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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使的債主 第4章(1)

沐向很震撼,但事後卻顯得異常冷靜。

甚至,他還能向墨殤借來那把蝴蝶刀,東模模、西瞧瞧,徹頭徹尾地研究了一遍,最後才信了它是真刀。

這點跟南門靖很相像——相信眼見為憑。

墨殤回想起她傷重的那一世,南門靖絲毫不排斥世上有妖,且明知她是狐妖,仍然救了她、把她留在身邊,不帶任何婬邪意圖。

她泡了一壺花草茶,本想讓他壓壓驚,不過現在看來根本是多此一舉。

那男人適應得非常好。

「你……」她率先打破了沉默,「你這麼快就接受現實了?」

沐向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然怎麼辦?再讓你捅一刀嗎?」

墨殤因他的話露出淺淺微笑,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輕啜一口,「听起來不錯,畢竟機會難得。」

他靜靜睇著她低頭喝茶的模樣,有那麼一時半刻,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看待她,對她敬而遠之嗎?還是他應該更加提防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畢竟他對她一無所知,可她對他卻像是了若指掌。

「你不對我解釋一下嗎?」終于,他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嗯?」她淡應了聲,抬起頭來,「你是指哪方面?」

「全部。」

「你真貪心。」她失笑,將茶杯擱回桌面上,「好吧,不重要的小事我就不說了,我只解釋那一刀就好。」

沐向沒答話,洗耳恭听。

「咳咳,你听清楚了。」她清清嗓子,「正如同我上次向你解釋的那樣,有個東西在你的身體里已經很久了,正因為有它的存在,理論上你不會受傷、不會生病,這樣夠清楚了嗎?」

就字面上而言當然清楚?,可對于認知方面,他實在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唉,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太明白呢。」說完,墨殤再倒了一杯茶水,幾乎一口飲盡。

「讓我厘清一點。」他伸出食指指著她,「你的意思是,從小到大我沒生過病、不曾受過傷,全是因為你說的那東西?」

「不錯嘛,果然夠聰明,看樣子你已經完全理解了。」她傾前,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其實臉上的漫不經心只是逞強擺出來的假象,她緊張得連手心都出了汗,只能靠著拚命續杯茶水,好讓自己看起來稍微鎮定一些。

「所以,你說的那東西是什麼?」他又問。

「妖丹。」

聞言,沐向這才想起,她的確提過這兩個字,只是那時候他當她是個精神失常的女人,沒放在心上。

「可以說得明白些嗎?單就兩個字我實在無法听出什麼。」

她又嘆息了。「我們能不能讓事情簡單一點?」

「什麼意思?」

「你探究那是什麼東西根本沒意義,我只能說我可以完成你一個願望當作我取回妖丹的報酬,不如你直接告訴我,你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不是我自夸,大部分的要求我都辦得到。」

沐向眉一挑,從話里嗅到了她的焦慮。

她似乎很急著要把妖丹拿走,且照這女人的個性,沒有使用蠻力把東西搶走,那就表示——她所謂的報酬壓根是拿走妖丹必須完成的條件,也表示情況是對他比較有利的。

他思忖了一會兒,「如果這妖丹真如你所說,能讓人百病不侵、刀槍不入的話,那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人以什麼代價來買它嗎?」

「我當然知道。」她揚唇,露出了一個甜蜜蜜的假笑,「所以,我能替你達成的事情,也不會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用錢買到的東西。」

對他這樣子的人而言,錢有了、權也有了,還有什麼東西比妖丹這玩意兒更吸引人?

他一語不發,想了老半天,卻露出了困擾的表情,「抱歉,我想不出有什麼東西比妖丹還實用。」

「你……」她怎麼會忘了呢?這個男人超級務實,除了自己的地位與利益之外,其余的都是狗屁。

「而且,你只是隨便解釋了幾句,就要我完成這筆交易,未免太霸道了,就算是一般的簽約行為,好歹會讓我看清楚合約上的條款、更了解狀況吧?」

好像也有道理。「……好吧,那我可以再讓你提一個問題。」雖然她極不情願。

一听,沐向笑了。「才一個?」他搔搔眉尾,一副不干己事的模樣,「小姐,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想交換的人好像不是我。」

「那……兩個?」

「真小氣。」

「你少得寸進尺!」

他冷不防切入重點,「首先,你得告訴我,為什麼你說的那個妖丹會平白無故出現在我體內?」

墨殤怔忡了下,無法立即回答,必須在心里稍稍斟酌一下答案。

她的掙扎,他全看在眼里,知道她不想回答。

于是,比起她的答案,他更想知道這女人為何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不是平白無故。」半晌,她終于啟口,「很久以前,有只狐妖修煉了幾百年才煉出了那顆妖丹,」

剎那間,記憶里的南門靖仿佛重迭在他身上。她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注目,低頭垂眸,繼續道︰「那時……前世的你,因為救了她一條命,她為了報恩,才會把妖丹給了你。從此以後,那顆妖丹就一直在你身上,生生世世都是如此。」

「你是說真的?」怎麼覺得她好像是隨便拿一段中國民間故事來糊弄他?

