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要動不動就下跪磕頭啊,她這王妃的頭餃擺在這里,想躲開她都沒地方躲!李玥晴嘴角直抽地瞪了眼猛磕頭的王夫人,咬咬牙,「王夫人,你這樣子是在威脅本妃嗎?」
「不,臣婦絕對沒有這意思,臣婦……」
「那就起來好好講,不要動不動來上這套大禮,本王妃受不起,你女兒更受不起,知道吧?」
王夫人拿起絹子擦去眼眶的淚水,提著裙擺趕緊起身,「臣婦魯莽了,請王妃恕罪!」
李玥晴也不想跟她耗著,看她一眼,「休書,王夫人這不是挖坑讓本王妃跳嗎?我才剛嫁進王府,姨娘們就收到休書,這不明擺著本王妃善妒,正好讓人參一本嗎!」
王夫人懊惱不已,他們怎麼就這麼異想天開,沒把整件事情想個通透,貿然向王妃提出休了女兒呢。
李玥晴攏了攏發髻,狀似無所謂地道︰「這樣吧,王姨娘既然看破紅塵,有心向佛,本王妃就允許她到廟里帶發修行。」
王夫人嘴巴張得老大,她是來談休書的,怎麼王妃讓女兒出家?
「听說慈雲寺的菩薩最靈,就那里吧,本王妃立刻讓人打點送王姨娘上山修行!」
王夫人半天吭不出一個字,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瞧王夫人一副被驚雷擊中的嚇傻模樣,李玥晴心下悲嘆了聲,還以為王夫人是聰明人,卻似乎沒看明白自己這故弄玄虛是什麼用意,只得又暗示她兩句,「王夫人,這慈雲寺生活十分清苦,听說常有人無法適應而病倒,被抬下山去,只希望王姨娘能撐得住才好……」
李玥晴的這一句終于讓王夫人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我也听璧兒提起,她想上山修行,長伴青燈古佛為王爺祈福的。」
先假借上山修行的名義,一兩個月後再以不適應山上生活病死,然後再以新的身分重新生活,好個金蟬月兌殼之計啊,這樣既保全了女兒,穎王妃的名聲也保住了,她真是佩服這年紀輕輕卻十分有遠見的王妃。
「既然王夫人也同意,本王妃這一兩日便送王姨娘上山,你如若心疼女兒,也可一並同行,王夫人放心,一切事宜本王妃會交辦好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王夫人喜出望外,又行了一禮,「感激王妃成全,您是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得了,趁著王姨娘未上山之前,你趕緊把握時間與她敘敘舊吧,本王妃也就不耽誤你與女兒相聚的時間。」
「感激王妃成全。」受了這麼大的恩德,王夫人忍不住又給她磕了個大響頭,這才起身前往女兒的院子,偷偷告知她這金蟬月兌殼的好消息。
從染成一片火紅的楓樹縫隙灑落的淡淡金光,李玥晴讓人搬了張躺椅放在樹下,正歪著身子在躺椅上看著陳管事送來的帳冊。
幾只小鳥嘰嘰喳喳地在枝頭跳上跳下的,吵得她根本沒法驗算,煩躁地放下帳冊。
她攏了攏披肩,抬眼看了下晴朗湛藍的天空,龍澤離開帝都已經近二十天至今未歸,深秋了,風一吹便覺得冷,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穿得保暖些。
「王妃,您在想王爺了是吧?」花兒看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打趣。
心事被人猜中,李玥晴故意坐起身子掩飾尷尬,瞪了花兒一眼,「誰說我想他來著!」
「王妃每次思念王爺的時候,眉頭總是微微擰起,遙望天空啊!」花兒為她倒了杯香茗,小心地端給她,之後指了下自己的眉心。
李玥晴淺啜著茶湯,又白她一眼,「得了,就你特別了解我,我還不知道自己想王爺時會皺著眉頭呢!」
「王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出門這麼多天,一封信也未捎回來給王妃報個平安的。」花兒忍不住嘀咕了句。
李玥晴放下茶盞,楞了下,是啊,他這一回離開的時間超過了她的預估,這事很棘手吧,讓他忙得沒時間寫信報平安。
這時,陳管事匆匆進入隱風閣的後院,直接朝她走來,後頭還領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陳管事有事嗎?這位是……」她不由得多看兩眼這位頭發半白,雙眼精明銳利的陌生中年男子。
平時陳管事不會來煩她,整個穎王府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他處理得一絲不苟,挑不出一絲毛病問題,讓她可以很放心、悠閑地坐在這邊曬太陽。
「稟王妃,老奴未經通報,實在是有緊急事情需要稟告王妃,請王妃定奪。」
她點點頭,看了看後頭那人,又問道︰「何事這般緊急?」
「稟王妃,江姨娘自昨夜便咳得厲害,現在更是咳血,是否要再請大夫前來為她診脈?」
「這事怎麼問我呢?趕緊去請大夫。」
「是這樣的,請來的大夫全都束手無策,沒有人可以治得好江姨娘。」
「那就拿牌子進宮請太醫去吧,陳管事,你該不會要我一個王妃去幫一個姨娘看病吧?」
