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
「當然不是!」她搖頭,「入聖手門第一件事不是學習醫術,而是學習施毒、制毒,我只會醫術,又不會制毒,怎麼會是聖手門的人?」
龍澤垂下眼瞼,嘴角微勾,「即便如此,但相信姑娘與聖手門是很有淵源。」否則她怎會有聖手門獨有的扎針手法?
「好了,你身上的毒暫時不會再復發,只要好好調養,配合御醫們的治療,身上剩下的那些毒慢慢解個一、二十年的,應該就解得清,該付錢了,我要走了。」她還有任務呢,不能在這里拖太久,趕緊完成任務好去找無良師父、師娘一起雲游。
一、二十年……衛風的頭頂瞬間冒出一大排的黑線,這、這一二十年過去,王爺的毒解了,那還有王爺的位置、太子爺的天下嗎?
「這三十年的時間似乎長了些,姑娘可有其他法子?」龍澤淡笑的看著她。
「法子是有,可我還有要事在身……」
龍澤朝衛風射去一記眼神,衛風隨即離開,再回來,李玥晴手中就多了一大迭銀票。
看著手中這迭銀票,李玥晴秀眉瞬間擰起。
「事後,本王還有重賞!」
李玥晴看著這一大迭銀票,少說也有五萬兩,不收下好像有點可惜……可是,她有任務在身啊。
她皺著眉瞄了瞄手中的銀票,又看了看龍澤,抽了幾張銀票後將其余退回。「雖說很心動,可我有不能留下為王爺您醫治的原因。」
「姑娘有任何難處皆可提出,只要本王能力所及,定幫姑娘解決!」他看得出她的猶豫。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難處,我是奉了我那不良師父、師娘之命進京尋親的,你這毒要完全清除,最快也要兩、三個月,我無法在你這里耽擱。」
「尋親?」
「嗯,我只有五個月時間可以待在帝都,在這期間內一定要找到親人,然後到紫玉縣與師父、師娘會合,否則時間上來不及。」
下山之前師娘同她說了,要是找到親人後不習慣與他們相處,可以回來找他們,八個月後他們會到達紫玉縣,將停留一個月時間等她。
畢竟她是穿越來的,和那原主的家人並無血緣關系,也不曾想要留在那里,就打定主意到時候要去紫玉縣與師父、師娘會合,可扣掉路程,她只有四、五個月時間可尋親,否則來不及。
龍澤沉思了下,「如果本王幫你找到親人呢?」
「你要幫我?」
夕陽西斜,漫天霞光透過窗欞,映照在一座有九龍盤柱的浴池中,將池面照耀得如琉璃般一片金光閃閃,點點生輝。
帶著藥香的水流冒著熱氣從龍形的出水口緩緩流出,流入巧奪天工的白玉浴池里。
除了必要的沐浴用品外,浴間格局十分簡單,除了浴池旁擺放的沙漏外,就是不遠處那張白玉床與幾盆盆栽而已。
室內彌漫著氤氳的熱氣,紗幔隨風輕蕩,迷蒙的水霧里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雙目緊閉,背靠著浴池的人影。
浴間的門扇被推開來,李玥晴站在門前,透過紗幔間隙瞄了眼那已經快漏完的沙漏,隔著輕紗提醒浴池里的男子。「王爺,時間差不多了。」
龍澤睜開眼,吁了口氣,起身拉過一旁垂掛的干布巾擦去俊臉上和身上水漬後,套上白色中褲,光果著上身走至一旁的白玉床上趴著。
「李姑娘,你可以進來了。」
李玥晴端著一個擺滿工具的小托盤,看了一眼站在門外守衛的衛風後,走向白玉床上的龍澤,問道︰「今天泡完這藥浴的感覺如何?」
「身體感覺比以往舒服,不再那般沉重。」龍澤有些懊惱的低啐了聲,「本王還差點因此睡著!」
「無妨,你上回毒發初愈,身體很虛弱,多休息對你有益,想睡就睡,不要刻意撐著。」她將托盤放在一旁矮幾上,展開羊皮與棉紗縫制的布包,里頭插著百來根由大到小、由粗到細的銀針,甚至還有骨針,一應俱全。
她拿起幾根銀針在他頭上與身體幾個部位扎針,同時點上燻香。「今天換另一種治療方式,這燻香是我特制的藥片,對你有益處。」
一個月前,她說出無法為他治療的為難之後,龍澤便主動提出要幫她尋找親人,做為她留在穎王府繼續替他治療的條件。
住在王府不僅不需在外餐風露宿,還有銀子可賺,最重要的一點是,龍澤是皇家王爺,調查九年前進京任職的官員有哪些人,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他想要知道什麼消息只需交代一聲,便有人會將事情辦得穩妥,再也沒有比這更簡便的途徑了,她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本王身上的殘毒還需多久時日才可清除?」身體一天天康復,讓他本已死寂的心再度急切了起來。
他派出暗衛去查了,沒想到當年那側妃竟是與那家子人有勾結,是他太蠢了,完全被蒙在鼓里。
懊還的,他會一個一個還清這筆帳!
