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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再婚沒道理 第6章(1)

在貝以曦張開眸子幽幽轉醒時,發現她身處在充滿刺鼻藥水味的病房中,她看見在病床前的左譯洛,也感覺到左譯洛握著她手傳來的體溫熱意,昏倒前的記憶如涌泉灌入她的腦子里。

她記得自己在姊姊房間,也記得自己翻閱了一本本的相簿,里頭有她、有爸媽,還有帶著深情微笑摟著姊姊的他。

倒帶般的記憶也包括那場車禍,還有車禍前她從小到大的記憶,包括那份無解的偷偷愛戀……她最後的印象是停留在她發現真相時無以復加的心痛。

一直緊盯著貝以曦的左譯洛一發現她清醒,溫柔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你終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爸媽給嚇死了,看你昏倒在地上,我也快被你嚇瘋了你知道嗎?好在醫生說你只是睡眠不足、壓力太大,不然爸媽肯定以為我虐待你,害你變得這麼虛弱,等一下我們回家的時候……」

「我爸媽呢?」她打斷他的話,抽回一直被他握著的手。

「確定你沒事之後,我先叫車讓他們回去休息了。」左譯洛感覺貝以曦的神情過分淡漠,令他不安,「你……」

「謝謝你的照顧,你也可以先回去休息了。」她撇開頭,閉上眼楮假寐。

「我……我不累,我可以留在這邊陪你。」反正他已經請了幾天假,打算等她恢復精神後帶她去旅行,也許一起出門走走能一掃她連日來的陰霾,也能讓他確定自己的感情。

「謝謝你,但是真的不用麻煩了,有需要我會請護士小姐替我打電話給我爸媽。」貝以曦依舊閉著眼沒有看他。

她在跟他客氣什麼?左譯洛蹙緊了眉,「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冷淡?」

「我才要問你是怎麼回事?」他的質問成功讓貝以曦張開雙眼,但她的目光依舊沒有焦距,「我愛喝的是綠茶,你卻說我愛喝的是紅茶;我喜歡吃又香又辣的炸雞排,你卻說我討厭油炸的信物;我喜歡穿的明明是裙子,你卻說我偏愛穿褲裝;我明明很討厭穿那種膝蓋以下,要長不長要短不短的裙子,你卻總買相同款式的給我……」

「夠了!」左譯洛忍無可忍的大吼,他知道他最擔心的一刻還是來臨了,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讓他不知所措。

「夠了嗎?我才剛想起一些事,其實還有很多很莫名其妙的事,我可能無法一一舉例說明,你確定這樣就夠了嗎?」她的眼神終于落在他身上,卻寫滿恨意和不諒解。

「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怎麼,你不習慣嗎?可是我說話本來就比較直接,有什麼就說什麼,如果你不喜歡,你大可以立刻轉身走人,我和姊姊雖然是雙胞胎,畢竟也還是兩個不同的個體,貝以曦一輩子都沒辦法變成貝以芯!」斗大的淚珠滑下她倔強的臉龐,只有她貝以曦最清楚她有多恨,而她的恨又來自于什麼。

曾經她多希望自己能夠變成貝以芯,多希望能取代姊姊在這個讓她偷偷愛戀的男人心里頭的地位,沒想到這可笑的願望竟有成真的一天,更沒想到的是夢想成真原來要付出如此令她不堪的代價。

左譯洛明白她有多委屈,也知道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要不是他自以為娶她就能負起害她失去記憶的責任,要不是他高估了自己能分的清她和她姊姊的理智,也不會落得今天讓她怨懟的下場。

「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

「那你有想過要好好愛著我嗎?」貝以曦啞著嗓子問。

「當然有,我……」

「我知道,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太愛以芯,所以即使想努力愛我,你也做不到對嗎?」她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他會有什麼答案,但她不想听他親口這麼說。

「可是我有試著去做,而且我……」

「你是想向我強調你有多努力,依舊無法把我當成單一的個體,好好的疼我、愛我是嗎?」就讓她自己說出這殘酷的事實,她要讓他知道自己沒有這麼的白目、這麼的犯賤,她懂,她都清楚了解,所以她不會不要臉的去哀求他要更努力試著愛上她!

