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你知道你爹擔任的是什麼官職?」
她搖頭,「我清醒後,以前的事情大多都忘了,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又怎麼會記得我爹他們?」所以她只好繼續用了前世的名字。
「這頗為棘手……」齊弈為她感到煩惱,本想運用自己的人脈應該很快就能幫她找到親人,可一點線索也沒有,這該怎麼找人!
「是啊,這帝都的官員沒有上千也有上百,簡直是大海撈針,我都不知道怎麼找。」
「現在只有一個法子,便是調閱九年前入京任職的官員紀錄,一個個查找了。」齊弈用折扇敲著手心,思忖該去拜托哪位熟識,又能保密他行蹤的官員。
相較齊弈的苦惱,李玥晴反而很看得開,繼續逛街。
「算了啦,盡人事听天命,找不到就算了,我這麼多年來沒有他們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會上京城找這一趟只是不想讓師父、師娘失望,算是盡孝心,完成他們的掛念而已。」
齊弈有點詫異她的豁達,「看你的樣子並不是真的想找回親人,不如說說你的盤算?」
「我看,先找一間便宜的客棧住下,然後打听看看九年前有哪位官員是自瑞陽縣調到京城任職的,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不然對師父、師娘無法交代,他們很希望我可以找到親人的。」
「晴晴,如若找不著你的親人呢,你有什麼打算?」齊弈拉住向前擠進人潮的她,問道。
「回山上唄,或是去找師父、師娘,一起雲游四海。」反正她很愛當背包客到處旅行的。
「晴晴……」齊弈深邃的黑瞳里閃爍著溫柔,伸手握住她一直在手中甩動著的香囊,將方才買來,插在腰帶上的薔薇花抽出來。「別回山上了,到時跟哥哥一起……」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在他們身後響起——
砰!
「啊——」幾記尖叫聲自擁擠的人群中竄出,熱鬧的街上劇烈騷動。
被這聲巨響嚇了一大跳的李玥晴轉過身,驚見一名身穿明紫色雲錦男子,雙眼暴凸,全身抽搐倒臥街上,當下第一時間便沖了過去。
被丟下的齊弈愕然看著手中晃動的香囊……人呢?他欲表白的人兒呢?
李玥晴擠進人群里,面容嚴肅的查看著臉色發黑,身體痙攣緊繃,看起來快要斷氣的男子。
這男人中毒了!這毒少說有幾年了,看著他愈來愈痛苦的模樣,只怕再不救他,不用半刻鐘,他便就此命喪!
「退下!」男子身旁的侍衛揮開李玥晴,扶起男子向同伙大吼,「快送主人回府,傳御醫!」
「慢著,不許動他,你現在移動他,他馬上就會沒命!」李玥晴大吼制止這侍衛。
她這一吼倒把那侍衛嚇到了,不敢亂動。
李玥晴蹲,不由分說的抓住男子緊握的手,探向他的脈門,並用力扯開他的衣物,拔下頭上的銀簪,快狠準的自他心窩附近的一處穴位扎下。
「你要做什麼」侍衛嚇了一跳,忙粗暴地推開她。
李玥晴吃痛地跌坐在地,對著護主心切的侍衛吼道︰「我是在救他!」
救人心切,她自包袱里取出銀針,一針朝那拔刀出鞘,準備把她斬了的侍衛手腕扎下,那侍衛當場無法動彈。
「來人,快把這女人抓住!」侍衛怒吼。
「閉嘴!我是要救人,想要你們主子的命就通通退下!」李玥晴朝那侍衛怒咆,又瞪向其他要涌上來的侍衛,見他們停止了動作,這才又給中毒的男子扎了幾針。
只見他在一陣劇烈痙攣後,整個身體終于放松,猛然一口黑血自喉頭噴了出來,恰好噴了那侍衛滿臉。
李玥晴懶洋洋的坐在靠窗的矮榻上,精致的臉龐有幾許無奈,雙眼望著窗外風和日麗的天空,這麼好的天氣不出去游蕩游蕩實在太對不起自己,可是她出不去!
她就知道好人不能做,三天前她基于醫德在街上救了那毒發險些暴斃的男子,結果剛弄完,那七八個侍衛竟把她按在地上,將鋒利無比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之後又來了一群人,開口一迭聲呼喊著王爺,並把那男子抬走,而她則被五花大綁關進了這間屋子。
綁她的罪名是——刺殺郡王!
