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雅明心不在焉的望著台北大同小異的街景,心酸又認命的嘆了口氣。
是她自作自受。
好不容易等到了期盼這麼久的愛情,卻眼睜睜的看著它離開。
他一直都是好的。
從她整理那棟舊房子被他發現開始,一直到現在,不管他們曾經有過怎樣的誤會,曾經發生過多少次的爭執,他總是盡其可能的妥善照顧她。
就像她說的,她懂。
她懂他溫柔的心,樂于付出自己的感情。
他一直是岸上那一盞微弱的光,讓汪洋中載浮載沉的她看見上岸的希望,不至于自暴自棄的沉溺。
她真的愛他。
所以她看見自己的懦弱與卑微,為了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理由跟他決裂。
她早就應該跟他說聲對不起!--在他拎著那袋早餐緊張兮兮的扶住她時,撲進他懷里跟他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就算你曾經有錯,早就應該原諒你。
對不起,明明知道你已經讓步,仍是緊緊捂著好久以前的傷口,不肯卸下心中莫須有的恐懼。
對不起,如果我的不信任曾經傷害了你……對不起。
涂雅明視而不見的把自己的腦袋撐靠在車窗上,直到何浩然停下了車才回過神。
「謝謝。」她把方才在心中反復咀嚼的千言萬語化成這一句,走下車關好車門,才發現何浩然已經站在前頭等她。
「你……」她心中鼓噪不休,幾乎管不住那些瑰麗的妄想。
「我正好有事要去高雄一趟,一起走吧!」何浩然帥氣的點頭,溫和的眼神不見一絲曖昧。
「好啊!」涂雅明淺淺的石穴,把眼里的失落擠下眼眶。
從他轉身走下舊公寓的那一刻起,她又變回那個暗戀的女孩,把所有的傾慕藏在心里,等待他散發光芒。
到了高雄,涂雅明做好了分道揚鑣的心理準備,臉上掛著恰如其分的笑容,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再見。
「時間還早,陪我去走走?」
他落落大方的邀請,她一臉平靜的答應,假裝沒听見自己胸口小鹿亂撞的聲音。
他們一起漫步在西子灣,沉浸在夕陽的余暉里,沒有刻意的交談,沒有多余的互動,安靜的分享這一刻。
「天黑了,我們去吃晚餐。」他理所當然的提議,沒有忽視她眼中的遲疑,「如果你沒有空,也沒關系。」
涂雅明看著他干淨的眼神,吞下便在胸口的希冀,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
「有人要請客,當然有空。」她俏皮的睨著他,要自己別再痴心妄想。
錯過,就是錯過了!
他帶她去一間頗富盛名的牛排餐廳,服務生熱情又熟拾的帶領他們坐進包廂里,給他們一個隱私又自在的用餐環境。
涂雅明全身漲滿了期待,浪漫的燭光晚餐總是會讓人聯想到美妙的戀情,她等了又等,從前菜等到主菜再等到甜點,終于心灰意冷。
她只是剛好有空陪他吃飯的伴……
涂雅明意興闌珊的蒙飲色澤飽滿的紅酒,看見城市光廊七彩絢爛的燈光照亮夜空,映照出她眼里的空洞。
「怎麼了?」
何浩然一臉關心,涂雅明卻看見他站在公寓里問她會不會上去看他時,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表情……
她仰首飲盡剩下的液體,希望酒精可以麻痹她讓悔恨痛毆的心,「沒事。我想回家了。」
她用剩下來的勇氣大膽凝視著他,要自己這輩子永遠記得他現在的模樣。
每一年的這一天,拿出來溫習,祝我……生日快樂!
