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城市中的空氣已教人感到些許悶熱,她漫步走在人行道上,思索著該用什麼食物來填充空空如也的胃袋?
時間是下午一點二十分,這個時間一般上班族早已覓食完畢回到工作崗位上,而因為要看顧店鋪的關系,她與小芳總是輪流出門吃飯的。
她不喜歡人擠人搶著覓食的感覺,所以她讓小芳先去吃飯,自己則避開人潮。
雖然打小在都市里長大,是個標準的「都市囝仔」,但她始終不喜歡都市快速的生活步伐,她選擇順從自己的慢活腳步,所以她開店,大小事都由自己做主,毋需急忙地听從任何人的指示工作。
要吃什麼好呢?
徐恩靜睜著大眼視線由近拉遠,搜尋著吃什麼好。
驀地,一道陌生卻又不是真的那麼陌生的身影,走進她的視線範圍內。
他……是他!
莫名地,一股沖擊的悸動不輕不重地撼動著她。
腳步,不自覺地停下;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隨。
他那性感誘人的唇瓣,有著完美的弧線、豐潤的色澤,在深夜的夢境中,她不止一次夢見。
那出奇柔軟的唇瓣觸踫著她,輕輕柔柔地刷著她的唇,誘得她情不自禁地小嘴微啟,害羞卻又期待,更是無聲息地邀請著他更深入地品嘗。
他滿足了她的期待,卻又不是那麼地滿足。
濕熱的舌尖探出,以著很是徐緩的速度依著唇線細細輕描。
雖然只是一場夢,但她仍是清楚知道夢中的自己在發顫,舌尖帶給她的溫熱感教她渾身發燙。
也因為是夢,所以,她不懂害羞,更毋需退縮。
舌尖帶來的誘惑由外向內,他細細描繪過她的唇線,現在他來到她微啟的小嘴中央,輕挑著她的唇,像是要深入,卻又總是在徘徊,分明是要人心癢難耐。
是的,他要她心癢,要她受不了誘惑而主動,那是他要的。
然而,他很成功,他成功地勾引出了那生澀的丁香小舌。
舌尖抵著舌尖,他向右旋繞著,相對地,她也很自然地跟隨著他的動作,舌尖與舌尖形成了相互追逐纏繞的畫面,氛圍極其甜蜜濃郁,是戀人那般情到濃時,除了言語之外,更想借著交纏的肢體,索討與被索討對彼此最深層、那名為愛的悸動。
相互纏繞的動作不自覺地加快了,進而成了更激烈的索求。
他吮著她的舌、她的唇瓣,力道一回比一回強勁,直到她喘不過氣。
迷人熾熱的氣息離開了她的唇,給了她短暫呼吸的空間,但下一秒,她的呼吸仍是急促紊亂,因為那灼熱的氣息開始在她身體的其它地方作亂。
她的耳朵、頸項、肩膀、鎖骨……一路順延向下。
女人的嬌吟,男人的粗喘,這一切都只發生過在她的夢里。
是夢嗎?這個問題她不能確定。
因為這些她所認為的夢,都是在見過他之後,在當天夜里、睡前、她閉著眼便開始浮現,甚至都還沒能睡去。
算是夢嗎?還是她渴望的幻想?
但所有綺麗旖旎的情愛都由幻想開始,當她沉睡後仍是在夢里接續,那就當它只是夢吧!
這些夢她全記得,記得一清二楚,彷佛那都是昨夜里才發生過的真實,她……也曾偷偷地冀望過那是真實。
繼上回與他擦身而過是多久?一個月前;那麼上上回呢?十一個月前。
真是有緣嗎?一個許久不見的路人,又再次踫上……她總是會在毫無設防的情況下遇見他,幾年了?
好多年了,這張鮮明的臉孔,早在她就讀高二時就已存在她的記憶之中。
她還記得,那時的他跟自己一樣,是渾身帶著青澀的男孩與女孩,而多年後的今天,男孩已成了渾身散發著成熟氣味的男人。
他……認得她嗎?認得她這位曾在六年里出現在眼前多次的路人甲嗎?還是,只覺得她是名眼熟的路人甲?
