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渃再次受打擊,臉上微微帶著怒氣看他,「你不會真想娶她做妻子吧?」
「什麼叫真想?」牧凡抬眸的問,「我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結婚和她戀愛的。」
她咬唇,努力把心中的憤恨壓下後開口,「伯父伯母同意了嗎?」
他拿著筷子把玩的手微微的頓了下道︰「他們會同意的。」
她一听,臉上閃過一抹笑,「不見得吧?」
牧凡放下筷子,定定看著她,「你想說什麼?」
李渃招牌的笑再次揚了起來,看著他說︰「你恐怕還不知道我爸跟你爸媽提過咱們的婚事,而你爸媽也同意了。」
「你說什麼?」牧凡抑制不住的喊了出來。
她環顧了下被聲音吸引過來的目光,然後看著他道︰「我說咱們要結婚了。」
「不可能。」他堅定的說︰「我不會娶你的。」
李渃臉色沉了一下,隨即又笑道︰「是嗎?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這一頓飯,以牧凡暴走而終,他起身轉頭就走,留下李渃獨自坐在座位上,看著滿桌的佳肴一筷未動。
「丁文琪,你給我看著,牧凡一定會是我的!」她滿心憤恨的說。
嚴磊站在離住處大門三尺遠的地方,一動不動的看著蜷著身體靠在大門上的人影,他愣了愣,微微詫異道︰「丁文琪?」
她听到聲音抬頭,下一秒忙露臉的站了起來,「你終于回來了。」
「是,你……找我有事?」
丁文琪點點頭,「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嚴磊沉默了下,抬頭看了看大門,「進屋里,還是去外面說?」
她看了看夜色,想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好,于是回道︰「去外面吧,我來的時候看到附近有個甜品屋。」
「好。」他沒有多余的廢話,轉身朝電梯走去。
因店離小區不遠,所以兩人直接走路過去,行走間嚴磊開口問︰「你怎麼知道我住這邊?」
「我說找人跟蹤,你信不?」丁文琪開著玩笑。
嚴磊輕笑的說︰「若真找人跟蹤,我倒受寵若驚了。」
「呵……」她笑了笑,抿了抿唇道︰「我朋友認識心心相印的工作人員,找他們要的,你不會生氣吧?」
「生不生氣你都在這了。」他的語氣很是無奈。
丁文琪聞言一陣不好意思,這時人行道正巧紅燈,兩人並列站在路口,靜等著面前車輛過去。
而這時她忽然哎呀了一聲,嚴磊聞聲低頭,「怎麼了?」
她捂著臉頰,「好像有顆小石頭飛到臉頰。」
他眉頭擰了一下道︰「你把手松開,我看看。」
丁文琪本想說不用,但仍感覺臉還在痛,于是把手拿開。
嚴磊湊近她,因燈光暗的關系,兩人離得有些近,而這一幕正巧落在開車回家的牧凡眼里。
嘰的一聲,他用力的踩下煞車,後面的來車煞車不及,砰的一下撞了上去。
兩人同時抬頭看過去,只是信號燈已變,另一輪車流快速的向前行駛,正好擋住了丁文琪的視野。
「綠燈了,我們走吧。」嚴磊說。
「好。」她收回視線,跟著他的腳步穿過斑馬線。
「該死的!」牧凡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並肩離去,正想要追的時候,後面的車主已怒氣沖天的跑了過來。
甜品屋里,丁文琪給自己點了份水果茶,聞著裊裊的香氣她問︰「你能去看看姚愛嗎?」
嚴磊銳眼輕輕轉動了一下,抬頭笑,「我也猜你是為她而來。」
丁文琪咬唇,面帶乞求道︰「就算過了這麼多年,你已經不在意她了,可是看在她等你這麼多年的分上,你去看她一次吧,就當作為當年你不告而別做一個了斷也好。」
不在意?嚴磊心中淡淡苦澀。他也想不在意,可事實證明他在意得很,不僅在意,而且還痛。
「我說過了,她就算等,那個人也不會是我。」他輕聲說。
「怎麼不會是你?」丁文琪聲音激動了起來,「如果等的不是你,她何苦這些年身兼數職的賺錢,只為了把你們以前租過的公寓給買下來;如果等的不是你,她為什麼一直住在那個公寓而不肯搬家?」
「你說她一直住在那個公寓?」嚴磊一臉的震驚。
丁文琪點頭回道︰「從買下公寓開始,她就一直住在那里,雖然她不說,可我們都知道她是怕你回來找不到她,才一直住著。嚴磊,你去看看她吧,這些年她真的很辛苦,就算你不喜歡了,不想要她了,你也當面去跟她說,不要讓她再這麼傻傻的等下去了,我們真的好心疼的。」
「我……」嚴磊听得渾渾噩噩,同時心中涌過一股鑽心的痛。這些是真的嗎?
