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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今晚等你愛 第8章(2)

「你來評評理,有哪個女人第一次約會會選在安養院,而不是情侶熱門景點?」

今早當他依GPS指示開車抵達目的地時,一度以為自己眼花,直到進了安養院大門,見她熟稔地和護理人員打招呼,並穿上志工圍裙開始忙碌,白鐸凡才領悟這一切不是在作夢。

「要知道我並不反對做志工,平常以私人和企業名義捐助的公益活動也沒少過,但今天--今天不一樣啊!」壓低嗓音,他激動地對著老人家訴苦。

為了這個值得紀念的初次約會日,他前一天就把車送回原廠美容保養,務求以最嶄新閃亮的轎車載送佳人;今晨醒來更是在更衣間內琢磨許久,才選定這身優雅中帶點野性、休閑又不失帥氣的完美搭配,自認足以應付任何場合,豈料這女人帶給他的考驗更勝一籌。

「你和李爺爺挺有話聊的嘛,在說些什麼?」

黎筱沛溫柔的問候冷不防自背後傳來,他立刻端起完美男友的微笑面對。

「你忙完了?這麼快?」

「接下來還要幫幾個病患按摩復健……怎麼?覺得無聊想離開?」怎會不明白這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在想些什麼,她一邊拿著職務表踱到另一張病床做準備,一邊抬眸瞅向他。

「不,怎麼會?我和這位爺爺聊得正熱絡呢。」他急忙否認,瞥了眼身旁依舊神情木然的老人家,傻朗的笑容有些僵掉,趕忙轉移話題,

「看你照顧病患很熟練,你的按摩手藝該不會是在這兒練成的?」

想起那雙白皙靈巧的手曾穿過自己發間為他舒緩頭疼,還曾自他小腿一路向上揉撫至大腿……白鐸凡陷落的回憶讓他身體莫名躁熱幾分。

「是啊,這里的爺爺女乃女乃、叔伯阿姨都很喜歡讓我服務,你也有試過,知道我技巧不賴吧!」她對他體內暗涌的情潮一無所知,得意的燦笑如春花初綻,不經意撩撥他心弦。

「你這女人的字典里還真沒有‘謙虛’兩個字,也不想想那是因為你的病患都躺在床上不會抱怨……哎唷!」是誰偷打他?!

捂著後腦勺,他視線掃向一旁坐在輪椅上的李爺爺,白鐸凡錯愕地瞪大眼,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混、混小子!你敢欺欺欺、欺負俺的乖、乖孫女,俺拖你去槍、槍槍槍斃!」活化石不但動了起來,還操著濃厚鄉音臭罵他。

「爺爺,不要隨便威脅要槍斃人。他是我朋友,沒有欺負我,你要對他好一點。」黎筱沛失笑安撫。

「他是你爺爺?!」這下他更驚愕了。

「不是啦,李爺爺除了中風還有輕微失智,因為常見我來,似乎把我誤認成他孫女了。」她好笑地解釋,接著神色一凜,故作正經道︰「李爺爺當年可是官拜少將,很威風的,勸你在他面前不要太放肆,否則……哼哼哼,現在知道我後台也很硬了吧!」

瞧她一臉神氣飛揚,此刻白鐸凡卻只想吻上那張粉女敕微翹的唇。

「今天恐怕和你預期的不太一樣,但我想,約會不就是彼此互相了解的過程?這里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到假日只要有空我就會回來當志工,也算是回饋院長和大家過去的關照。」知道他和那些相親對像一向是在私人俱樂部或高級餐廳約會,對于今日自己任性的安排,黎筱沛卻絲毫不覺後悔。

「你曾有親人住在這里?」他詫異抬眉。

「嗯,我媽過世前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

繼續手邊按摩復健的工作,她柔聲憶道︰「記得我曾經說過,我爸開了間餐館嗎?小時候的記憶雖然模糊,但回想起來總是幸福快樂的片段,直到爸爸在我十歲那年意外去世,我媽不忍觸景傷情,才收了餐館到另一處市場獨自經營面攤。我高三指考那年媽媽突然中風,家里積蓄原本就不多,一場手術下來幾乎全數花盡,更別提出院後的居家護理同樣需要錢,听聞媽媽病重,房東也不願將房子續租給我們。