從毒發這兩年來,他吃過無數種惡心的湯藥、難受的治療,無論怎樣的解毒方法都試過,身體卻依舊一天比一天虛弱,群醫束手無策,皆稱他活不過今年。
太子更不惜自外邦重金禮聘名醫回國為他解毒,還出動暗衛翻遍東煌,試圖找出聖手門神醫布良的下落,皆徒勞無功。
就在絕望之際,太子無意間作了一個夢,夢中有神仙說只要在百花祭前夕,在百花神前跪上三天三夜,向百花神祈求,誠心之人便會心想事成。
一向不信鬼神的太子,為了他這唯一的同胞兄弟,親自跪在百花神像虔誠祈禱三天三夜,他也在百花祭當天親自步行至百花神廟一遭,祈求身體康復。
不知是百花神听見太子誠心的祈求,抑或是偶然巧遇,就在回程路上他忽感強烈不適,毒發倒地的時候,奇跡就發生了。
他遇上了李玥晴,這條本該被閻王拽在手心的命,被她精湛的醫術勾了回來。
「不是跟你說了,這急不得的,王爺中毒已久,想要清干淨絕非一日之功,況且你這兩年又喝了多種湯藥,是藥三分毒,想要馬上強壯很難,你現在除了與我配合外,還需要一點耐心。」李玥晴看了眼趴在白玉床上的龍澤,安慰他。
龍澤忍不住靶嘆,「大事未成,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本王消磨……」大事未成,大仇未報,他恨意難消!
「耐心、耐心,沒有強健的身體怎麼談理想抱負,更遑提報仇了!」爾虞我詐的皇家最多的不就是那些貓膩,她也沒興趣打探他的血海深仇,知道愈多死得愈快,若想保命,最好是眼盲、耳聾、啞口,這點淺顯的宮斗知識她是有的,沒忘!
「得了,本王知道。」龍澤斂下火氣,想起稍早暗衛來報一事,又道︰「你的親人有下落了。」
「有下落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辦事效率真快,才一個月時間就找到那個對她不聞不問的親人了?
「已有眉目,九年前自外城調回京的官員有十幾位,眼下我已讓人調查哪家曾有閨女失蹤,等確定後再跟你說。」
「王爺,你真是太好了,我先謝謝你啊!」這樣她就不用擔心會錯過與師父、師娘約定的時間。
這時浴間外傳來一陣輕微騷動,不下片刻,守在門外的衛風進入,躬身道︰「王爺,太子殿下來訪,正往這邊過來!」
「太子……」龍澤微抬身軀,朝李玥晴使個眼神,要她先行將身上的銀針拔掉。
接收到那眼神,李玥晴嘴角抽了抽,這等于半途而廢,今天的療程就無效了。
「太子殿下知道王爺正在進行治療,讓人先來傳口諭,要王爺無須多禮,不用起身。」衛風見狀,連忙回稟。
听到他這麼說,龍澤便又趴下。
不一下子,浴間外出現一抹明黃色身影,徑自撩開紗幔進入。「二弟,本宮一到你府中,听到管事說你正在治療,這就過來看看。」
「見過太子殿下。」李玥晴連忙恭敬行禮。
「我二弟的治療要緊,別做這些虛禮了。」太子抬手要她免禮。
「是。」
太子毫無拘束的坐到龍澤身側,「這些天來二弟的身體感覺如何?」
听聞龍澤的身體能夠康復,最開心的莫過于太子龍濯,別說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龍澤還是他重要的幫手,他被奸人下毒險失性命,現在好不容易得遇高人解毒,能叫他不開心嗎?
因知曉龍濯有重要之事要與龍澤相談,閑雜人等便都識相的退出浴間外,不敢多做逗留。
趁著施針空檔,李玥晴忍不住偷瞄了眼俊美不凡的龍濯一眼,他跟龍澤有著相似的容貌,一雙黑眸斂藏著精明,兩人身上一樣擁有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但龍濯的五官顯得更柔和些。
「一天比一天好,讓大哥擔心了。」
「別說這些,趕緊把身體養好才是。」龍濯說著,看了李玥晴一眼。
扎完最後一根銀針,李玥晴隨即起身,「王爺,與往常一樣,一刻鐘後我再來為您除針,這期間請盡量保持心神平穩,切忌過于大喜大怒。」說完,她欠了欠身便轉身離開浴間。
龍濯犀利銳眸瞄了眼消失在門扇後的李玥晴,又瞄了眼全身插滿針,像只刺蜻一樣的龍澤,冷硬的臉龐忍俊不住噗哧笑出聲。
「笑吧,臣弟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很可笑。」他也頗為無奈自己的狼狽模樣。
龍濯忍住笑意,銳利黑眸又掃向門外,問道︰「此女可靠嗎?」
「臣弟信任她,這兩年來沒有一位大夫可以醫治得了臣弟身上的奇毒,我只能每天活在死亡倒數的恐懼中。那天危急之下,她精準下針救了臣弟一命,將臣弟這條命自閻王手中搶回,便足以說明她醫術的精湛,為了活命,臣弟不信任她又該信任誰?」
「既然你如此信任她,為兄就不多慮了,今早為兄接到一個情報。」龍濯拿過茶盞,不疾不徐淺呷著。「那只老狐狸已經按捺不住了,派了人前往西疆……」
「看來這老狐狸真是野心不死。」龍澤鄙夷冷嗤了聲,他雖然趴著,龍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語氣中可以听得出他的憤怒。
「大哥這邊不便出面,需要你手下隱密地前往辦一件事。」
「大哥有何吩咐盡避說,臣弟定不負所托。」
「便是……」龍濯傾身在他耳邊。
龍澤挑眉,「一會臣弟即刻傳暗衛前往,大哥放心,此事絕對幫你辦得漂亮。」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你正在療養之中,本不該再讓你操心這事,可大哥我身邊實在沒有可以信任之人……」龍濯語中諸多無奈。
「臣弟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大哥無須多慮,最遲不會超過兩個月!」
龍濯咬牙隱忍著怒意,「你現在身體逐漸好轉,那只老狐狸自然得要另外重新布局,不能再只依靠宮里那幾只小狐狸精……」
龍澤點點頭,「我們兩兄弟的血海深仇,這次一定能連本帶利討回!」
龍濯握了握他的手,「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能康復,好好將養,等你痊愈,我們兩兄弟聯手,報仇還怕沒機會嗎?」
龍澤用力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