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真的不懂,台中又不是沒場地,交通也很方便,為什麼每次有什麼國際書展、動漫展、設計展的,一定都辦在台北,不能北、中、南輪流一下嗎?真是不公平!樂耀天,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嗯,這點是有道理。」
「是吧?所以說……」
意見得到認可,易真珍繼續滔滔不絕地講解自己的看法,而樂耀天一邊開車一邊應和,有時一起笑,有時互相爭論,車內始終沒有片刻寧靜。
樂耀天要北上處理公事,易真珍也要上台北參觀國際公仔設計師聯展,剛好搭他的順風車,她省下車錢,樂耀天也樂得有她一路作陪。
他算了算,打從易真珍在絲瓜棚下答應和自己共進晚餐之後,一轉眼都已經快要兩個月。
一開始要卸下易真珍心防的確不容易,幾乎每次都得動點腦筋才能拐她答應和自己見面,頭兩個星期更是每三通電話就有兩通被她閃掛,一點面子都不給。
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既然快攻快打只會讓她一退再退,那就改用蠶食鯨吞,按她說的,先佔了朋友的名,再取下男友的位。
他大大方方讓親友們知道有她這號人物,經常拉著她一起聚會,融入自己的生活圈,和他的朋友也成為朋友,為的就是加深彼此關系,增加雙方的共同話題與交集,而這招果然奏效,朋友之位他應該已經坐穩——
不,就差那麼一點點……
「真珍,你到現在還不準我在你家人面前露臉,我有那麼見不得人嗎?」話題引到這,他不忘裝出一臉委屈與無辜。
「有。」她現在可沒那麼容易被他的表情騙。「讓我爸知道有你這麼一號人物在‘肖想’我,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他忍俊不禁地笑說︰「听你這麼說,讓我好想立刻到伯父面前自我介紹。」
易真珍瞪他一眼。「你敢?到時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她可不是在說笑,被老爸知道樂耀天想追求她,大概會從此天天催著她點頭出嫁。
因為她有位出身豪門的大嫂,再加上一位老是妄想自家女兒也能循大兒子娶進千金的模式嫁入豪門,讓他下半輩子能活得更加享樂的老爸。雖然台灣那些未婚富少她多少听說過幾個,可這之中最令老爸流口水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身旁這位身為樂家獨子‘位居「樂居控股」總裁高位的樂耀天。
他年輕、富有,外表出眾,性情爽朗,對女乃女乃孝順,又對人和氣,追求她的態度更是始終專一,而這樣的人物居然對自己一見鐘情?
易真珍直到現在仍然無法完全肯定樂耀天到底是審美觀出了問題,還是不想結婚,存心拿自己當拒絕家人安排相親的擋箭牌,演戲演上了癮,連她都分不清真假?
「既然我們雙方家長都互相喜歡你我,難道不覺得我們是天賜良緣,不從朋友變情人很可惜?」樂耀天每回一找著機會就灌輸她彼此天造地設的想法。
「都跟你說了我不婚。」
「那就不結婚啦!」他也是很好溝通的。「但是一起睡、一起生孩子、一起白頭到老?」
「你想得美!」易真珍好氣又好笑地槌他右肩一拳。「就當朋友,其余的你想都別想,快點去找其它目標啦!」
「哪有這麼容易?我這個人向來專情,不隨便喜歡上別人的。」
「呿,會對頭一次見到的女人說喜歡的男人還不隨便?就說你很容易發情。」
她毫不客氣地調侃,才不信男人的滿嘴濫情。
「……不是頭一次,是第三次。」
「什麼?」
樂耀天打了方向燈,將車緩緩停靠路邊,才好專心和她說話。
「老實告訴你好了,在餐廳說喜歡你那天,是我第三次遇見你……」
原本不想說出自己早在八年前就對她留下深刻好感與印象,甚至許下再有第三次相遇機會便要對她展開追求一事,好像自己打當時就決定非她不可,傻得有點糗。
但易真珍似乎對于自己初見面就說喜歡她一事始終耿耿于懷,當他很隨便,即使被笑蠢,也該把話說清楚,更正一下自己的形象。
「所以你就是那間啤酒屋的小老板?!」
听樂耀天說起當年事,易真珍的確嚇了一大跳。
快餐店逗小孩那件事,她早已印象模糊,畢竟那類事她做得可多了!可是去啤酒屋揍劉恩秀初戀男友那次,她怎麼也不可能忘記。
無法忘記的不是她揮拳扁人,而是隔天游順良約她和恩秀見面,自己原以為對方是想藉傷恐嚇她賠醫藥費,結果游順良居然一見面就道歉,還保證會償還之前跟恩秀借的幾千元。
後來又過了幾年,她才意外從當年和游順良一起打工的朋友口中得知,原來自己「拳打薄情郎」那晚,啤酒屋小老板目睹一切經過,而她離開店里時差點被惱羞成怒的游順良用破酒瓶攻擊,全虧對方出手相救。
之後小老板還警告游順良,店里監視器已經錄下他行凶未遂的過程,要對方好自為之,如果再看見她,會將影帶交給她報警處理,難怪游順良那時會嚇得乖乖來找不知情的她「和解」。
「我也是到很久之後才知道你救我的事……」
易真珍怎麼也想不到,「爛桃花」居然會搖身一變,成為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起自己先前老掛他電話、罵他別再「勾勾纏」的往事,易真珍覺得又糗又心虛。
「那時候我有跑去找你道謝,才知道啤酒屋已經轉手易主了。」
「是嗎?」樂耀天完全不知道她曾經回頭找過自己。「當初那間店不過是我爸養地之余另作的投資管道,後來公司規模擴大,無暇分心經營,加上土地剛好飆漲到不錯的價錢,就連同店面轉手賣出了。」
「總之,謝謝你當初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她尷尬地舌忝舌忝唇。
「有感激到可以答應做我女朋友的地步嗎?」
「這個……」易真珍為難地輕蹙眉。
「呵,開你玩笑還當真啊?」樂耀天當然沒想過用恩情逼她就範這種小人路數。「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經听說我救你那件事,提起當年兩次相遇只是希望你明白,我是真的欣賞你的善良、幽默與直率。听見你提到沒桃花,知道你目前沒男友,不想再錯過,才會毅然決然向你告白。」
「呃,嗯。」
不知道該回些什麼,易真珍只能嗯啊、嗯啊地表示自己有在听。明明車里開著冷氣,體溫卻不受控制地飆高,熱得她頭腦發脹。
「所以說,別再說我只是一時發情。」
樂耀天雙眸炯炯如火地凝望著她,這些時日自己謹守著朋友分際,易真珍卻無動于衷,但他可是濃情與日漸增。
「易真珍,我是真心喜歡你,你可以繼續拿‘朋友’的大帽扣住我,到你願意接受再說,就是別再叫我去找別的女人,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