「幸好當時有位不具名的善心人士透過安養院院長伸出援手,不但讓臥病在床的媽媽有個棲身之處,還鼓勵我繼續升學,幫我申請住校清寒學生補助,又介紹工讀賺取生活費,我就是在考上大學的暑假進入鉑字科技的。說到這,我也很感謝老董,也就是你外公提供的實習機會和獎助學金。」她抬眸望向他,微笑的神情溢滿感激。

他從不知道她的這段過往,直到今日他才明白看似平凡開朗的她也曾經歷不少艱辛,而她卻用感恩的態度--度過考驗。

「難怪你面對病人如此得心應手,都是長年照顧母親磨練出來的吧?辛苦你了。」當時她才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卻要一肩扛起如此龐大的責任。如果可以,他多想回到過去替她承擔一切,讓孤單無助的她有個可以倚靠的肩膀。

「就算辛苦也值得,至少,媽媽能在這里寧靜的走完人生最後一程,這都要感謝一路上對我們母女倆伸出援手的貴人,所以,當我有能力回饋時,我也想把這份心意傳遞下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她笑容煦煦如春日暖陽,煨暖了他的心。

看著她明亮而積極的雙眸,他徹底投降臣服了。

相信我,我可以讓你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記得他曾在她面前夸下海口,卻從未料想到--也許,看見另一個世界的人會是自己!

白鐸凡多少能明白她帶他來安養院的用意了。

這個總是今他感到意外的女人,或許她以為這麼做就能一勞永逸嚇退他,他卻無法自拔地迷戀上每次交手她帶給他的驚喜與挑戰,她讓他見識到不一樣的世界,也教他越發期待下一次約會!

「你們知道那個寬源科技手段多黑多沒道義嗎……為了搶市佔率不惜削價競爭打亂市場行情……還有那個外商三晶企業就更下流,居然買通寫手在網路上散布不實謠言抹黑我們的新商品……更別提二房、三房那群老狐狸有多愛扯人後腿……」

又是一個周末假期,一樣在安養院里當志工,黎筱沛邊忙著替病床上的陳女乃女乃按摩翻身,邊望著正和一群坐輪椅的老人家大吐苦水的白鐸凡。

「當總裁壓力真的很大啊!」她不禁同情地搖搖頭。

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曾料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景出現。

她原本以為他會放棄的,在來到安養院、親自體驗她的日常生活和彼此間的差異後,可這男人竟不肯讓步,交往近三個月來,每逢周末便主動邀約樂此不疲,連農歷新年都抽空陪她回來探望無法與親人團聚的院友,大伙兒一同圍著圓桌吃年菜,讓向來孤單過新年的黎筱沛心頭暖洋洋的。

而白鐸凡也從一開始的拘束不自在,演變到現在老愛在一群院友面前大吐苦水,把連日來的工作壓力、企業秘辛當成連續劇般講給一票因中風或失智而反應遲緩的院友听。

「真懷疑那些老人家听得懂他在說什麼……」她挺納悶。

但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敢毫無顧忌地抒發心情,她有注意到這些日子他偏頭痛的情況好上許多,也比較少皺著眉頭一副想要拿下屬開刀的閻王臉;她想,這意外的收獲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

「時間差不多,可以準備去吃晚餐嘍!」來到猶在滔滔不絕的男人身後,她忍住笑意柔聲提醒。

「這麼快?」他還罵得不夠過癮呢。

依依不舍地和最佳听眾們道再見,白鐸凡一手接過她的提袋,一手自顧自地攬上她肩頭,指尖纏繞玩弄著她及肩的發梢。這是他近期養成的新習慣,或者該說是新嗜好?

只要離開了公司就愛對她動手動腳,一開始黎筱沛還會不自在地害臊制止,但最近……她有些動搖了!心底那道牆因為他的努力而逐漸崩壞,如今只剩下一片斷垣殘壁,早已無法再防堵些什麼。

「今晚要去哪里吃?X河街夜市?士X夜市?還是F大觀光夜市?」掏出車鑰匙,白鐸凡嘴饞問道,這些日子他對平民美食吃出了興趣。

原本只是為了挑戰富家大少爺的底線,故意帶他去人擠人的夜市吃小吃,怎料這向來養尊處優的男人還挺懂得入境隨俗,讓她頗感意外。

「當初那個連米其林三星大廚手藝都嫌的家伙跑哪兒去了?」她忍不住本噥。

「怎麼?看到我吃路邊攤覺得形像破滅?」

「總覺得有股莫名的違和感。」嗔了他一眼,她抿著笑不情願承認。

「嘿,別小看人,想我高中叛逆時可是和同伴嘗過不少平民美食。」

「是喔,對你來說還真是一大突破。」敢情對這有錢人家少爺來說,吃個路邊攤就算叛逆有個性?這話听起來莫名讓人火大喔!