她一直在等他嗎?
「當年你莫名其妙就出國,等到消息傳到姚愛耳朵里時,已經是你上飛機的時候。姚愛二話沒說就攔車追去機場,可……因為她一直催促,司機開得很快,在下高速公路時因閃避一輛違規的摩托車,整個翻車……」一股酸意猛的涌上鼻頭,她哽咽得沒有辦法繼續訴說。
嚴磊當場愣住,他直直的盯著不停落淚的丁文琪,腦子一片空白。
姚愛竟然為了去機場追他而出了車禍,天……怎麼可能……
「大半個月前,我喝醉給姚愛打了個電話,不小心把遇見你去參加聯誼的事情說了。我知道她肯定很傷心,雖然她一直說沒事,一直說早忘記了你,可我知道她在說謊,因為她的聲音根本就是在哭……嗚嗚嗚……我想跟她道歉,我不是有意要說的,可她根本就不想見我……我……喂、喂,你去哪……」
哭到一半,丁文琪滿臉詫異的看著突然起身離開的嚴磊,她愣了一下,趕緊追了出去。
「我去找她。」嚴磊丟下這一句後,三步並作兩步往小區的停車場跑去。
他要去找這個女人,找這個讓自己又痛又心疼的女人。他要問清楚這個當年親口說不愛他的女人,為什麼要一直等他,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丁文琪站在街頭呆愣了好一會,才傻傻的笑了起來,之後更是又哭又笑的,讓人側目不已。
但是她真的高興,高興姚愛等了這麼多年終于要有結果了!從剛才嚴磊的表現來看,他對姚愛並不是那麼不在意,不是嗎?
真好,大家都要有好歸宿了!
她如是想著,只是當思緒轉回到自己的愛人身上時,那剛生出的喜悅又慢慢的淡了下去。
牧凡……他真的是要放棄她了嗎?
丁文琪看著一直沒有來電的手機,心越發沉了下去。
以前總告訴自己,不就是分手,有什麼大不了的。可現在只要一想到牧凡不再理她,她的心就好痛好痛,像要撕裂開一樣。
她不要,她不想分開,不想和他分手。
她想要他,想听他的聲音,想見他的人,想要死死的賴在身上告訴他,她真的好愛好愛他,就算愛他的代價是被他的父母奚落鄙夷,她也願意。
想通這點後,丁文琪用力的擦掉眼淚,直接回家。
咯的一聲,她用鑰匙打開門,屋內一片寂靜黑暗。
丁文琪愣了一下,疑惑著屋里怎麼沒人,順手打開電燈,立時頂頭一片大亮。
她眨了眨眼,適應了下光線後,看到牧凡坐在沙發的正中間,雙目沉沉的盯著她。
她微微錯愕,換掉鞋子走進去問︰「剛才怎麼不開燈?我還以為你不在家。」
「你去哪了?」牧凡仰頭,語氣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走到沙發邊,她放下皮包看著他笑道︰「我去和朋友見面啊,你不是知道?」
「你哪個朋友?」他繼續問。
丁文琪略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口,「王珊珊啊,下午不是和你說了她來接我的嘛。你臉色看著很不好,是身體不舒服嗎?」
她習慣的抬手探向他的額頭,下一秒卻被他輕輕偏頭給躲了過去。
手微微的僵在那里,她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張了張嘴,「牧凡……」
牧凡臉色兀的一僵,移開視線道︰「沒什麼,我先去洗澡。」說完起身,在快到浴室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出聲,「對了,這周末不用去我家見父母了。」
臉瞬間白了,丁文琪晃了晃身子輕聲說︰「好。」
听到她的聲音,牧凡神色猛的一黯,然後離開浴室,轉身往大門出去,「我忽然想起還有事情,你晚上別等我了,先睡吧。」
「好。」她坐在沙發上,靜靜的低著頭,等到那輕微的關門聲響起來時,一直掛在眼角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他真的不要她了。
他真的很生氣,她怎麼可以欺騙他,怎麼可以!他是那麼的愛她,信任她,想要和她牽手走完人生。而她,不但裹足不前,甚至還……她是真的害怕而不想去他家見父母,還是她根本心里就有別人?