「不,老奴不敢,只是怕給姨娘看病,太醫也不肯前來……」
「如真沒有太醫肯前來,就讓人去把仁心堂的大夫架來給她診治,這事別再來煩本王妃了。」
「是」
她看向陳管事身後的男人,問道︰「陳管事,這一位是?」
「這位是太子別院的鄭管事,今日有要事來尋王妃。」
「哦,不知鄭管事是有何要事?」李玥晴將目光轉向鄭管事問道。
鄭管事自懷中掏出一封信恭敬地交給她,「這王妃一看便知。」
李玥晴抽出信件一看,大驚,責怪道︰「這麼緊急的事情怎麼現在才說,鄭管事,你馬上回太子別院,稟告太子我馬上就過去。花兒,快到暖房請師娘過來,陳管事,馬上讓人備車!」
不知發生何事的陳管事及花兒見她如此慎重,一刻也不敢耽擱,馬上去交辦任務。
李玥晴左右巡視了下隱風閣高聳的圍牆,大吼了聲,「衛幽,你還不給本王妃滾下來,又躲到哪里嗑瓜子去了!」
衛幽是當日她的新娘替身,身型與她很像,臉蛋也長得眉清目秀,卻是個不折不扣鐵錚錚的漢子。
龍澤讓他在她身邊保護,同時當她的替身,以防遇上了她一定要出門的時候,代替她成為穎王妃,充當有心人的箭靶子,而她則是易容為他身旁的小丫鬟。
不只她有替身,連龍澤的替身也有好幾個,在不同地方以他的身分處理他所交辦的事情。不能怪龍澤草木皆兵,眼下這個局勢是看著平靜,實則暗潮洶涌,一個失誤都會影響全局,甚至導致全軍覆沒,不能不防。
她這一吼,衛幽隨即出現在她眼前。「來了、來了,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上工了,你還不快去梳妝打扮!」
「是,屬下遵命。」
不下半刻,李玥晴三人從後門坐上了王府的馬車,前後更有偽裝的侍衛保護,一路直奔太子別院。
蕭柔自昨夜開始陣痛,宮里來的產婆忙了一整天,也沒能將蕭柔肚子里的孩子順利接生,眼見愈來愈危險,其他人龍濯信不過,因此讓心月復鄭管事替他來請李玥晴,而為避免有心人借機生事,他們的行動很是小心。
馬車來到距離太子別院不遠處的一座宅子停下,隨即有人將他們迎了進去,領著他們左彎右拐,穿過幾個院門,來到太子別府後院蕭柔所住的院子。
一進到里頭,即看到來回踱步,焦急不安的龍濯,李玥晴拉著布夫人見禮。「見過太子!」
「免禮了,這時別管這些虛禮,弟妹,趕緊和你師娘進去看看柔兒,她比預計的時間早了些日子,胎兒現在又遲遲無法生下……」龍濯知道李玥晴身邊這位婦人是神醫布良的妻子,于是不多加盤問,手顫抖地直指著產房,不安浮現在臉上。
「不管用任何方法,定要保柔兒平安!」他幾乎是哀痛欲絕地說著。
「是。」產房里不時傳來因生產痛苦所發出的淒厲哀號聲,李玥晴不敢多耽擱,拉著布夫人趕緊進去。
已陷入半昏迷的蕭柔,一听見耳朵旁邊有人同她說李玥晴及神醫夫人來了,她疲憊地睜開眼望向門扇方向,急促喘著氣息等著她,一看見李玥晴的身影眼淚馬上掉落,「玥晴……」
一看到臉色慘白痛苦的蕭柔,李玥晴連忙走向前握住她的手,「夫人,別緊張,我來了,我來幫你了!」
「我……怕……幫我……保住這……孩子……」
她拿過一旁的布巾,拂去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拍拍蕭柔的手安撫她,「別胡說,你給我撐著,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蕭柔是龍濯心里最在乎的人,是她支持著龍濯一路走到今天,一旦她有個萬一,龍濯必會一蹶不振,勢必影響到龍澤的大事,豐碩成果就在眼前,絕不能讓這一切功虧一簣。
布夫人趁著李玥晴安撫蕭柔的功夫,為她診脈,同時模著她緊繃的肚皮,神色凝重。
「晴晴,事不宜遲,孕婦骨盆太小導致生產困難,不趕緊將胎兒取出來會很危險!」布夫人催促她,一邊將屋里的產婆、丫鬟趕出去,同時將門上閂。
李玥晴睜大眼,見她從醫箱中一一拿出道具,低聲驚呼,「師娘……難道,您想剖月復取子……」
布夫人點頭,「只能用這方法,晴晴,這方法當年可是你教的,怎麼事到臨頭了竟退縮。」
「這方法要經過太子同意……要簽手術切結書,他雖說過不管用任何方式保住,但太子肯定不會同意的。」
「不這麼做,只會造成一尸兩命。」布夫人準備著剖月復取子的工具。
「我去請教太子,他同意我們再做手術!」
「別去……現在顧不得了……晴晴,你馬上幫我取出孩子……」蕭柔用僅存的清醒意識果斷告知。
李玥晴為難地看著臉色愈來愈蒼白的蕭柔,反正做不做橫豎都是會死的,既然龍濯說了,不管用任何方法也要保住蕭柔,她索性剖月復取子,如此蕭柔還有一現生機。
她橫下心,做了決定,「好!」
「晴晴,動作快,拖愈久,這位夫人愈危險。」布夫人催促著,一邊拿特制的麻醉粉讓蕭柔吸聞,又討來烈酒擦拭著她的肚皮,在下月復處鋪上棉布。
不下片刻,吸入麻醉粉的蕭柔陷入昏迷,李玥晴與布夫人也不敢耽擱,戰戰兢兢地進行手術。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記洪亮的嬰兒哭聲響徹整個太子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