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妳說妳見到了龍大師?而且他後來還跑到妳跟高元約會的包廂里堅持要認識高元?最後更是賴著不走?這這這……啊,我只能說真是萬萬想不到!」葉知慧咋舌不已的叫著。
「我想,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會那樣吧。」因為實在太不可思議,所以回到家來,接到了堂姊迫不及待line來的視訊請求,只好打開計算機緩緩說明了這次雖然雙方感覺良好、卻不怎麼順遂的晚餐約會。
「雖然難得遇到傳說中很厲害的算命大師,可是我一點也沒有榮幸的感覺啊」葉知耘怎麼也忘不掉龍大師那抹對她隱隱帶著嫌棄的目光。或許是她多心多想什麼的,但她就是無法對那樣一個大人物產生好戲。
葉知慧在屏幕那頭用很八卦的語調說道︰
「關于那位大師哦,真本事是有的,但其實在我們出版界流傳著對他不太正面的一些評價。我從來沒有機會見過他本人,所以對他沒有任何觀感。不過,既然他今天莫名其妙的破壞妳跟高元的約會,那我決定討厭他,也決定相信那些負面的評價都是真的。」
「妳說不太正面的評價,是指哪方面?比如利用本身的能力做一些不好的事嗎?」葉知耘好奇地問著。
「不是這些。龍大師有沒有通天的法力我不清楚,所以他有沒有能力去做壞事是一個問號,大家悄悄傳的是他的勢利富貴眼。這麼說吧,如果這位龍大師是個真能給人算命的,那麼他算命就是為了給自己博好處。他會親近那些運勢好的人,然後對運勢普通或者正走衰運的人不屑一顧,完全不理會。當然,為了維持他仙風道骨的表相,他只會對那些倒霉的人說︰這是命,天命不可達,我不能逆天而行。哈!不過就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家伙。」
「趨吉避凶是人的本能,我們也不能說他錯。」只不過,身為被嫌棄的苦主之一,葉知耘實在對那位大師很沒好感。
「他當然很錯!也不說別的,光是他一個糟老頭子硬是闖進你們吃飯的包廂、破壞你們浪漫的約會就很罪該萬死了好吧!」
「姊,這樣說太過分了。」這種話,還是放在心底想想就好,別輕易說出來了吧。
「怎麼會過分?我等了一下午又一個晚上,茶飯不思的,就耗在玩手機游戲上了……咳,不是,就只是一直焦心等著妳回家來,然後跟我好好說說與真實版白馬王子正式約會的感覺怎樣,是不是正式定下了男女朋友的關系……對了,你們定下了沒?」終于發現這個重點忘了問,連忙問一下。
「沒來得及。」葉知耘不知道自己應該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難過還是松一口氣。
「啊?什麼意思?」
「在他似乎有意開口詢問我是否有跟他正式交往的意願時,龍大師跑進來了,然後,剩下的時間,高元的時間全是龍先生的了。」不知道為什麼,說到這里,葉知耘竟是笑了出來。
不是苦笑,更像是隱隱有著解月兌的喜悅。
對于這種不該有的情緒,她此刻暫時不願意去想合不合理以及去深究原因。就單純的,依從心中最真實的想法,讓自己解月兌的笑著。
是的,高元是個很棒的白馬王子,他太高端、太完美,以至于,她無法想象跟他共同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不談這個了。我們還是回頭繼續說說那位大師的小話吧!」葉知耘很真心的建議把話題轉回去。
「啊?好好的白馬王子不談,卻要談八卦?妳有沒有搞錯?我們這次的視訊重點是這個嗎?一個糟老頭?!」葉知慧大呼小叫。
「別這樣嘛,就談龍大師,很有必要的。畢竟我有預感,那位龍大師恐怕是巴定高元了,所以日後如果我還有機會跟高元吃飯約會的話,怎麼都不可能躲開那位大師的。所以,我只好多多了解他一下了。」
葉知慧不可思議的捧頰大叫︰
「那老家伙為什麼要巴住斑元?難道他也是白馬王子的腦殘粉!?」
「完全猜錯!白馬王子對一個算命師有什麼用?他說高元是一顆天生的大福星,而且跟他有緣。」微笑的語氣忍不住還是泄露出幾絲不屑的情緒。
因為認定是福星,所以趨近。
所謂大師,不過如此。
※※※
「從你最新的檢查報告來看,你的情況確實完全得到控制。雖然很難用科學角度來解釋,但這十幾年來,它也就那樣了,會惡化的機率微乎其微。腫瘤就長在那兒,只要沒影響到你正常視力,我們已經可以當它不存在。如律,你是被醫學界歸類到奇跡的那一群,是個有福氣的人,一個福星。」將一迭厚厚的診斷報告收攏好,仔細放進牛皮紙袋里,交給一旁的助理。直到助理走出去,整個診療室只剩下兩人,沈如衡一張總是嚴肅著的俊臉終于露出一抹笑意。