那個男人……今天和文琪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他認識,不僅認識還很熟悉。嚴磊是他曾經的合作伙伴,當年那個游戲平台就是和他一起做的。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當年嚴磊說的那個讓自己心傷的女人竟然會是文琪。他一開始還真沒有想到這點,回到家他越琢磨越覺得奇怪,奇怪每天都和他形影不離的文琪為什麼會認識遠在美國的嚴磊,而且還一副如此熟稔的模樣。
後來他忽然想起文琪的母校就是G大,和嚴磊是同一個學校,而且換算他們的年齡也正好符合當年嚴磊說的低兩屆的學妹。這就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麼文琪在和他形影不離的情況下,還會認識嚴磊。也解釋了一向不喜歡和女性親近的嚴磊,為什麼會對文琪這麼親密……
「混蛋!」牧凡砰的一聲捶在方向盤上。當年他雖然和嚴磊因為發展理念不同分道揚鑣,但兩人之間偶爾還是有聯絡,可讓他怎麼也想不到,嚴磊一直念念不忘的初戀竟然是他所愛的女人。
那文琪呢?她對嚴磊也同樣的心理嗎?如果不是,那她為什麼又要偷偷瞞著去見他,還和他如此親昵?
一想到這,牧凡又控制不住的捶打了下方向盤。
回到家,丁文琪已經睡著了,他輕輕推開房門,舉步艱難的走到床邊。
暖黃的台燈下,她靜靜的睡在那里,微微蜷縮著的身子,似嬰兒般。
牧凡靜靜的看著,有著迷、有壓抑,還有淡淡的疼痛。
對于這個不算頂美、也不算溫柔听話的女人,他也不知道會這麼在意,且無法形容出這種唯有她的感覺。只知道他就是想要她,想愛她,其它再美好的女人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若之前他還能回答出幾十個喜歡她的理由,可此時卻只剩下一個,那就是只是她。
就像被下了蠱又似著了魔,可他卻甘之如飴。
「就算你心里有他,我也不會放開你的。」寂靜的房間里,響起了牧凡帶著哀傷的低語。
辦公室里最近被一陣低氣壓持續的環繞著,雖然大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蛛絲馬跡上看,總裁和丁文琪兩人之間絕對發生了問題。
最明顯的就是,辦公室不再看到總裁無事出來閑逛的身影。
丁文琪雖然依舊不時發呆,但不像以前那種掛著讓人嫉妒的傻笑。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最高興的莫過于之前被丁文琪威脅過的王秘書她們了。
王秘書看了看從洗手間回來的丁文琪,故意揚聲道︰「這人啊,就得看清自己的身分,麻雀還想飛上枝頭成鳳凰,我呸……」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只是有些人就是那麼不自量力,現在好了,撲通一聲掉了下來,哎喲喂……」顧秘書故意哀嚎了幾下,「那個疼啊。」
「哈哈哈……」王秘書忙掩嘴呵笑了起來,然後在丁文琪經過的時候,故意伸腳絆了她一下。
她踉蹌的摔倒,在膝蓋著地時,發出了低低的一聲喊叫,「啊,好痛!」
「痛就對了。」王秘書涼涼的收回腳,居高臨下的看著跌坐在地上一臉痛苦的丁文琪,「這只是給你的一點小教訓,讓你知道凡事別得意太早。」
「王秘書。」忽的一道冷厲的聲音從天而降。
大伙聞聲看過去,驚訝的發現總裁不知何時出來,正站在走道上一臉陰沉。
「總……總裁。」王秘書臉色瞬間刷白,然後站起來。
