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將顧縴雲安頓好之後,才發現屋子里面少了個人,傳來貼身伺候顏玉爾的春棗詢問,結果對方卻是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清楚。
彼勝濃眉緊擰,黑眸之中已有怒火閃現,「顏玉爾到底在哪?說清楚!」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
彼勝臉色驟變,「你不是天天跟著夫人,怎麼會不清楚?」
春棗忙不迭地解釋道︰「夫人每天都會挑時間下樓散步,向來都不準奴婢跟著。今天下午也是這樣,奴婢以為夫人只是散步去了,結果……」
雖然給自己找了借口開月兌,可她的聲音還是因為心虛而越來越低,「結果到了晚膳時分,夫人還沒回來。」
彼勝只覺得腦袋像是飛進去一只蒼蠅,不斷嗡嗡作響。
下午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掌心中沁出冷汗,黏膩得令人發狂。
死一般的寂靜令人心生不安,就在大家都以為暴怒即將襲卷而來的時候,顧勝卻是很冷靜地開了口,只是他的聲音又冷又低,低得彷若抵在喉間的一柄匕首,正被他的一字一句推入血肉。
「既然一直沒回來,為什麼沒人有來告訴我?」
春棗伏得更低,「奴婢、奴婢以為夫人很快就能回來了……」
春棗本不是一直在顧府侍奉的,只是因為顏玉爾嫌棄府上的下人太死板無趣,顧勝就又從別的地方調了春棗來侍奉她。
可春棗這個丫頭心思浮躁、眼見淺薄,因為總見到顧勝訓斥顏玉爾,就下意識地認為新夫人不受重視,侍奉起來就不其盡心,總是找機會躲懶,所以在顧勝回來之前,她根本沒有發現顏玉爾不見了。
「你以為?」
彼勝冷冷一哼︰「那麼,若是她出了事,你以為自己有幾條命來抵?」
春棗嚇得身子一晃。
無形的壓迫感自顧勝魁梧的身軀中散開,他俊容緊繃,擱在案上的拳頭越握越緊,黑眸中的殺氣越來越濃郁。
站在一旁的顧縴雲感覺到大哥情緒不對,明顯是起了殺心,于是忙在他開口前出來打圓,「大哥,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到大嫂,在處置前先問清楚。」
彼勝下顎緊繃,抿唇不語。
得到默許後的顧縴雲轉而看向春棗,「大嫂不見之前,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夫人、夫人先問了奴婢知不知道擬香閣里藏了什麼。」
「擬香閣?」顧縴雲臉色一變,繼而看向顧勝,「那不是……」
彼勝的眸光果然變冷,薄唇輕掀,冷然道︰「繼續說。」
「然後又問了長生殿在哪,可奴婢之前是在肉廠做工的,並不知道,所以……」
彼縴雲錯愕地問出聲,「大嫂去了長生殿?」自己不認識大嫂,沒看到情有可原,那大哥呢?怎麼連自己妻子去了店里都不知道?
疑惑地目光望側面滑去,結果只看到一把空蕩蕩的圈椅,「大哥?」再一抬頭,只見顧勝已經走到了房間外。
彼縴雲急忙跟上,「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彼勝健步如飛地沖出小樓,衣袂在夜風中掠出堅硬的聲響。
顏玉爾去了長生殿,可自己卻沒有見到她,這是為什麼?
她初來乍到,自成親後還沒有單獨出過門,所以現在這種狀況顧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顏玉爾迷路了,或者……他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若只是迷路了倒還好,不過顏玉爾長得那麼水靈,就怕會……
她又傻又貪吃,如果真遇到了壞人恐怕只有被吃干抹淨的份!莫可名狀的恐懼感懾住心房,鐵網般越束越緊,那瞬間,顧勝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誰要是敢踫他的女人,誰就得死!
