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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芝麻官(下) 第三十一章 苦盡甘來(1)

隨著時序邁入三月,婚期將近。

在有心人士的操作下,皇帝賜婚宋懷青、谷嘉華之事已傳遍整個大燕王朝。現在朝廷里有許多官員一听見皇帝有意思賜婚,便急急忙忙道︰家中兒女自小便已訂下親事。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一次、兩次……讓皇帝很沒面子。

這天御書房里,皇帝正在看宋懷青呈上來的奏章,奏章里提及七皇子推薦的名醫已經抵達泉州,今年泉州大雨提早到來,但並未出現水澇災情,耕開的田地近百畝,已經在名醫的指導下,種下若干藥草。

除藥田之外,宋懷青還附上一本「十二年國教施行草案」,皇帝越看越心喜,越讀越有趣,捧著那本草案,已經看過三、五遍,依然覺得意猶未盡,時不時添上幾筆。

一名太監進來,他在皇帝耳邊低語幾句,皇帝點點頭,不多久,太監退出,一名穿著夜行服的宮廷侍衛上前。

皇帝頭也不抬,道︰「說吧,那個谷嘉華是怎麼一回事?」

「……孫大人所言之事,屬下暗地查訪,均為事實……屬下夜探谷府,屢次听見谷嘉華口出惡毒言語,詛咒天地、詛咒天下人,也經常和身邊徐嬤嬤討論,如何買凶置邵姑娘于死地……

「前些日子,谷家嗣子因言談間偏幫宋大人幾句,竟被谷嘉華命小廝狠打,幸好那孩子機靈,沖出家門,與附近鄰居求救……

「而屬下到泉州見到最大的案子,是谷嘉華命賊人放火燒幼稚園……」

火燒幼稚園!後面那樁令皇帝勃然大怒。

前面幾件事,說寬了是私事,她凶狠、她惡毒、她手段骯髒、她心思不正……再會鬧騰,也不過就是後宅陰私,只要宋懷青有本事把人給壓制住,她也就只能這樣,但是火燒幼稚園?!

這點觸及皇帝的逆鱗,他正對邵關關的十二年國教深感興趣,沒想到谷嘉華居然火燒幼稚園,好啊,這可不是後宅私事了,這是國家大事!

凌厲目光一閃,他提筆、寫下一字——殺!

爆廷侍衛輕輕點頭,躬身退下。

三月十三日,離婚期還有五天,谷嘉華中毒身亡,徐嬤嬤離奇失蹤,宋懷青追查案情,疑點全指向徐嬤嬤。

衙里派出大批人手尋找徐嬤嬤,可是近月余時間尋訪,始終未見下落。

比嘉華死亡,所有家產由嗣子谷柏章接收,宋懷青怕奴大欺主,便作主發賣各處田莊鋪面,替谷柏章在泉州重新置辦一份產業。

至于谷嘉華買的這處屋子,谷柏章決定將它拿出來當養老院、孤兒院,請張誠領人在里頭多蓋許多屋宅、容納更多的老人小孩。

時間到了夏天,藥圃的青苗郁郁青青、一片茂盛。

上元二十七年七月,青豐書院蓋成,用的是皇帝賜婚時賜給宋懷青的宅子,會選擇此處,是因為離城里近,讓年紀小、不住學舍的孩子,方便通車上下學。

不過他們還是將隔壁兩處院落一起買下來、打通,建起十二棟樓,每棟樓高兩層、有十間教室、兩間辦公室,學院後方築起一整片木屋,可以容納近五百名學生住宿。

孩子多,活動的空間就顯得逼仄,不過現在只招到兩百多人,還夠用,但日後招滿學生,跟不住學舍的學生加在一起,至少會有一千兩百人到一千五百人,因此校地還得再擴增,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

眼下光是師資和教材就讓懷青、懷豐和關關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越是忙碌、時間過得越快,轉眼來到九月,青豐書院開幕了,燕昭奉旨到泉州巡查,隨行官員中,有擅畫者將青豐書院、雲湖商業區皆描繪成圖,轉呈御覽。

燕昭親民,他走遍大街小巷、巡視農田水利,他在雲湖商業區里逛了好幾遍,哪條街有哪些鋪面,如數家珍,他也參加了商業區的豐收季規劃,見識一回人山人海的熱烈場面。

豐收季里,商業區的攤販主打米糧、農產品。

在雲豐的全力推廣下,今年泉州有不少農業特產推出,比方梅子、腌漬醬料、地方小吃、臘肉香腸、餅干……等等,還有今年雲湖里頭出產的漁獲也在鋪面上販賣。

這是自雲湖開挖後第一次賺錢,關關很開心,投資終于看見回收。

書院當然還沒辦法回收,每個月依舊要往里頭丟銀子,那是因為她堅持聘請一流的師資,給孩子吃一流的食物、住一流的地方,連教孩子健身強體的武術師傅,她都要聘那種能夠飛檐走壁的高手。

別懷疑,現在的領頭師傅就是吳衛。

所以銀錢像水一樣往外流,幸好幼教社替她賺回不少,即便幼教觀念如何推廣,但多數父母親仍不舍讓幼兒離開家里,寧願買大量的練習本、回家自己尋師傅教導,等大一點再送往青豐書院。因此練習本和圖畫書賣得嚇嚇叫。

這次關關手中有足夠的銀子,再不像過去那樣窘迫,二話不說,她買下印刷廠擴建,然後印包多的書、賺更多的錢。

燕昭待在泉州足足一個月,興奮得不想回京,天天都有奏折往上呈。

他把每天的所見所聞均細錄于紙上,一讀再讀,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可以從上面瞧出一朵花兒來。