沒理會她語氣中的調侃,他追憶道︰「那時候成天蹺課和朋友在夜市、網咖或PUB廝混,但最令我懷念的卻是一間開在學校附近半山腰的家常飯館,老板和老板娘都很熱情好客,看我們一群大男孩食量驚人,常免費給我們加湯加飯。有時聚會結束,不想回家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我常獨自跑到那里吃晚餐,看著老板一家三口溫馨和樂地招呼客人,就會忍不住幻想假如自己是那家中的一分子,會是怎樣的情景?」

「我想你大概不出三天就會無聊到想回學校上課了。」不舍看見他眼底的郁色,她故意皺皺鼻吐槽。

「喂!」這女人老是惹得他又好氣又好笑,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那間餐館--就是你當年常去的那間,回國後還有再去過嗎?」她好奇問道。

「沒,都十幾年過去,店也許早就搬遷或關門了。」他緩緩搖頭,語氣淡然卻藏不住遺憾與懷念。

「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她提議。

意外窺見了他不為人知、也曾任性張狂卻又脆弱孤寂的一面,仿佛看著一名青澀少年漸漸成長為男人,黎筱沛忽然好想親眼瞧瞧那個讓年少的他感到溫暖、有歸屬感的地方。

面對她目光閃閃、充滿希冀的臉龐,白鐸凡哪里有能力招架?只能順了她的要求,也順應自己內心的懷念與渴望,驅車朝年少的美好回憶出發。

如果說十六年可以讓一名莽撞少年蛻變為沉穩男人,那麼也足以將曾經清幽的北投山區改頭換面一番。

「這次……應該是往右彎沒錯!」

「你剛剛已經走過這條路,我們又繞回原點了。」

瞅了眼明明迷路迷很大卻嘴硬不肯承認、開著車在半山腰上演鬼打牆的男人,黎筱沛忍不住偷偷在心底搖頭嘆息。

「雖然印像有點模糊,但我記得肯定在這一帶,要不是兩旁新建的房屋太多,道路又被重新規劃……」男人無謂的自尊在這一刻就快分崩離析,白鐸凡總得替自己掙點顏面解釋幾句。

「不過這里的路還真有點眼熟,我總覺得好像曾經來過?」她看著車窗外幽暗的林蔭山徑,納悶蹙眉,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個片段仿佛被不經意觸動。

「我該不會又重復走錯路?」聞言,他神色尷尬地問道。

「嘿,等等,這條三叉路我肯定有印像……快往左轉,走左邊那條小路!」

無視于他困窘的碎念,黎筱沛忽然開口教他愣了下,卻仍下意識照她的指示左打方向盤。

「這條路看來年久失修很荒涼,你確定是往這里?」

「這里,不知道為什麼好眼熟?如果我沒記錯……再往前一段會有個U形過彎處,那里有兩棵根柢相連的大椿樹,樹下還有一塊石頭公……」

她凝視著窗外,恍若置身夢境般喃喃囈語,螫伏多年的記憶片段像被驚擾的蜂群般傾巢而出,不一會兒前方雜草叢生的路旁果真出現一塊約莫一公尺高的大石,石身綁著褪色陳舊的紅布條,倒是她口中的大椿樹並未出現。

「你怎麼會知道這里有塊大石?」白鐸凡的口氣滿是驚詫。

他們倆好奇地下車察看,藉著車頭燈仔細一瞧才發現,石頭公後方的確曾有兩棵大樹,如今卻只剩斷裂怙搞的殘根掩沒在雜草中。

「不只這些,我還記得這里應該有間房子……木頭建造的,很簡單……卻很溫暖的房子!」她指著一旁空無一物的荒涼空地怔然道。

白鐸凡聞言也是一愣。

「那房子,牆上是不是開著格子窗?上頭常擺設著木雕小玩意兒?」他雙手急切地對空比劃著,卻只換來她茫然無措的頻頻搖首。

「我不知道……听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如此,除了動物木雕,我記得還有芒草編的蚱蜢和芒花尾巴孔雀……」那些模糊的畫面就這樣浮現腦海,好熟悉卻又讓人感覺不真切!

她困惑的雙眸迎上他滿是詫異的俊顏,天空,飄起了紛紛細雨。

他們在雨中無語相望,神情從最初的驚愕不解,漸漸轉變為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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