「大、大哥,你走慢些……」
「不要跟著我!」細風吹來的男性嗓音有些顫抖,「去衙門找修彌,讓他帶人搜鎮!」
修彌是衙門中的捕頭,亦是顧勝的好友。
彼縴雲听過這個人的名諱,當即就明白了大哥是想要動用官府的人力來找人,如此的大動干戈,可見這位新嫂子在大哥心中的地位,顧縴雲不禁感覺訝異,因為從小到大除了那位從未謀面的大娘以外,她還從沒見過大哥為了哪個女人這樣失態過……
罷想應聲,卻見走在前頭的顧勝猛地停了下來。差點一頭撞上去的顧縴雲急急忙忙地也跟著收了步子,忍不住越過他朝前看去。只見迎面走過來兩個人,走在前頭的男人她認識,是哥哥身旁最得臉的管事宋喻,而走在他身後的是個面生的女子,紅衣烏發、玉膚朱唇,氣色明媚的五官之間處處都誘著機靈。這個人是……
彼縴雲又惻頭看了眼,立刻從顧勝的表情中判斷出對方的身分,是大嫂!
顏玉爾出視的瞬間,緊束在心頭的鐵網忽的撒去,驟然松懈下來的心跳開始變得飛快,混亂的心跳聲撞擊著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使得顧勝的身軀不易察覺地一晃,他垂下眼,默不作聲地平復著呼吸和心跳。
這時,宋喻己經走上前來,「雄爺。」
彼勝的胸瞠略有起伏,緩緩地問︰「怎麼回事?」
宋喻小心翼翼地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原來就在半刻前,店里有位眼生的客人點了一桌子菜卻沒錢付帳,並自稱是顧勝的妻子,宋喻听掌櫃的稟報完後下樓一看,發現對方果然是顏玉爾。
「夫人來得突然,又一直在……忙著吃飯,所以恐怕是還沒來得及和您見上面。」想到雄爺和三小姐回家見不到夫人肯定會著急,所以宋喻立刻將她帶了回來。
原來她不是迷了路,也不是遇到了壞人,而是一直忙著吃。顧勝恨恨地磨了磨牙,這倒還真是她的風格!
枉自己剛剛還擔心她出了事,如今想來還真是可笑。比恐懼更為強烈的憤怒涌入眼底,滾燙燒灼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不玩處那個正以螃蟹狀橫著往一邊挪去的小女人身上,滾滾的怒火燒上喉嚨,化作一聲震耳的咆哮︰「顏玉爾!」
對方猛地立正。
「過來。」
顏玉爾背著手,用腳尖蹭了蹭地面不肯動彈。
「我讓你過來!」顧勝咬牙切齒,「別逼我親自過去。」
若是讓他親自過來,那自己肯定會被他揪在手心里,難逃臘肉的命運。顏玉爾垂下肩膀,不情不願地蹭過來,乖乖地站到他面前之後,亦是垂頭耷腦地不言語。顧勝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的發心,恨得手心發癢,好想在這顆腦袋瓜上鑿出個棗子來!
他忍了又忍,最終陰惻惻地問︰「飯好吃嗎?」
顏玉爾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到身前,低頭擺弄著手指不說話。
有力的指忽然撫上她精巧的下巴,接著用力一勾,強迫著顏玉爾抬起頭來。
只見她眉兒緊皺,女敕嘟嘟的紅唇也高噘著,盈盈的水眸中裝滿了不高興。
原來她闖下禍好歹還知道裝裝可憐,今日倒是理直氣壯了。
彼勝心頭更怒,「我在問你話!啞巴了?」
顏玉爾仰視著他,片刻後把臉一別,輕輕地哼了一聲。
那聲音短促又清脆,帶著一絲絲的稚氣嬌嗔,明明是在挑釁,卻又讓人生不起氣來。
彼勝凝視著她的小臉兒,指間用力,滿意地听到對方吃痛地嚶嚀了一聲,然後轉過臉來控訴地瞧著他,軟軟糯糯地抱怨,「痛!」
「痛一點才會記得教訓。」
「我不要教訓。」顏玉爾嘟著嘴,「我又沒錯。」
「沒錯?」黑眸一眯,「听說在去長生殿之前,你還去了擬香閣?」
「沒錯,我去了。」當美食被吃光之後,她就又想起擬香閣里的女人來了,本來心里就不舒服,一听顧勝這興師間罪的口氣,顏玉爾更火大,不由得和他杜上了,「怎麼,我不能去嗎?反正我就是去了,你打我啊!」
與她相比,顧勝倒顯得很談定,「不,你進不去。」
他搖搖頭,「天鷹不會放行的。」
天鷹?那個擋路的冰塊男?
