個。」
「她嚇傻了,一直擔心她昨天是不是酒後威脅了喬振宇。」安西雅看了一下手表,還有五分鐘就九點。「所以,你得趁她還沒真正淪陷之前,加倍地對她好。」
「但她喜歡喬振宇,看到他會心跳如擂。」
「她看到金城武也會心跳,但喬振宇會讓她得心髒病。如果你不想她受傷,那你就要站出來。」
夏子初沉默一會兒後,才說道︰「……我會的。」
「我們再聊,我快到公司了。」安西雅掛斷了電話,眉頭卻還是沒松開。
她可以理解夏子初為什麼一直沒告白,因為他怕一旦失敗,和樹樹連朋友都當不了。畢竟愛情經常是激情,友情則是細水長流一輩子的事。
但是,目前也只能且戰且走了,至少韋樹樹和夏子初在一起,不會受傷。
「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干涉樹樹?她畢竟是成年人了。」沙桀趁著紅燈空檔遞過一杯熱咖啡。
安西雅喝了幾口咖啡,輕聲說道︰「她心里住著一個渴望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小女生,我只想保護她。」
「那你的心里住著什麼?」
「一個不相信童話的現實家伙。」安西雅老實地說道。「所以,我就是會擔心樹樹對喬振宇陷得太深……」
「也許,改變的人會是喬振宇,樹樹應該不是他平時會交往的類型,但他出手了,不是嗎?」沙桀握住她的手,撫過她修長得足以去拍廣告的柔荑。「就像當初,也沒人相信我居然對一個好學生一見鐘情。」
「你一開始是想嘗鮮,因為沒人拒絕過你。」她抽回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有啊,我找韋樹樹幫忙追你時,她拒絕過,她對我說‘你是壞人’。」沙桀一聳肩,陽剛臉上布滿了笑意。
「樹樹說她那時候其實嚇到快哭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跟她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她喝了一口咖啡,連心窩都暖了。
「然後,她就指著當時的不良分子——我——大笑出聲,說我‘神經病’。她啊,膽子夠大的。」
兩人一想到此事,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她就是這樣一點心眼都沒有。」安西雅拭去笑出來的淚水,還是忍不住笑著。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回來找你了。」回憶栩栩如生啊。
「知道。」她一本正經地點頭。「你神經病嘛。」
「要不是我在開車,我就學樹樹咬你。」沙桀大笑出聲,得空捏了下她的腮幫子,繼續開著車。「我在世界繞了半圈,發現最難忘的卻還是那些年的回憶。」
她沒接話,只是看著前方。
「我媽下周回國,安排你們見面。」他說。
「好,那這段期間,你不要再來找我。」她再度端起咖啡喝。
「可惡。」沙桀嘴角抽搐,狠狠瞪向那個喝著咖啡,一副無事人的她。
見他氣急敗壞,她的心里卻甜蜜了起來,可說話卻沒露半點端倪。
「我現在精明干練,付出的感情都是要回收的,我不要再流無謂的眼淚了。我公司到了,前面路口停車,謝謝。」她說。
沙桀邊詛咒邊在路邊停好車。
「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算冒著殘廢的危險,也要先生米煮成熟飯。」他傾身向前,大掌扣住她的後頸,不放人。
「我要下車了,謝謝你接送。」她扳動門把,卻發現車子上了鎖。「請開門。」
「車資。」他指指臉頰。
「一巴掌夠不夠?」她說。
「我怎麼會喜歡上你這麼不懂情趣的女人?」他唉聲嘆氣地趴在方向盤上,目光就是沒法子從她的臉上移開,嘴角也無法自制地笑著。
她瞪他,可他愈笑愈燦爛,愈笑愈無賴。
她于是側過身子,雙唇距離他只有一公分。
「開門。」她說。
「你的唇沒放在正確位置。」他啞聲說道,盡可能地挺起身子。
「但我的手很靈巧。」她拔起車鑰匙,找到按鈕按下開車鍵。「走了。」
她把鑰匙往他一扔,燦然一笑後走人。
沙桀接住鑰匙,看著她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向辦公大樓,心中愛意大泛濫。
她的倔傲依舊,仍然是那個能抓住他全心注意的小辣椒。只是這一回,他再也不會讓她從他的生命里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醉未醒,韋樹樹整天都處于一種踏入異時空的感覺。
先是喬振宇送的這套被大伙兒戲稱「發了」才能買下的最新款香奈兒印花洋裝,接下來又是一份可以喂飽她一整天的早餐籃,從牛角面包、各式乳酪、火腿到切片水果,好吃到她連舌頭都快吞下去。
然後,她才坐到辦公桌前,就收到喬振宇傳來的簡訊——
‘頭疼嗎?一會兒送醒酒湯過去。還有,稿子處理好後,讓安西雅傳給我。’
沒有一句甜言蜜語,但韋樹樹卻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她不是沒被人追過,電話攻勢、鮮花助陣,或者是請人送餐點,但是——
她連他的真正心意都還沒搞清楚,他干嘛老要做出人意料的事?
