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宰相休養了一段時日,又穿上官服下朝。
他看著身前為自己整理衣服的宦夏蓮,思忖一會兒,他開口了,「日後宮里再送來什麼人,不得收下。」
正為他佩戴腰帶的她動作一頓,心里一片雪亮,明白了他的意思,「夫君,是妾身不好。」
那時她純粹為了私心,卻沒料到害他受傷了,她愁眉不展地看著他,「以後不會了。」
看著她眉目清朗,他稍稍放心,但不是完全放心,不忘強調道︰「記住了,你已經是我的人,生是姜府的人,死亦是姜府的鬼。」
他話音剛落,她的心已然一片混亂,她恍惚地點點頭,「妾身知道了。」
他炯炯有神地望著她,見她承諾了,才滿意地親了親她的唇。
「別,妾身有風寒,會傳染。」這幾日天氣變化大,她也跟著著涼了他撫了撫她的臉,不听勸,直吻了她好一會兒才放開,「為夫身子健壯,不會被傳染,倒是你,好好的在府中養著。」
「妾身知道了。」她柔柔地說。
待他離開之後,她渾渾噩噩地待了好一會兒,精神恍惚地走至蓮花池塘邊,迎風的涼意讓她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
滿池的蓮花正開得盛,宰相府一向簡單樸實,難得多了這蓮花池,他說這夏日盛開的蓮花正與她的名字應景。
她微微地搖了搖腦袋,他應該是沒有察覺的,也不可能知道她是誰,別說他,旁人也不知道,這世上知道她是宦夏蓮的,除了宦老爺、宦夫人,便是青兒,三人皆不可能說出去,可他那一句應景又是怎麼回事?
夏蓮,夏日盛開的蓮花……唯有她的名字才能解釋得通。
杞人憂天,她垂下腦袋,應該是自己多心了,畢竟青蓮也是屬于荷花一種呀。
「小姐……」
「怎麼了?」宦夏蓮一回頭就見青兒慌慌張張的模樣,「難道是爺他……」
「不是,不是姑爺。」青兒氣喘吁吁,「是、是那個可惡的郡主!」
「什麼?」
「小姐,那可怕的郡主上門了,趕緊的,我們找一個地方躲一躲。」青兒腦子里都是那郡主的惡行,怕得要命。
「青兒。」她輕斥道︰「我們不可以躲,上門便是客。」
宦夏蓮整了整衣服,淡定地看向目瞪口呆的青兒,她嘆了一口氣,解釋道︰「第一,她是郡主,我們得罪不起;第二,這里是宰相府,我何須躲。」
消化完小姐的話,青兒恍然大悟,「對哦,要是她敢不敬,姑爺肯定會為小姐出氣。」
青兒想著姑爺對小姐的好,心里篤定地這麼認為。
宦夏蓮笑而不語,「郡主在哪里?」
「她……」青兒早就把郡主一行人給丟在腦後,哪里知道她在哪里。
「哼!你們好大腧子,本郡主過來,還不迎接!」說曹操曹操到,柴郡主盛氣凌人地走到她們面前,「見到本郡主不下跪,還發呆?」
宦夏蓮端雅地行禮,「民婦參見郡主。」
柴郡主不解地打量了她好幾回,冷笑道︰「宦青蓮你倒是收起了性子,我還以為相爺娶你便是因為你的性子。」
宦夏蓮一愣,沒有多話地听著。
不吐不快,柴郡主賭氣道︰「若非你性子與我相似,他怎麼會娶你,如此一來,有朝一日我嫁過來,你我兩虎相斗必有一傷。」
她的話讓宦夏蓮听得一愣,「郡主日後會嫁進來?」她只在意這一句話。
「當然,別以為你有分量,就算我們吵翻天,我光是郡主的身分就能壓住你。」
柴郡主得意地說,兩眼一眯,「我倒是覺得你的性子變了許多。」對于自己的挑釁,她竟然不痛不癢。
「郡主此番到底想說什麼?」
柴郡主瞪著她,「說什麼?自然是告訴你,不要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告訴你,相爺到時要娶我的話,你就給我乖乖地看我嫁進來,不要給我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
宦夏蓮這是听明白了,人家是過來炫耀了,就不知道是什麼讓她這麼自信,是皇命難違還是宰相默許?