「嗯,是真的,需要我再捅你一刀嗎?」

「……」這家伙是哪條筋有毛病?這麼喜歡拿刀捅他,「你其實很討厭我,對不對?」

「沒辦法,因為你一直質疑我,我只好一再試圖證明。」

「那她呢?」

「誰?」

「你說的那只狐妖。她後來怎麼了?」

墨殤又靜了一陣,她本就沒那個興致回憶過往,可在這個瞬間,她被逼得想起了那杯毒酒、那把匕首,猛地胸口一窒,竟被那段記憶給壓得無法呼吸。

不,這不是心痛,她只是想起了死亡的滋味……沒錯,這不可能會是心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淡然道︰「已經化為塵土了。」

「塵土?」對方聲如蚊蚋,他根本不確定自己听見了什麼,「你是說……」

「就是死了的意思。」她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加重了語氣。

聞言,沐向困惑了,「死了?狐妖會死嗎?」

「她把妖丹給了你之後,身體就跟凡人沒什麼兩樣,她會生病、會受傷,當然……也會死亡。」

他听了,頓時覺得胸口悶悶地說不出話來,像是有一口氣梗著,隱隱約約,他的心髒又開始痛了起來。

他驀地想起了夢中那個女人……

「慢著,」這或許只是巧合,可他這輩子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他必須問清楚。「你說的狐妖,她頭發是金褐色的嗎?」

聞言,墨殤瞠目結舌,訝異不已。

他還記得她的原形?他居然還記得?

不,這根本不可能發生。他已輪回了三世,這代表著他已經喝過了三次的孟婆湯、過了三趟的忘川河,怎麼可能還記得那時候的事?

她的沉默,讓他確信了答案。

「好吧,我明白了。」他吁了口氣,下了決定,「我想,我知道你能拿什麼來換了。」

「嘎?」

「就你說的那只狐妖吧。」他的眼里毫無說笑之意,「我要你找到她。不論她在地府也好、還是投胎了也罷,只要你能找得到她,我就拿妖丹跟你交換她的消息。」

墨殤楞住,說不出話來。老天,什麼答案她都預先模擬過了,就是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子的要求。

「不行,我辦不到。」

「為什麼?」

「我……沒有她的消息。」

「剛才是不是有人信誓旦旦、說什麼不是她自夸,大部分的要求她都辦得到?還是我听錯了?」說完,沐向故意掏了掏耳朵。

好像貓偷腥被抓到了,她心虛地道︰「好啦,我會盡力打听看看。」

「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剛才已經……」

「剛才那些問題是一體成形的,只能算一個。」

什麼鬼啊?她有種被騙的感覺。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問︰「我和你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她臉上那一閃即逝的驚慌,沒逃過他的眼。

「沒有,」她立刻回過神來,冷靜否認,「替你治療的那天晚上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是嗎……」沒來由的,她的否認教他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

「為什麼這麼問?」

「也沒什麼,」他長吁了一口氣,起身離座,「我只是在想,你對我的事情好像很清楚。」

「那是當然的吧,」她故意冷笑了聲,裝作這沒什麼,「你忘了嗎?你是個公眾人物,而且……」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沐向打斷了她那無意義的場面話,「還有,我期待你的消息。」

語畢,他轉身,直直走出了門外,再沒回頭。

「是嗎?這樣很好啊。」

得知事情的發展之後,阿渡一派輕松、樂觀得很,「我建議你可以直接告訴他,說你就是那尾蠢到破表的狐妖,然後你就可以輕松把妖丹換到手了。天下還有比這更容易完成的條件嗎?」

彼此對桌而坐,墨殤白了他一眼。

這家伙吃她的、用她的,偶爾還住她的,居然膽敢在她的地盤上對她幸災樂禍?

「你現在是在調侃我嗎?」她瞪著他。

「你想太多。」阿渡笑了聲,繼續吃他的涼面。

「怎麼不是?你明明說了‘那尾蠢到破表的狐妖’。」

「那是事實,不是調侃。」

「你——」可惡,這臭小表。她起身,搶走了他眼前的那盤面,「敢說我蠢,你就餓死街頭好了!」

「是是是,你最聰明了,光看你的臉就知道墨姊姊你超聰明。」

「姊姊兩個字就不必了。」啐了聲,她極不情願地把那盤面推了回去,同時隨口問了句,「你一直吃這些東西也不是辦法吧?你在這里都活幾年了,是不是應該想辦法適應一下?!」

他聳聳肩,不以為意,「我又不是不吃其他食物,我只是不愛而已。」

這面條,其實是他拜托墨殤替他特制的。

一來,是因為他討厭溫熱的食物上一來,則是因為吃遍凡間美食,最後他還是習慣那吃了數百年的「家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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