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埃漾起了純粹快樂的笑,替韓文堯倒茶的當下,臉上始終掛著輕松的笑。
韓文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隨意問著︰「小埃的事倩都解決了嗎?」
小埃呆楞了一下,少爺為何會這樣問啊?
「少爺,小埃沒有什麼困難的事啊。」
他以為他表白了,也給了小埃好多天思考的辰光,就是等著小埃會來跟他說關于董秀紱的,結果呢?他什麼也沒有等到,犀利的眸光直盯著小埃,「我見過了秋蝶,她很想要幫你的忙,所以告訴我你爹的事了。」
小埃的笑容立時僵住,她完全沒有想到少爺會去見丁泵娘,而丁泵娘又那麼好心地想要幫她,只好道︰「我爹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我想他應該另有發展,到別處去了。」
韓文堯質問︰「如果他又回來呢?」
董小埃的心一窒!是有這個可能的,但她盡量不願去多想,不然當初遇到了爹,她早該跟娘搬走的,只是搬走了她就再也見不到少爺了,她勉強地笑笑,「不會啦,少爺。」
韓文堯再一次說道︰「如果他真的回來呢?」
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我就說了啊,少爺,爹不會再回來了。」
他的聲音里開始有了壓迫︰「回答我,小埃。」
不會啦、不會啦,何況丁泵娘那她是再也無法去借了,她也真的真也沒有法子可想了,局促又呆呆地笑著︰「到時候一定會有辦法可想的,少爺。」
韓文堯硬聲說道︰「我說過少爺我喜歡你,你懂吧?」
她害羞地將頭給低了下來,就因為她懂,所以才更不舍得離開啊。
他教了小埃很多的事,小埃也很容易就上手,本以為小埃的腦筋是靈活的,可是如今他明明就說得這麼白了,喜歡的意義就等于可以為對方承擔任何事情的,為什麼這個小埃就是不懂?他不禁大聲了起來︰「那少爺我就在你的面前,你爹的事我可以幫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說,難道你以為少爺的喜歡是喜歡假的嗎?」
她被凶得將脖子一縮,這個法子她不是沒有想過的,可是……
韓文堯一定非要她說個理由不成可,沉聲喝道︰「董小埃!」
被逼得沒法不說的她,一開口就是︰「對不住,少爺,我爹他要錢,不會只要一次而已,而且是愈要愈多,要是爹知道少爺出手幫忙,我怕爹會拖垮少爺的,我不想要少爺為了我變成那樣。」
「你這是在看輕少爺我是吧?」
看輕?少爺為什麼要這麼說?她話里的意思不是這樣啊!「少爺,小埃是怕給您添麻煩啊。」
「所以你去求秋蝶的時候,就不是麻煩了?」
少爺怎麼愈說愈不了解她的意思了,「少爺,我就是怕給您添麻煩——」
韓文堯不想再听下去,他怕他再說下去就不會有什麼好話了,「你回房去,這里用不著你服侍了。」
近來董小埃更顯得悶悶不樂了,比她爹帶給她的困擾還要不快樂,經過了那一晚之後,小埃的解讀是少爺再也不需她服侍了,讓她難受得不知道要怎麼辦;平日總是秉持著什麼事都可以解決的她,只一勁地想著,少爺不再喜歡她了,那這個地方,她是不是再也不能住了,她再也不能看到少爺了……
從書坊回來,她頭低低地入了韓府,突然發現今日的氛圍很是不一樣,丫鬟家丁的步伐都走得極快,看她的眼神,不是少了平日的親近,就是可惜的模樣,而他們手上有的還搬著大小不一的家具,貌似有什麼重要的人要搬進來。
罷好有兩個丫鬟從她身邊經過,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地,總之聲音是大了些,恰巧能飄進她的耳里,「喂,听說凌煙閣的頭牌丁秋蝶要住進來了。」
「對啊,听說等一下就會來了,我啊,一定站個好位置,好好看看這個傳聞中的大美人兒。」
這會兒的聲音就有點小了,「喂,你說,少爺這樣是不是代表看要娶丁泵娘了?」
這話也對才飄進董小埃耳里,大門口外就傳來馬車停下來的聲音,董小埃轉過了頭,便看到一道儷影從馬車上被人扶了下來,此刻仿佛所有的光亮全都在她身上似的,亮得只讓她感覺很是自卑。
就在這一閃神間,丁秋蝶已走了過來,微微地笑著,熟穩地說著︰「小埃,剛回來啊?」
听丫鬟們說,丁泵娘就要搬進來了,所以說是少爺不再喜歡自己了嗎?因為關于爹的事她的處理方式,少爺對她很是不能認同,甚至是生氣的,也有好些日子都不再理她了。
也對啦,自己怎麼比得上丁泵娘呢,人家什麼都會,自己能拿得出來的長處,也只不過是天生力大而已,把頭兒再次低下,輕輕地出了聲︰「嗯。」
嗯?怎麼了嗎?小埃爹的事,不是都解決了嗎?怎麼還是郁悶的模樣,「小埃,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呢。」
不行,不行,自己怎麼可以這樣,人家丁泵娘是客呢,自己得打起精神來才是,「可能昨天睡得不好的關系。對不住,丁泵娘,我娘咐咐我一回來就得去找她的,再見。」叫自己打起精神的她,結果卻是落荒而逃。
董小埃剛走,經過下人的通報,韓文堯也特意來到前頭,「你來了啊,來,我帶你去,我安排你要住的地方。」
韓文堯走在前,丁秋蝶往小埃剛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然後便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獨立的院落,前庭種著花草,清清幽幽的,讓她一看就覺得很是喜歡,滿意地淺淺笑著,「謝謝你,文堯。」