涂雅明昏昏沉沉的哼著歌,「祝我生日快樂……希望你……永遠快樂……」
她猜她醉了,才會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她忽然直起了身子,眯起了雙眼,用力看著眼前模糊又熟悉的背影,然後放心的笑著,軟軟的倒回原位。
是他。
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為什麼?」何浩然背著她爬上了五樓,小心翼翼的放她下來之後,從她的包包里拿出鑰匙開鎖,「因為我就像你的哥哥?」
「你才把我當成你的妹妹呢!」她搖搖晃晃的走進自己的公寓,歪歪斜斜的倒在沙發上,正好看見何浩然仔細的幫兩扇門上鎖。
她闔上沉重的眼皮,忽然想到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嘿……你別理我,快回去,我記得你說你要來高雄辦事情。」一定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才能跟她一起耗了這麼久。
「你醉了。」何浩然坐在她身邊,手心貼在她熱燙的臉頰。
「好像是吼?」涂雅明使勁睜開一條眼縫,撒嬌似的睨著他,還像貓咪般的磨蹭著他。
她太快閉上眼楮,沒看見何浩然臉上面具崩裂的表情。
他看著那張嫣紅迷人的臉蛋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起身。
「我去幫你弄一條濕毛巾。」粗嗄沙啞的聲音,刺激著某人的神經中樞。
涂雅明听見他剛剛說的話,盡避雙眼怎麼也睜不開,卻還能講上幾句話,「不要……不要再照顧我,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因為你不想再見到我?」他回頭望著她,一向溫和的臉龐繃得死緊。
涂雅明赫然睜大了醉意蒙朧的雙眼,忽然夸張的大笑。
「何浩然,我一直都愛你……一直好想愛你……」她喑啞的呢喃,雙眼重新緊緊的閉著,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他眼里驟放異彩,屏住氣息說出自己的顧慮,「但是你沒來找我,現在又要趕我走。」
他所知道的愛,沒有這一種!
涂雅明嘴唇抿了抿,聲音里飽含委屈,「我沒有,你不需要我,你有很多人陪,我都看到了,每一篇都看到了。」
「你吃酷嗎?還是覺得無所謂?」他輕輕的撫模她披散在沙發上的細發,心口莫名的發熱。
涂雅明舒服的嘆了口氣,像一只懶洋洋的暹羅貓。
「吃醋?我憑什麼吃醋?我只是一個小心眼又愛計較的笨蛋……浩然,我是笨蛋對不對?」她下意識的磨蹭著他厚實的掌心,以為自己飄在雲端上。
「對,真的很笨。」他溫柔的將她攔腰抱起,眼神堅定,步伐穩健的朝臥室走去。
一雙藕臂主動圈繞住他的頸項,埋在他胸膛里喃喃自語,「可是我愛你……對不起……我真的很愛你……」
「我知道,我現在知道了,你是一個只敢說不敢做的膽小表。」他眼里的陰霾消散無蹤,似乎掙月兌了某種無形的禁錮。
他將她放在床錦上,卻遭到嚴重的抗議。
「我……我要洗澡……洗過澡才能睡覺……」
她掙扎著要站起來走去浴室,那東倒西歪的模樣讓何浩然搖頭失笑。
「我就知道你有潔癖。」他重新將她抱進浴室里,趁著浴白里蓄水的時候,幫她月兌掉身上的衣服。
涂雅明一臉不馴的特別強調,「那不是潔癖!是……」
她瞳孔渙散的看著自己純白的蕾絲內衣,愕然的抬頭望著眼前不停變換位置的男人。
「我……你在幫我月兌衣服嗎?」她試著捧住他的臉,卻老是拍到空氣。
男人的大手沒有任何的停頓,徑自幫她月兌去了牛仔褲,一臉莞爾的反問她,「你要穿著衣服洗澡嗎?」
依他看,她八成會在浴白里溺斃!
「不要……我……」她迷惑的搖頭,不懂自己干嘛要穿衣服洗澡?
接著她突然緊張兮兮的捉住他的襯衫領口,瞳孔盈滿了恐懼。
「那我洗完澡,你還會在這里嗎?」她是不是在作夢?那種會一直重復一直重復,讓她永遠絕望的夢?
何浩然心髒猛然縮緊,發自內心的回答,「會,我會。」
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眉頭,許下承諾,「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
涂雅明笑著哭了。
「嗯……我相信……我相信你……」果然,果然只是個夢而已!
她悲傷的墜入黑甜夢鄉,恍恍惚惚中听見有人輕輕說了一句--
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他的指月復,輕輕劃過她的臉頰那一道淚痕。
她決定自己要睡很久很久,因為這個夢,實在太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