丁文琪也跟著驚訝了下,她忍著痛,單手撐地慢慢的站了起來,「總裁。」
牧凡雙目沉沉的打量了下她,在發現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時,微微松了口氣,「王秘書,現在開始你被解雇了,去財務室結算工資吧。」
「總裁?!」王秘書臉色大駭。
他眼神凌厲的瞟她一下,然後轉頭看向微微發愣的丁文琪,「你給我進來。」
「哦。」她吶吶的應了一聲,低著頭一拐一拐的跟了過去。
一進辦公室,丁文琪還沒張口,就被他一頓的咆哮。
「你是笨蛋嗎?為什麼由著她欺負?」
她呆呆的看著眼前發怒的他,眼眶微微發熱。他這是在關心她對嗎?他還……
在乎她是嗎?
牧凡本來還想要教訓幾句,可在看到她微微發紅的眼眶時,又慌了起來,「怎麼了,很痛嗎?是不是哪里傷著了?」
這麼明顯的關心,讓丁文琪本就噙著的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了下來。
她這一哭,牧凡就更加的著急起來,他細細的察看著她的手和腳,卻沒有發現明顯的淤青,「別光著哭,快告訴我哪里痛了?」
丁文琪哭著搖頭,「沒有,我沒有哪里痛。」
「胡說,不痛你怎麼會哭得這麼厲害?」
她抽噎著回答,「我是高興才哭的。」
牧凡瞪她,「都被人欺負了還高興,你傻啊?」
「我是高興你還關心我。」丁文琪嘟嘴,「這幾天你對我好冷淡。」
他聞言神色僵了僵,牽著她走到沙發坐下,「你還在意我的關心嗎?」
她不解的看著他,「我當然在意了,我不僅在意還很在乎,非常非常在乎。」
「我……」牧凡張了張嘴巴,直覺想要問她嚴磊的事情,可又怕听到答案,遂又閉言。
丁文琪看他問︰「你什麼?」這幾天她反復的想,他們到底怎麼了?如果真的只是因為那時她的猶豫,她可以解釋,只要他願意听她說。可是這幾天,不管她是側面提起還是正面提起,他卻一直回避著她,讓她很是無力。
問題擱置的最後結果,就是兩人越來越沉默,不管上班還是下班,似乎除了那幾句簡單的問候,再也沒有其余的話可以說。然而這個沉默,不是以前的寧靜,壓抑的氣氛都快讓她喘不過氣。
說實話,此時的她還真感謝王秘書,要不是這麼一絆,她和他還是相對無言。
「牧凡,我們不要冷戰了,和好好嗎?」丁文琪握住他的手,誠心道︰「這幾天我好難受,明明你在我面前,可我卻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遠得都快要讓我抓不住,我好害怕。」
牧凡輕輕撫著她的臉,從眉毛到眼角,再從眼角到鼻翼,然後手停在她的紅唇上。這幾天他不是有意冷落她的,而是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因為一看到她就會想到那天她和嚴磊的親密互動;也不是有意不想听她說話,而是擔心她所說的是他害怕的東西,怕听到她想離開,怕听到她說後悔和他在一起。
而現在听著她說在乎他,听著她說害怕離開,他的心頓時暖了起來。原來,她和他一樣,都害怕彼此離開。
他真是傻瓜,她是這麼的依賴他,自己怎麼就認為她想要離開呢?
手輕輕的用力回握著,他低下頭緩緩地吻上她的唇。
「好,我們和好。」牧凡輕聲說。
丁文琪閉上眼,觸踫的唇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翹著。
她真的好愛他,真好,他們的心重新貼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