走入視線之中的高大身影拐了個彎,但他並沒有消失不見,而是走進一家復合式餐廳內。
徐恩靜知道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該經過思考,但一見他的身影在某個定位點上,身體的動作卻超越了大腦轉動的速度,腳步自然地向前、拐彎。
接著,當大腦開始正常運作的同時,她已置身在復合式餐廳內,位置就在他鄰桌的對面。
只要有意,他們抬起頭來便能搜尋到對方。
只是,那男人打一進門點好了餐便低著頭,長指專心地對著平板計算機動作,不曾看過她一眼。
當服務生為徐恩靜端來一杯檸檬水,打一開始便不斷凝睇他的視線中斷了,她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壓下即要泛起的苦笑,打開精美的菜單,不多做思考便點了一份簡單的套餐。
當服務生自身旁離開後,徐恩靜拿起水杯就口喝下了帶著淡淡檸檬香氣的水,但她吞下的,不止是潤喉的檸檬水,也同時吞下了自己慢了一拍的懊惱。
懊惱又如何?那改變不了她干了蠢事的事實。
打他的人一出現,她就看不見其它東西,還一路跟隨著人家走進了這家餐廳,腦子里甚至想著她日里夜里偷偷幻想過不止一回的情境,她以為她在干什麼?
怎麼像個變態似地跟在人家後面,甚至早早「意婬」了他無數回合?唉……這不是發春是什麼?
她,徐恩靜,一個不斷令眾追求者心碎的女人,居然對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發春,這話說出去誰信呢?
她那個不斷保護著她的大哥,誰敢追求她,他就打得對方不敢上門追求,他哪會想到長年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其實骨子里早對別的男人猛流口水了?
他要是知道真相,肯定又要逃避現實了,就像現在他仍是四處對別人說她在賣玩具……
唉,算了吧!做人要面對現實,有幻想是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
他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背景,又有什麼樣的喜好,她全然不知,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她哪來的勇氣去面對他?
誰知道他是不是一個好吃懶做的爛人?
好吧,這一點有些牽強了,因為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身上的衣著雖然休閑卻很有型;高挺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教他看來溫文儒雅;淨白的肌膚讓他就像一個長期坐辦公室的高階白領族,他不可能是個好吃懶做的爛人。
那誰又知道他家中有無妻小了?說不定他早早就成了某人的丈夫、某個孩子的爸,這才是真正的現實。
所以,她要面對現實,她鼓不起任何勇氣追求一個陌生人,她只是再平凡不過的人,只有本錢去作白日夢,沒有本錢去做任何冒險。
徐恩靜不斷在心底告誡自己要認清現實,她要阻止自己去做任何可能是愚蠢的行為;就在她第三次重復告誡自己時,服務生來到她的桌邊,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您點的餐點。」服務生輕巧地將她點的套餐送上餐桌,並將賬單夾放到桌角便安靜地離開了。
徐恩靜拿起叉子卷著剛送上桌的意大利面,視線再次移動,緩緩地定在斜對面的男人身上。
此時此刻,他的長指已離開平板計算機,正專心地用著餐,視線依舊沒有停留在她身上。
他沒有看見她,她知道。
就算看見了又如何呢?她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陌生人,一個擦身而過好幾回的陌生人,他或許會覺得她眼熟,但那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嗎?
總是在不同的街道上遇見彼此,只是巧合吧?她不會傻傻地當這一切是什麼天殺的旨意,她清醒得很。
收回凝視的目光,徐恩靜低下頭開始用餐,她強迫自己專心,要求自己的視線只能在桌面的食物上,不能再看他了。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收回視線的那一瞬間,被她所注視的男人卻在這時選擇抬起了頭。
他放出了視線,而且目標正是她。
而他手里的計算機瀏覽的不是別的,而是她——各個不同時間點及不同角度的她。
他,年東允,迷戀著這個名叫徐恩靜的女人好久、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