「我不是什麼福星。事實上,像我這樣倒霉的人,跟福星這樣偉大的名詞扯不上關系。我不要跟它沾親帶故。」沈如律撇撇嘴。
「你真是個長不大的笨蛋,小弟如循都比你沉著懂事。」沈如衡不客氣的罵著坐在病患位子上的蠢弟弟沈如律。「我知道你還在記恨當年大家逼著你退出國家射箭隊的事,可是那時你幾乎瞎了。你瞞著我們不肯說,讓我們錯失了最佳發現你病情並予以治療的時機,就為了你運動員就算死,也要死在運動場上的愚蠢堅持。你就不想想,一個瞎子就算到了射擊場,除了制造出國際大笑話之外,你還以為老天會因為你堅貞的運動之魂而感動,瞬間就將你的視力恢復、讓你去奪得冠軍嗎?」
沈如律翻了翻白眼,說道︰
「剛才你還說我這情況是奇跡,我是個有福氣的人。這會兒又自打嘴巴的說這種話,你不覺得很自相矛盾嗎?」
「一點也不。事實上我們全家都同意你的眼楮會突然神奇好轉,是我們偉大而無私的親情感動了上天,于是你的病情就慢慢控制住了。」沈家大哥就算說著這樣厚臉皮的話,神情依然像個布道中的神父那樣莊嚴。
「切!怎麼不說是老祖宗在天之靈對我們後代子孫的保佑?」沈如律嗤笑。
「是老祖宗的保佑也好,是老天爺給的恩澤也好,總之,你好好的,要我們謝誰都可以,謝誰都願意。」沈如衡聳肩說道。
沈如律當下說不出別的話了,只好轉頭看向窗外,像是外面的風景有多美似的,不再跟大哥抬杠。
沈家大哥暗自又笑了下,才正色說道︰
「對了,你昨天送來醫院的那個女人早上醒來後就辦出院了,不過在辦理出院手續時,一直在跟護理師打探你的事,看來如果不是想報恩就是看上你了。那個女人長得挺好看的,反正你也沒有女朋友,如果人家打算以身相許,你就從了吧。」
沈如律一臉「你想太多」的表情,不以為然道︰
「有點感恩之心的,就該把我代付的急診掛號費還有保證金給還回來。你們這種醫學中心等級的醫院,隨便掛個號就死貴死貴的,更別說掛急診了,簡直是搶錢。說起來,還是那種開在街頭巷尾的小診所有佛心來著。」
「那位小姐把所有錢都交了,你代墊的錢護理師都退來我這兒了──」
還沒說完,沈如律伸手不客氣道︰「太好了,那是我接下來半個月的生活費,快給我。」
沈如衡淡淡瞥了他一眼,像是有滿肚子訓話忍不住要說,但一想到這個大弟是個能扯又極有主見且說不听的,便打消了這個主意──身為一個每分鐘都寶貴得像金子的優秀外科醫生,與其浪費時間跟這樣的人耍嘴皮子,還不如盡量做正事。
就見他轉身拉出一只抽屜,從里頭拿出一支手機遞給他。說道︰
「身為一個堅2G自手機陣營不肯進化的山頂洞人,我想這支二手的手機很夠你用了。」
「二手的手機?你又喜新厭舊了?」沈如律自然而然的接過,好奇的東翻西看,望著背蓋上那全球知名的LOGO,再怎麼無知也曉得這是一顆世上賣得最昂貴的隻果,就算是被咬了一口,世人還是愛瘋了。不禁訝然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瘋6嗎?原來實際上這麼小支啊!」
沈如衡冷笑一聲道︰
「想得美!雖然你視力大不如前,但畢竟也只是變成正常人,不再是一神射手,你會看不出來它的屏幕只有四吋嗎?還是你的數學課都是睡過去的?」
「我跟所有智能型手機不熟,它屏幕有幾吋跟我沒關系……不過,你拿這支手機給我干嘛?不是要把錢還給我嗎?」沈如律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便宜你了。這支5S在二手市場叫賣一萬元也很好賣,就給你練手用了。」一副慷慨大方的表情,然後揮了揮手趕人了︰「我下一個病人預約時間是五分鐘之後,我得先看一下病例,沒空招待你,你可以走人了。」
「我的錢呢?」隨便丟來一支破手機就想抵掉他的錢啊?那可是他未來半個月的生活費呢。
「那點錢,就當是買我這支手機的費用了。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把我的生活費還來!」懶得跟這個手機狂人談論手機相關的話題,他可不要自討苦吃,把錢討回來才是重點。
「你身上沒錢了?」眉毛挑了挑間。
「我身上就剩一千多元現金了。」信用卡這種東西,他一向不帶出門的,所以手上有夠用的現金很重要。
「那正好,沒錢就會乖乖回家吃飯了,現在食安問題那麼嚴重,你還是別吃外頭的好。」
