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牽絆 第8章(2)

「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徐鳳茜皺著眉心,高聲罵道︰「那個賊也真是不長眼,哪里不偷,偷到這兒來了?」

還好昨晚賢俊被機靈,沒讓那竊賊得逞,還教他自個兒跌了個底朝天,昏死過去。

昨夜屋子里遭賊闖空門的事,在隔天的餐桌上成了唯一的話題,一直到晚餐後,這個話題還是在家人間打轉。

晚餐後不久,徐鳳茜將餐桌上的餐盤都收拾干淨後,沏了一壺茶,並將茶盤上頭的每一個杯子都注滿了熱茶。

只見她一邊倒茶,一邊仍心余悸的道︰「最重要的是,你們倆都安然無恙,我也就松了一口氣。」

說完,徐鳳茜遞了一杯茶給靠她最近的夏賢俊,「來,喝茶。」

「謝謝。」夏賢俊用左手接過,輕輕啜飲了一口,即又放下杯子。

這時,徐鳳茜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兒,好奇的隨口一問——

「賢俊啊!你什麼時候成了左撇子了?」她笑了一笑,又道︰「這幾天我都瞧你用左手拿筷、持杯子,我記得你以前不都是右撇子嗎?」

「呃?沒什麼,前陣子我右手腕不小心給扭了,使不上力,只好先將就一下我的左手了。」夏賢俊含糊的回應。

「原來是這樣啊!」徐鳳茜了解的點點頭,關心一問︰「那你啥時候給扭傷的?還嚴不嚴重?怎麼也沒跟大嫂說一聲?」

面對徐鳳茜連珠炮似的問話,他徐徐的展開笑顏,模樣頗為靦腆,「只是小傷,不礙事兒,過一陣子就好了,大嫂您別擔心。」

一旁的韓若水听完,只覺得今天的夏賢俊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身上原本一根根張滿的銳刺,明顯比平日少了許多,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溫和客氣多了。

還記得不久前,他剛出院的那一陣子,他連踫都不願意讓徐鳳茜踫一下,也不太愛跟家里人說話,整個人冷漠得像塊冰。

現在居然腦筋開竅了,還懂得跟表姊說敬語?

奇怪的多看了他兩眼,韓若水並沒有再度察覺到其他的異樣,她悄悄收回在他身上飄移的目光,繼續低頭翻閱著手中看了一半的雜志。

「對了。」忽然,夏賢俊轉過臉來,邀請道︰「傍晚我想出去走走,活動一下筋骨,不知韓小姐是不是願意陪我這個虛弱的病人一同去?」

「我?」兩人對望一眼,他笑了一笑,她卻臉泛羞紅,「我還以為你會比較喜歡獨處。」

「嚴格來說,你也算是我半個家人,可我對你卻一無所知。」他故意說著反話,「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要好好熟悉一下彼此?」

他丟給了她一個眼神,唇邊那抹曖昧的微笑,好像在提醒她,昨夜他們有過的熱情一吻。

「那你們就到附近走走吧!賢俊大病初愈,身體還在復原期,也不宜太過勞累。」還沒等她做決定,徐鳳茜已經替她應允,「若水,你就替我看顧一下賢俊吧!啊?」

「好吧!我知道了。」

這一天的夜,天上連一絲雲彩都沒有,天空黑藍的透亮,他們在樹蔭下散步,一起朝屋外不遠的小湖走去。

兩人在靜默中漫步,彼此的存在感深深交換著相互的吸引力,他慢踱于前,她則于他身旁半步之距。

從她眸光的角度看去,可以見著他眉宇深斂,神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顯得有些不安和憂慮。

話說,那個尹楚樊果然神機妙算,為了防備他,居然對他做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不但先是在他身上下了一道禁錮咒,讓他不能違背與尹楚樊之間的誓言不說,還私下贈予韓若水一條護身寶煉,讓他近不了她的身,亦又現不了形,只好轉而附身于夏賢俊的軀殼內,才得以再次接近她。

可是,長期間附于夏賢俊的體內,除了原本的離魂作用,加上尹楚樊禁錮咒的影響,他感覺自己的神識越來越耗弱。

長此以往,用不著百日之期,他即可能隨時化為虛無,屆時他的目的非但不能達成,還落個煙消雲散,什麼也留不住,挽回不了。

莫怪都說了,人怕死,鬼怕托生,他騙過了孟婆,逃離了地府,在墓前世世代代的守候,不願輪回,只為再見她一面……可是,一旦她選擇的不是他,那麼他便真要與那夏賢俊玉石俱焚嗎?