韓文堯也回以一個笑意,「是我遨你來住的,當然得置辦你喜歡的才行,來,先進來坐吧。」
兩人各自坐定,丫鬟倒上茶後,韓文堯就像個老朋友似的,「之後,你想要搬去哪?」
已經決定要離開青樓的她說道︰「還沒決定呢,或許等我出游之後,看哪兒喜歡,就在那住下了也說不定。」
「呵呵呵,那我就等著你的來信,告訴我各地的風情了。」
丁秋蝶掩著嘴兒笑著,「一定會的。」然後靜靜地喝了一口茶,說道︰「我剛才見到了小埃,她看起來好像有心事呢。」
韓文堯身上的氣息一變,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我跟她鬧別扭了。」
丁秋蝶不解又關心地道︰「怎麼了嗎?」
董小埃總是能讓他傷神啊,「前些天我就問她,如果她的爹突然又出現向她要錢,她該如何做?她無論怎樣的回答,就是不會想到要來找我幫忙,你說,我明明已對她明講我喜歡她了,為什麼她偏偏就是要忽略掉我?」
丁秋蝶理智地問著︰「那小埃總該有她的理由吧?」
韓文堯心里仍是氣的,「小埃說,她爹的貪是永遠都填不滿的,她說她不想要拖累我。」
丁秋蝶很中肯地說道︰「這是小埃在為你著想,你不是該高興嗎?」
韓文堯道出了重點︰「我是那種沒有肩膀,不能依靠、不會解決困難的人嗎?」
丁秋蝶以袖子掩著帶笑的嘴兒,以前他們互相意愛的時候,可不見文堯會這麼地容忍一個人的行為,早就當面攤開來講了,不過,這個理由她這個旁人听來,只覺得是文堯在耍少爺脾氣。
于是公道地說︰「你已把小埃的爹安排好,做了又不說,小埃那性子怎麼會懂呢?你得讓小埃慢慢地了解你的本事是很強的嘛,往後她就會想到你了,不是嗎?」
這道理他早就明白了,可他還是覺得悶啊。
書坊總是會有休息的時候,照例董小埃是該到韓文堯那兒的,可是想想少爺已不要她服侍了,所以她跨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來,反而轉向後院的花園,她的弟弟來福還是蹲在那,偶爾看到了蝴蝶飛過,還會開心地笑著,小埃像是受到了感染,心頭的那個愁啊稍稍地去了一些;她走了過去,想跟弟弟說說話。恰巧韓夫人走了過來。
她緊張地問禮︰「老夫人。」然後趕緊扯了扯弟弟,要他起來問個好。
韓母卻是一點也不介意,伸出了手制止道︰「小埃,不用啦,你弟弟看著正歡喜呢。」
董小埃不好意思地道︰「對不住,老夫人,不然我替來福跟您行一個禮吧。」
不待韓母說什麼,她又行了一個禮。
這個沒有心機的丫頭,韓母是滿喜歡也很滿意,只是最近她和文堯好像鬧別扭了,「今天你休假對吧?怎麼沒去文堯那,反而來這里了?」
她的樣子是落寞的,「少爺說不用我去服侍,因為我爹的事情,我惹得少爺不高興了,我也不知道少爺的氣什麼時候才會消,可是既然我住在這兒,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不做,所以我來這兒看看有什麼事是可以幫上忙的。」
小埃的爹的事,她也是發覺小兩口最近鬧僵才問文堯的,眼看婚事就要成了,怎還發生這種事呢?明明就是彼此喜歡了,互相互相一下不就得了,文堯昨晚雖然沒明說癥結點在哪,可是做母親的,除了屢屢逼婚不成外,還得弄成好大的耐性等待,一再的等待外,哪能猜不出那個點來,關于男人面子的問題啊,既然兒子不說,那由她來,「小埃……」
她叫出口的小埃和另一個聲音重疊在一起,她朝聲源看去,不解︰「文堯,你怎麼也來了?」平日兒子很少來這里的。
韓文堯叫了一聲娘,然後回道︰「我是來找小埃的,今早小埃沒來,我去問過董伯母,才找來這里。」意謂著他的事,請娘不要插手太多。
既然兒子都表明了,那她也無需再多說,只是她這個娘也得表現一下她到底是娘的身分。
「如果你還辦不成的話,那到時候娘只好插手了。」
他知娘對于娶媳已經忍耐好久好久了,但礙于小埃在場,他也只說著只有兩人才听得懂的話,「總不會讓娘等太久的。」
韓母直瞅著自己的兒子瞧,「計較太多,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希望你不會真的讓娘等太久。」然後帶笑地對著小埃說︰「小埃啊,文堯有事找你,你就跟他去吧。」
韓文堯走在前頭,董小埃忐忑地跟在後頭,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多問,反正只要少爺不要不理她就行了。
韓文堯惱她如此听話,說跟就跟,說走就走,什麼因由都不問,「今天為什麼沒到我的住處來?還得由本少爺來找?」
董小埃以她所能理解地說道︰「少爺叫小埃晚上都不用去了,我以為白天也不用去,所以我來這里看看有什麼事可以做。」
明知听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可心里就是不爽快,他當初的原意根本就不是這樣,他心煩所以叫小埃別來,那也只不過是那晚而已,誰知……「白天和晚上是不同的,難道你就不會來問嗎?」
想想也是,都是因為太害怕惹得少爺不開心,所以才沒有去問,如今得了這個明示,她受教地說著︰「我知道了,少爺,以後我一定會問清的,不會再自己亂解讀了。」
為什麼小埃還是不懂問題點在哪里!盡說一些讓人生氣的話,「走了!直接跟我到客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