「喂,老大,你──」
沈如衡看了下新入手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起身將人往外推──
「好了,有空在這里做徒勞無功的事,不如快去找電信公司換卡。記住,要換口自nanosim卡,別弄錯了。這支手機我已經重置過了,你換好卡之後,別嫌麻煩,就乖乖根據指示設定就能用了──」
「我忙得很,沒空當低頭族!這種哩八嗦的東西,誰耐煩浪費時間去設定──」雖然沈如律是個手機界的山頂洞人,但他所有的學生卻都是正常的現代人,對于學生們抓著手機廢寢忘食的德性,簡直再了解不過,他可沒打算成為那樣的人。
「放心,一點也不麻煩。賈伯斯有一句名言︰我討厭笨蛋,但我做的產品連笨蛋都會用。放心,即使你是笨蛋,也一定能把這支手機搞定。去吧,別粘粘纏纏的企圖撒嬌,大哥得工作了,乖。」
話畢,不客氣地將人給推出診療室外,門板砰地一聲關上。
沈如律瞪著門板上掛著的燙金名牌暗自咬牙好一會,最後翻了個白眼,才轉身離開,不時顛了顛手上硬被塞過來的手機,咕噥道︰
「還福星呢,有我這麼倒霉的福星嗎?」
都沒錢了還被坑了一把,兩袖清風成這樣,福星個屁!
傍他中張頭獎彩券的話,他就勉強信一下自己福氣很大,可惜他連統一發票都很難對中兩百元。所以說──
「全都是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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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晚上昏倒過後醒來,錢芷韻就覺得身體不再那樣沉重,有一種異樣的清爽。就好像只能讓一個人穿下的衣服,再也不用被硬擠塞進兩個人了。而她也不再有那種駕馭不了身體的感覺,覺得這輩子活到現在從來沒有這樣輕松過。相較之下,她以前需要吃安眠藥以及百憂解才能睡得下、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無病申吟。
只要身體還能由自己支配,她就是個健壯的人。
她想,一定是那個男人身上有著什麼神奇的氣息,是女鬼害怕的。在他抱住她的那一瞬間,將那只毫無防備的女鬼給驅逐出去。她猜想,那個男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這些日子以來,她瘋狂的大量閱讀所有跟玄學有關的書籍,即使是最址的神棍寫的胡言亂語,她也仔仔細細看過了。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垃圾,但她至少從這些書本里對神神鬼鬼靈異的東西有了概念。
這世上的人雖然九成以上都是平凡人,他們不會與鬼神類的東西產生感應,也沒有互相吸引的磁場,可是,就是有著少部分的人與眾不同。他們有的是後天學會了卜卦看相的本事,有的學會通靈收妖什麼的;但也有一些人,他們身上的磁場是鬼神都忌憚的,見著了必然立刻避退。
她想,救了她的那個男人一定就是這樣的人;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這種特別的能力。
不管那男人知不知道,錢芷韻目前只想結識他,最好盡可能的與他待在一起,直到她確定那個女鬼不會再回來。
她從來就不是樂觀的人,不會以為身體的感覺輕松了、那女鬼不再在她腦子里吵鬧作亂了,就表示一切都過去了;女鬼肯定還在的,只是蟄伏起來罷了。
世間的好事不會發生太多,壞事卻總是很輕易就來,還難纏得緊。除非她親眼看到那個女鬼魂飛魄散,不然錢芷韻不會相信自己已經月兌離所有危險。
既然玄學界的超級大人物龍大師見死不救,教人失望,那她便再也不信名牌了,就信眼下唯一認定能救她的福星,即使他只是一個平凡的體育老師(好不容易從護理站那邊打听到的唯一訊息)。是個老師又怎樣?不能救她的,就算是美國總統她也懶得多看一眼。
錢芷韻從來就是個不擇手段、行事果決的人。于是她全力去打听那名體育老師的一切相關消息,連征信社都找上了。那個男人,她是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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