十月、燕昭返京,他只對皇上說一句︰「宋懷青、宋懷豐兄弟,足堪大用。」

上元二十七年十一月,宋家嫁女兒,蕥兒嫁予吳衛,嫁妝何只一牛車,與眾不同的是,每一分嫁妝全是新娘子親手掙下的,以後再有人說生女兒是賠錢貨,就該反省一下,自己是怎麼把好好的一個生財女養成賠錢貨的。

婚後,蕥兒挪了窩兒,改住春暖閣,吳衛原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四處為家,住哪里都不為難。

成親第二天,蕥兒喜孜孜地跑去和關關咬耳朵。「你知道我嫁的是誰?」

必關聞言大驚,掌心覆上蕥兒的額頭,探測上面的溫度。

蕥兒不滿,拉下她的手。「你在做什麼啊?」

「你才在做什麼,真真該死,你都已經把人家給睡過了,還不曉得自己嫁的人是誰!」

蕥兒瞪她,硬把關關的頭扳到自己嘴邊。「吳衛,他以前是武林盟主耶!」

「吭……」關關先傻了兩秒鐘,然後問︰「現在呢?」

「現在是我丈夫啊。」

「那武林盟主呢?」

「他不愛當,早金盆洗手啦。」她回答得理所當然,半點不覺得不對。

「他老兄年紀多大,這麼早就搞退休?」年資不足,肯定領不到退休金。

「他說武林打打殺殺、武林事一個頭比兩個大,剛開始只是覺得好玩,才去武林大會上爭一爭那個位置,後來覺得無趣就走啦。現在你知道他有多厲害了吧,可不許看不起他!」

蕥兒挑高下巴,那表情很像大學生說︰哼哼,你們可不要看不起我,想當年我念小學的時候,也考過五科一百分。

必關嘆氣,「我哪敢看不起他,哪天他一個不高興就把我丟到大樹上,我招誰惹誰啊。」

必關的話提醒蕥兒,對哦,她怎麼忘記算這筆帳!那天他要出門她硬要跟,他不允,于是她大鬧,然後……他就把她抱到大樹上,把她擱在那里了……不行、不行,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說不定他是去會紅粉知己。

來沒打招呼、去沒相告辭,蕥兒匆匆來、匆匆走,趕著去鬧那位武林盟主……

上元二十七年年終,娟娟從京城回來,向關關報告京城幼兒教育推廣的情況,她評估,在京城辦幼教社,應該會成功。

必關提出此事,懷青阻止她,「等過明年之後再說。」

她明白,明年年底,也就是上元二十八年宮變,皇上受傷、燕靜亡,大皇子、二皇子被制服,而皇上並沒有撐太久便駕崩,隔年春天,燕昭繼位。

懷青想避開帝位之爭。

懷豐不理解大哥和關關為什麼不趁熱上菜,他站在娟娟那邊,極力主張到京城設幼教社。

兩邊爭執不下,最後當老板的關關站出來說話︰「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眼下青豐書院還沒站穩腳步,先把名聲打出來再說,娟娟,你到京里待過一段時間,見多識廣,我需要你再替我訓練一群幼教專員,可以用的人手越多,到時幼教社要開辦,不至于人才匱乏。」

于是就此定案。娟娟撅嘴、懷豐不滿,但Boss發話,小咖閉嘴,他們只能自己躲到壁角去互相取暖。

「我真的覺得打鐵要趁熱。」娟娟說。

「我也認為,京城富人多又有皇帝的看重,是個好發揮的地方。」懷豐贊同。

「只可惜我沒有錢,不然就大膽冒進一回。」

「對啊,我的錢都是關關管著的。」

于是兩個窮光蛋聊京城、聊人物風景、聊開店計劃……聊一堆能想不能做的事過干癮。

很快地,他們迎來上元二十八年。

這一年皇子之間的爭位進入白熱化,對于燕靜而言,關關再好再美再令他思念,也不過一女子耳,他所有心思全投入東宮之爭。

相反地,燕昭卻在此刻沉寂下去,他經常領受聖命到全國各地出差,避開站黨問題,甚至有謠言傳出︰皇上有意封七皇子為晉王,過年後便讓他前往屬地。

謠言有幾分真實性,無人知曉,但他與宋家兄弟依然魚雁往返,只不過信中所提之事,再未送至皇帝跟前。

必關和懷青都耐心等候,終于在上元二十八年十一月初,雲湖商業區的年終慶將開打之際,他們心心念念的宮變來了。

消息傳到泉州,大皇子、二皇子被杖責一百,終生圈禁,五皇子燕靜遇刺身亡,皇帝封七皇子為東宮太子。

消息確定那刻,懷青松了口氣。

五皇子不是壞人,他很有識人之明,當初若不是他,懷青、懷豐不會受到皇帝青睞,只不過他出身皇家,有許多事身不由己,而這個下場便是他的宿命。

必關有幾分感慨,雖然燕靜給自己帶來壓力,雖然谷嘉華那件事他做得不道地,但無法否認,燕靜是個杰出的男子,若是換個時代、換個出身,或許他會創造不朽奇跡。

懷豐則是暗地高興,這一把賭對了,他們選擇與七皇子建立交情,選擇在七皇子面前展露才能,如此一來,他與哥哥會得到重用吧,這是娘的盼望,也是爹對他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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