郡王,沒想到她大發慈悲救的那個男人是個王爺,這帝都的王爺還真多啊,滿大街隨手一抓就是一個!刺殺郡王是誅九族的罪名,可惜她還沒來得及找到親人,要不然拖著一串粽子親戚當墊背,感覺應該不錯。
欸,不能怪她心地壞,誰讓那些親戚這些年來對她不聞不問,害她得自行上京來找,才會遭遇這樁禍事。
不過,既然她被安上涉嫌謀害郡王的罪名,那她不是早該被那群人砍了或是給凌虐致死?可現在他們不僅沒有這麼做,也沒把她丟進那些叫做地牢或是監獄的地方,而是將她關在這漂亮的房子里,好飯好菜的供著她,甚至還派了一個叫丁的小丫頭在她身邊服侍,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姑娘,該用膳了。」丁推開門扇,端了午膳進屋。
為了預防她趁機逃走,丁才一跨進門檻,外面看守的侍衛火速將門拉上。
「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
每天被關在這屋里,三餐定時供應,外加餐後水果、宵夜,簡直是把她當成七月半的神豬在養。
「姑娘沒胃口,莫非是病了嗎?」丁連忙將飯菜放到餐桌前。
「沒有運動,哪里吃得下啊,你自己吃吧!」
李玥晴自榻上站起來在屋里走了一圈,掃了眼丁端來的四菜一湯,兩樣蔬菜、一魚一肉,這魚還是她喜歡吃的紅燒魚片。菜色頗豐富,昨天她才念著想吃紅燒魚,今天餐桌上就出現,伙食上真是沒虧待她,而且有愈來愈好的趨勢,看來她暫時是死不了。
「姑娘,奴婢給您泡茶消消食,沒準一會兒就吃得下了。」
「不用了,跟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吧。」她在餐桌邊坐下,拿起筷子挑了片魚肉吃著。
丁滿臉為難的看著李玥晴,看來是被下了禁口令。
李玥晴啪的放下筷子,「這樣好了,我問,對了你就點頭或搖頭吧!」
丁點了點頭。
「那個……那天被抬回來的那男子……你們的主子還活著是吧?」
按理說,那中毒的衰鬼,身上這毒早該發作,魂歸離恨天了,能撐著遇上她,算他身邊的人有兩把刷子,不過只怕也活不了多久,要不是那天她給他扎那幾針,當天肯定就嗝屁,這里如今早就是白幡飄揚了。
丁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臉上不屑與自信的表情,緩緩點了頭。
瞧丁的表情並無緊張愁苦之色,李玥晴就知道,看來她被人軟禁看管的日子快到頭了,一想到這點她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心情一好,食欲就好,于是又夾了口魚肉吃。
「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們主子今天早上該是能夠坐起身,同時開口說話了,是吧?」她盛了碗湯喝著。
丁眼楮眨巴眨巴的,又點了個頭。
李玥晴心想,看來有必要幫自己一把,讓自己盡早恢復自由之身,雖然這里的伙食不錯,但她還是比較喜歡吃路邊的小攤販。
她放下筷子走至書案旁,撩起袖子執筆開了藥方,然後兩指夾著藥單在丁面前晃著。
「拿去告訴你們主子,這藥服三帖下去胸口那點郁悶即可化去,雖然無法解毒,卻可以讓他呼吸稍微舒服點。」
丁半信半疑的接過藥單,「真的?」
「愛信不信隨便他們,對了,一個時辰喝一帖。」她走回餐桌前,繼續拿起筷子用午膳。
要不是看在這道紅燒魚片做得十分合她的口味,她才懶得開藥方減輕那男子的痛苦呢!
丁愣愣的看了下藥單,走到門前敲了敲門扇,等外頭看守的侍衛將門扇開了,才向他們轉訴了李玥晴方才的話,同時將藥單交給他們。
李玥晴橫了眼那一臉質疑的侍衛,撇撇嘴繼續用午膳,只要那男人將三帖藥服下去,今天晚上她應該就可以離開這華麗牢籠。現在她該來想想出去以後要到哪里落腳,要去找弈哥哥嗎?那天事發突然,一片混亂,弈哥哥說的話她根本沒听清楚,當時他是想對她說什麼來著?
用完午膳,她一動也不想動地躺在床上盤算著離開這里後,要先從哪個地方著手找她的親人。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斜倚在矮榻上打盹的丁揉揉眼楮走上前。
門開了,來的是一身藍色勁裝的侍衛,面無表情,眼神犀利的看向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的李玥晴,語氣頗為凶惡。
「王爺有請,請姑娘隨在下前往。」
李玥晴更凶狠地回瞪了那侍衛一眼,輕哼了聲,收回視線,慢悠悠地再度躺回床上。
「姑娘,王爺有請,請姑娘隨在下前往。」藍衣侍衛臉色黯了下來,再度鏗鏘有力的重復。
「你們王爺活了是吧?」
「王爺有急事,請姑娘盡快隨在下過去。」藍衣侍衛提高了音量,聲音帶著濃濃不悅。
一旁的丁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趕緊勸著李玥晴,「姑娘,王爺有請,事關重大,可別耽擱了。」
「有什麼要緊事?」李玥晴漾起一抹盈盈笑意,「人不是活了嗎,有什麼好急的?待我午睡醒了再說吧!」
侍衛嘴角撇了撇,思慮著要將人抓起來,直接押到王爺跟前。
丁驚恐地看著又躺回床上,一副不將王爺命令放在眼里的李玥晴,「姑娘,王爺……」
「丁啊,我這人不求感恩圖報,只求基本的尊重,好歹你們王爺這條命是我救的吧,不然他今天就要封棺入殮了。」李玥晴笑眼眯眯的拍著丁那肉感十足的圓臉蛋,不爽瞧了那侍衛一眼,「你說是吧?」
這些天相處下來,丁對李玥晴有稍微了解,知道她笑得越燦爛就代表她心里越不痛快,趕忙陪笑,「姑娘,這衛大人看起來只是比較嚴肅,沒有任何不尊敬姑娘的意思,您可是王爺的救命恩人呢。」
丁一說完,只見那位被稱作衛大人的侍衛頓了頓,抱拳賠禮。
「在下衛風,若在言語上多有冒犯,請姑娘恕罪,王爺確實有急事要請姑娘過去相談,懇請姑娘移步!」
「算了,看在你誠心誠意向我道歉的分上,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與你計較了。記住,你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就算是路邊的乞丐也得給他三分尊嚴,是吧?」
揶揄著看起來位階很高的衛風的同時,李玥晴已經繞過兩人走出這關了她三天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