「我的確很努力去做,甚至好幾次我已經……我……」左譯洛不知該怎麼告訴她,他心里幾次無法厘清對她的擺蕩與矛盾,「其實有時我根本是在壓抑對你……」

「對我的反感?」貝以曦笑得淒涼,「有必要這麼殘忍嗎?我知道我沒姊姊這麼的溫柔典雅,也沒像她這麼有才華,但我不知道你有必要用壓抑兩個字來形容對我的……」

「貝以曦!」這次換左譯洛低吼打斷她,他用手扒亂了頭發,深深的無力感打擊著他,他沒想到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他,還說出這麼多貶低自己的言語,難道她不知道听在他耳里,他也會不舍、也會心疼嗎?

「哈,很高興你知道我是誰。」貝以曦挑釁似的抬高了小臉,倔強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誰,還留在這里干嘛?你可以滾了,就算你在這里留到天荒地老,我也不可能變成你的貝以芯!」

她恨他!真的恨他!

就算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意,就算她打定主意要將這份愛戀永遠埋藏在心底,衷心的祝福他和姊姊一輩子幸福,也不代表只想偷偷愛他、什麼都不求的她會願意做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即使那個女人是她的姊姊。

可悲啊,她這個替身當得也實在徹底,著著實實被當成另外一個人,學習著另一個人的生活習慣甚至被迫改變喜好,而她還一頭熱的以為自己過去和這個男人有多相愛,努力吸收他的教導,拚命改變自己只希望能讓他開心,她這個毫無自知之明的替身真的好滑稽、好可笑。

貝以曦的眼淚不听使喚的滑落,白色的枕頭被浸濕了一大塊,左譯洛的心也像受到重擊一般滲著血,痛楚在他全身擴散開來。

此刻他清楚自己心疼的對象是誰,也知道自己無法坐視她的悲傷不理,他不曉得怎麼會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對她早已有不同的情感,過去極力壓抑自己的告誡也早已沖破警戒,一發不可收拾了,是他自己不願面對也不肯承認罷了。

因為他害怕自己承認對她有心疼的感覺,就代表自己背叛了貝以芯,即便當初他和貝以芯的感情其實就要走到了盡頭,他還是努力漠視自己對貝以曦的不願失去並不只單純因為她有和貝以芯一樣的容顏和血脈,可他怎麼會忘了,當他是需要努力才能漠視的時候,她在他心里早就是不可抹滅的存在了。

只是現在向她解釋這些她听的進去嗎?她會願意相信他嗎?還是又會以為這是他為了圓謊、為了繼續留下她這個替身所說的好听話?

左譯洛想替她拭淚的手僵在半空中,更別提那想擁她入懷的渴望,她還在氣頭上,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讓她有錯誤的解讀。

「我知道你很氣我、很怨我,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想你現在不會想看到我,我就在病房外,有事你就叫我。」他們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她現在需要好好的冷靜、休息,而他也必須想清楚該如何對她解釋他的感情,所以還是等她恢復精神他們再好好的談吧。

當病房的門被開啟又關上,貝以曦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的心好痛好痛,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需要承受這樣的對待,是因為她一直偷偷喜歡著她不能喜歡的男人嗎?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對姊姊的男友動心,但她不是故意的,感情這種事要她如何去控制?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不要了,她決定不要對那個自私的惡魔再抱存著沒有意義的愛戀了,她不要再愛他了……

「來了,來了啦,七早八早的門鈴按這麼急,是趕著要去投胎喔。」歐雲雲一邊咕噥,一邊不情願的從柔軟的被窩中下了床。

一見來人是貝以曦,歐雲雲忍不住抱怨,「大小姐,你是哪根筋不對,這樣按著門鈴不放,是跟我有仇還是跟我家門鈴有仇啊?」歐雲雲走到客廳,將自己拋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準備繼續呼呼大睡。