這個問題,始終讓他的心緒難以平靜下來……

她一直用著一抹疑惑的眼神審視著他,猜不透究竟是什麼令人困擾的事,讓他臉上有了這樣的表情?

也不知道此獨他心中正想些什麼,只見他臉上不時變換著不同的表情,有時流露出疲憊的倦容,有時又是一副決絕的冰冷神情。

唉……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男人,像一團迷霧一樣,教人看不透,也模不透呢?

不過,這一切很快也與她無關了。

一轉眼,漫長的三個月假期就快結束了,在柳溝村的這些日子里,她就像作了一個長長的夢,在這個不可思議的夢境里,她放任自己愛上一個擁有著夏賢俊的軀殼,內心卻住著一個叫徐映波的男人的靈魂。

一個軀體,兩個靈魂,三個人的糾纏,這樣的愛情難題,要怎樣才能找出一個平衡點?

她不夠聰敏,解不開這樣的難題,所以她決定放棄了,不愛了,讓自己的感情世界再一次的淨空,回到之前在世界各處飛來飛去的忙碌日子。

打定了主意,她變得坦然而輕松,狀甚優閑,打破了沉默的微笑一語,

「真舍不得這兒的一切,不過再過幾日,我也差不多該回到工作崗位上了。」

他沉默听著,往前又走了幾步之後,繼而猝然止步,忽然間,他听懂她所說的話了。

他慢慢轉過頭來,兩道濃眉糾成一塊面對她,「你是說,你就要離開這里了?」

「是啊!」她回道,語氣輕得恍如一聲呢喃,「我在這兒已經休息得夠久了,也該是時候離開了。」

只見他一向冷傲的臉龐上,首次露出一絲慌亂的情緒,「老實說……我不希望你離開。」

「賢俊……呃!夏先生?」

「我們之間有陌生到只能稱呼彼此的姓氏嗎?」對于她,他不是全然沒有底應的,就在剛剛,有兩次他捕捉到她以為他沒注意而默默的凝視著他。

在她溫柔如水的目光中,他可以看得出來,在她心中還藏著對于他……或者對于夏賢俊一份柔柔的、深沉的情意。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走近,低頭看她,眸中帶著一絲詢問,「我還記得,就在昨夜,你還主動的吻了我……」

「那又怎麼樣?」她不讓他說完,「那是我這一輩子所做過最不經大腦的蠢事之一!」

這個男人怎麼搞的?都已經跟他解釋過了,昨晚她會主動吻了他,完全是因為自己情不自禁的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不是嗎?

「好吧!如果你真的很介意這件事,我願意再一次鄭重的向你道歉,對不起。」這樣總行了吧?

「你原本就是這麼一板一眼的嗎?.」

她坦承,「我本來就不是個懂得情趣的人。」

「是嗎?」他臉上浮現一抹回憶的淺笑,這個笑讓原本傲慢迷人的他,變得令人屏息的英俊,「我倒不這麼認為。」

他低頭凝視著她,眼中閃著銀色的火光,「如果說,我不要你的道歉,你覺得怎樣?」

「那我會很謝謝你大人有大量,是個拿得起,放得下,有氣度的好男人。」她想躲去他的眸光,但他凝眸的引力卻像個陷阱般牢系著她。

甚至當他朝她伸出雙手,沿著她一對削瘦的肩,輕撫她的鎖骨,直到最後捧住她的雙頰時,她知道自己再也無力逃離他刻意布下的天羅地網。

「我可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他喃喃地說著,慢慢低下頭覆上她的唇,「我要你……現在就還我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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