「你憑什麼覺得我進不去?」
彼勝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打不過他。」
顏玉爾不甘心地咬唇,瞪了他半刻之後泄氣道︰「我就是沒進去,你滿意了吧?」
「怎麼,你好像還很有道理。」
因為深信沒人能夠隨便進出擬香閣,當然,那天一不留神讓顏玉爾爬上房頂是個意外。
所以顧勝對這件事並不生氣。
他只是惱她隨便亂跑讓自己擔心,另外也覺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她怎麼對那里產生了興趣?還有這副誰欠了她錢一樣的表情是為了什麼?
「對!」顏玉爾瞪著他,很想問擬香閣里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可現在卻又問不出口。
此刻她的眼楮晶亮,清澈的眠底燒著難得一見的倔強,襯著她鮮艷的紅唇竟有一種迥然以往的韻致。
彼勝的目光變得深沉,體內燃燒著的怒火又變成了另外一種更為火熱的情緒,他松開她的下巴,忽然令人發毛地冷笑了一下,「好,我們回房後再好好討論下你有沒有錯。」
顏玉爾沒听明白,「什麼?」
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欺身逼來,堅硬的鐵臂用力抱住縴腰,繼而利落地杠上肩。
視野猛地顛倒過來,顏玉爾就驚聲尖叫起來。
—旁的顧縴雲被這變故給嚇到了,還以為所以忙不迭地湊上前,「大、大哥……」
「別擋路。」顧勝冷冷地下令,「明天再讓你和大嫂打招呼。」言畢便杠著顏玉爾大步離開。
不過肩頭的人兒卻始終不肯配合,掛在他胸前的雙腿不斷亂踢,「放開我啦,又是這樣,我不要回房!」小手也咚咚咚地捶打著他堅硬的背脊,可捶了幾下之後卻又哀吟著揉了揉自己的手,「好痛,你的背怎麼這麼硬?」
彼勝勾唇一笑,話中有話地說,「我有很多地方都很硬。」
顏玉爾听不明白他的竟思,只是一個勁兒地哀號。
好討厭,這次終于沒有被當成臘肉提著,不過卻又被當成麻袋一樣杠著,這個人就不能讓她好好地走回房嗎!
連踢帶踹地折騰了一路,最終所有的動作在她被丟上圓桌之後戛然而止。
圓、圓桌?顏玉爾模了模底下的絲質桌巾,微微一愣。
「你不是很喜歡吃東西嗎?」顧勝撥開她的腿擠入,精壯的身子將她牢牢壓住,輕輕緩緩地解答了她的疑惑,「所以今晚我要在這張桌子上,像吃飯一樣……」
薄唇湊近,曖昧熱燙的呼吸令顏玉爾不由得輕顫,「把你吃掉。」
顏玉爾忙伸手捂住他即將壓下的唇,卻不想對方順勢張口咬住她的掌側。
吃痛地把手縮回來,而後顧勝便忍無見忍地低頭將她的紅唇攫住,靈活地長舌粗魯地探入,卷走了顏玉爾所有的解釋。
彼勝的吻一如既往的粗魯霸道,不給人留一點喘息與反抗的機會,缺氧與疲倦令她只掙扎幾下就沒了力氣,無可奈何地癱軟在他狂烈的熱吻之下。
靶覺到懷中的嬌軀柔軟下來,顧勝這才放開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