「你是豬啊,都已經幾點了還在睡?」貝以曦跟在她後頭,好心的幫她鎖上大門,免得她大小姐睡得迷迷糊糊,整屋子被偷光了都不曉得。

「跟你說過多少次,我是睡美人。」她歐雲雲的睡功一流,走到哪兒都能睡,從不會認床、認房間,每天都要睡滿十個小時以上才會覺得滿足,說她是睡美人投胎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是是是,睡美人大小姐,請問你什麼時候才會睡飽?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早習慣歐雲雲獨特的待客之道,貝以曦並不以為忤,自動自發地到廚房替自己倒了杯水後又回到客廳。

「有多重要?」如囈語般的說話方式代表歐雲雲正努力和周公搏斗中,必須視情況決定是否該放棄這場對決。

「我離家出走了,現在要找工作啦。」那個家……左譯洛的家她是不可能回去了,即使知道爸媽不是有意騙她,她也不能諒解爸媽居然隱瞞了她這麼久,沒有告訴她事實,所以她決定暫時離開他們,一個人冷靜一下。

「你干嘛要離家出走?跟你爸媽吵架喔……」嚇!不對!歐雲雲突然清醒睜大了眼,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你不是結婚了?你應該是跟老公吵架離家出走,可、可是你不是……你腦袋好了喔?」她終于發現不對勁,失去記憶的貝以曦怎麼會知道她家在哪兒,還很自動的跑去廚房倒水喝。

「我腦袋從來都沒壞好嗎?」她是失去記憶,又不是頭殼壞掉,「他……那個人不是我的老公。」

「啥?」說撞到頭的是她,說自己結婚的也是她,這貝貝講話這麼矛盾還說自己腦袋沒壞,「所以我們在咖啡廳遇到的那天真的是四月一號羅?」

「我看是你腦袋壞掉了才對吧。」居然連現在是幾月都搞不清楚,「那個……和我結婚的人是我姊的男朋友。」貝以曦不知道現在說到左譯洛的時候該怎麼叫他。

「你姊的男朋友!」這下歐雲雲的精神可來了,「你橫刀奪愛喔?難怪你之前不敢說你有交往的對象。」

「你覺得我是會搶人家男朋友的人嗎?而且是我姊的男朋友耶。」貝以曦白了她一眼。

「那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男的酒後亂性,錯把你當成你姊,你們兩個不小心炒了飯,食髓知味之後就……」

「歐雲雲!」這女人腦袋里裝的都是大便嗎?最該死的是錯把她當成她姊這句話,還好死不死的戳中了她的痛處。

「好嘛好嘛,對不起,我不說話就是了。」歐雲雲舉起兩根手指在唇前交疊,示意她會乖乖閉嘴。

貝以曦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才又緩緩開口向好友訴說她一直埋在心里的秘密,貝以曦的雙眸因回憶變得迷蒙,听到好友苦苦單戀的過程,歐雲雲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你這個笨蛋,你不用一個人隱瞞得這麼辛苦,你可以告訴我呀,我又不是個大嘴巴,不會到處跟人家說。」

「我真的不敢說,我怕你會覺得我很不自量力,我怎麼跟我姊姊比。」雖然從小到大爸媽對她們姊妹倆都一樣的疼愛,沒有絲毫偏心,親戚朋友也不曾刻意的拿她們做什麼比較,可是在左譯洛面前,她就是覺得自己跟姊姊比起來顯得好差勁,好像一只丑小鴨一樣,永遠得不到他的關注。

「你神經啊?你們兩個本來就是不同的類型,要怎麼拿來作比較?你姊個性溫和,有時卻固執得像頭牛拉也拉不動,你個性活潑,有時也過度坦率得讓人無言;雖然你姊的做事態度偶爾讓人感覺太過認真,但也不得不讓人佩服她的原則堅決,而你呢,即使身邊的人常被你氣得牙癢癢的,可是又能理解你的出發點是因為你的求好心切、你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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