就像昨天的訪問里,她曾經問他——
「為什麼不直接接掌家族的營建集團?反而成為購物中心的總經理?」
「我如果一直在自家企業,大家想著我是少東,讓我幾分、捧我幾分,我就算只有三分實力,也會被捧成八分;就算我有八分實力,別人也會認為我只有三分。這樣是沒法子闖出一番事業的,我何必要讓我的能力受到否定?」
他說這些話時,靠她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她頭皮發麻,身子都輕顫了。
喬振宇干嘛不長得普通一點?為什麼要讓她捉模不定?她這人一根腸子通到底,就是很容易被神秘感吸引啊!
韋樹樹悶哼一聲,把臉埋到桌上的雜志堆里。
「才下午一點,你就在偷懶?」
韋樹樹一听到Janet細聲細氣的聲音,立刻跳起來。
「你如果那麼閑的話,我們何必把稿子往外發?通通拿回來給你做好了。」Janet踩著高跟鞋,站到韋樹樹桌邊,香奈兒No.5的濃烈香氣立刻佔領所有空間。
「我是在想稿子要怎麼寫。」韋樹樹心虛地說道。「喬振宇要求在他下周三一回國時,就把稿子送給他看。」
「好,那你再把稿子交到我那里,我幫你把稿子拿去給他。」
「啥?」韋樹樹瞪大眼,以為自己听錯。
「眼楮睜那麼大想做什麼?是舍不得嗎?被喬振宇迷住了嗎?什麼叫做專業,你還清楚吧。」Janet雙臂交握在胸前,桃紅色高跟鞋不耐煩地敲著地板。
「我只是怕他稿子有地方要修改,或者是現場還要進行一次訪問。」
「是啊,你人物訪談一流,連喬振宇都自知弗如,下任總編就交給你當。」Janet此時注意到韋樹樹身上的當季洋裝,眼楮微地一眯。
「我不是那個意……」
「樹樹,門口有訪客送東西過來,要讓他進來嗎?」服裝編輯大衛站在Janet背後,對著韋樹樹眨眼。
「好,馬上去。」韋樹樹逃難似起身,飛奔向大門。
「上班時間為什麼可以有私人訪客,當我們這里是咖啡廳嗎?」Janet說道。
韋樹樹邊走邊皺起苦瓜臉,和大衛擦身而過。
「真有你的!快點叫‘他’過來電死Janet.」大衛一臉興奮,壓低聲音說道。
「什麼啊?」她奇怪地看了大衛一眼,探身出去到接待處。「請問誰找我——」
韋樹樹嚇呆,見到鬼都沒有這麼驚嚇。
「湯。」喬振宇指指擺在接待桌上的保溫罐。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韋樹樹喘著氣說道,因為她腦袋缺氧。
「不是跟你說要送湯過來嗎?」喬振宇說道。
「我以為是別人會送……」韋樹樹听到身後一陣高跟鞋腳步聲,她第一個反應是去推喬振宇。「你快走……」
「喬先生。」
韋樹樹听見Janet的清脆低喚,她頭皮一麻,頓時有種不好預感,她連忙抽回手,腳尖一蹬就想溜走。
「站住。」喬振宇命令道。
她癟著嘴,乖乖地在原地站好。
「Janet,對嗎?」喬振宇對Janet伸出手。
「今天怎麼有空大駕光臨?」Janet笑得千嬌百媚,完全把韋樹樹當成行道樹。
「順路幫她拿東西過來。」喬振宇輕彈了下韋樹樹的雙眉之間。
韋樹樹倒抽一口氣,無力地倒向一旁的待客沙發里。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啊?
「沒想到兩位是朋友。」Janet勉強笑著說道。
「我也沒預料到。」喬振宇看向韋樹樹,卻沒再移開視線。
韋樹樹听到世界末日的聲音,因為她發誓看到Janet的眼里冒出殺人火焰。
「你先回去吧。」韋樹樹氣若游絲地對喬振宇說道。
「打擾各位上班,我一會兒讓人送咖啡過來賠罪。」喬振宇對接待處的總機小姐說完話,轉而看向Janet.「希望很快有機會再踫面。」
「當然……」Janet的話沒說完,他便已走到韋樹樹面前。
「我下星期三回國就來看你,我們再聊。」喬振宇輕彈了下韋樹樹的眉間,要她專心看他。
韋樹樹點頭,因為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能做。
喬振宇走出門外,搭著電梯離開。
「樹樹,你——」Janet抿著唇,大步逼向一臉失魂落魄的韋樹樹。
「冤枉,我什麼都不知道!」韋樹樹抱著頭大叫,沖出接待處,一路沖向辦公室底部的女生休息室。
這世界怎麼了?韋樹樹趴在白色化妝桌前,咬著自己的手臂,以免尖叫出聲。
喬振宇瘋了嗎?干嘛突然跑來,而且一副他們之間有什麼曖昧的樣子?
莫非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
「喔。」她松開嘴巴,因為咬得太痛了。
她低頭看著手臂上的牙印,對著鏡子揉了揉發酸的臉頰。
「天!」她咚地一聲又倒回桌上。
她竟然在偷笑,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這下可好,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了,誰來救救她啊!
韋樹樹決定再咬自己一口,痛死活該——
她自找的。
上完.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