看她似乎有些動搖了,柴郡主兩眼發光,「你現在明白了?明白了就給我……」
「放屁!」青兒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生氣地說︰「姑爺才不會娶你,要是非你不可,早就娶你了!」
這話惹來柴郡主怒目相視,「你!」
「怎麼,我說錯了?」誰敢欺負她家小姐,她非出頭不可。
「來人,給我掌嘴!」柴郡主像被人說中了心思,氣得兩頰生紅,命人狠狠地揍那野丫頭一頓。
宦夏蓮趕緊護住青兒,「這是宰相府,丫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輪不到外人管,怎麼也是相爺的事情。」她故意抬出相爺,希望柴郡主有所忌憚。
但柴郡主才不會怕因一個丫鬟而惹怒了相爺,她嬌笑,「開玩笑,一個丫鬟,我就是要她死,有誰能管我!」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竟因一言不合就掌人的嘴,哪有王法!」宦夏蓮動怒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還有女子這麼不講理。
柴郡主的人大力地推開她,知道宰相夫人不能動,這丫鬟總可以動吧,變相地把氣都出到了下人身上。
宦夏蓮氣得要阻止,卻知道自己說話沒有分量,她氣得轉身看向皺眉的總管,「總管!」
「夫人。」
「去瞧瞧爺是否下朝,若是,請爺快快回來一趟。」她頓了頓,咬著下唇,「這宰相府都快被這紅顏鬧翻天了。」
總管趕緊讓人去,心里也跟著著急。
青兒的臉被摑紅了,但死死地咬著唇不說話,免得小姐更難受。
「好了,停吧。」柴郡主不滿地說,不得不先停手,這相爺要被找回來,當場對峙可不好,她故作腰疼地扶了扶自己的腰,「本郡主也累,來人,回府。」
宦夏蓮咬牙切齒,柴郡主斜了她一眼,冷笑地從她身邊走過,她弱不禁風的模樣讓柴郡主看得眼紅,這女人莫非就是用這弱柳之姿魅惑了相爺?
本打算鳴金收兵的她,忽然用力地推了推宦夏蓮,說了一句狠話,「等我進了府,看我怎麼整頓你!」
宦夏蓮身子輕,柴郡主的推力讓她腳下一個顛簸,整個人往後翻,她耳邊听到青兒的尖叫聲,她的腰撞上了身後的橋欄,身子一個翻騰,便「啪」的一下掉進了水里,她听到水淹入耳里的聲音,手腳在水中不听使喚地掙扎著。
意識越來越重,最後的印象是,他姜燮廷當真要娶別的女人嗎?
以為不會在乎,結果她的心就像被綁住了石頭,不斷地往下沉,不斷地在乎他,為什麼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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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本來就小染風寒,加上入了水,風寒入骨恐怕好得慢,得花些時間養身子。」大夫徐徐地說。
「需要什麼藥材才能養好她的身子,大夫盡避說。」姜燮廷神色緊張,兩眼深沉地盯著躺在床榻的人兒。
「老夫心里有數了,必會盡力。」
「有勞大夫了。」
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他與大夫的話,想動動身子,卻全身疼痛。
一只手伸了過來,將她的手握住,「蓮兒,沒事的,想睡便多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就如催眠一般,讓她不由自主地又睡了過去。
姜燮廷月兌下了外袍、鞋襪,上了床,將她抱在懷里,雙腳並用地替她暖著身子。
到了半夜,她發起了高燒,幸好大夫提醒過他,也留了藥,他讓青兒端來溫水讓她服下藥。
「姑爺,我來吧。」青兒紅腫著臉,本來也氣姑爺,可看姑爺事事親為,不免少了些怨氣。
姜燮廷瞄了青兒一眼,「你下去休息吧。」又吩咐廖峰,「帶青丫頭下去上點藥,免得夫人醒來觸景傷情。」
一番話止住了青兒,她只好隨著廖峰下去了。
宦夏蓮沉睡著,不懂得吃藥,有人在她的耳邊哄著她吃藥,她皺著眉頭躲開,小嘴呼著,「好熱……」一會兒之後又喊︰「好冷。」
冷熱交替令她不舒服地嗚咽著,唇上感覺到一股壓力,柔軟的觸感令她出奇的熟悉,接著一股混著藥丸的溫水流入她的嘴里。
她想吐出來,嘴上被人堵住,委屈地嗚嗚幾聲,吞了下去。
男人這才移開嘴唇,在她的額上親了好幾下。
「蓮兒,快快好起來,嗯?……」
她眯著眼楮,躺在他的懷里熟睡著,睡到一半的時候,她開始扭動。
姜燮廷月兌了她和自己的衣服,將她赤身摟抱在懷里,大掌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脊,輕聲地哄著她,「乖,沒事的……」
不安穩的夜,直到黎明時分天方漸白,她才退了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