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歷明嘉,世間無道,昏君當政,奸臣弄權,忠臣枉死。此江山,易主為時間早晚,有一女子在其朝出生,卒于其朝,一生傳奇,此人之名為曲瑤光。
林野雜記.南雲游士筆
「愛卿,你覺得這事朕該如何奪定?」華麗的房內,清雅的茶香漫彌如霧,輕煙在屋內環繞。
坐在對面的人輕展手中繪著水墨畫的扇子,臉上淺淺笑著。
「臣有一建議,不如派曲將軍護送如何?」唇雖笑,但笑意不及眸中。
「嗯,就如此辦吧,這事全權交與愛卿處理。」
「臣領旨。」那人依舊勾笑,笑意卻冷如冬風。
皇帝滿意的頷首,隨即起身,那人立刻半彎著身子行禮,直至對方離去。
許久後,他挺直身,細細的眸瞥視外頭,唇又扯出諷笑,水墨扇唰聲展開,輕輕搖著。
「原來,奸臣搬弄是這般滋味啊……」手一拍,扇子收起,輕啐自唇中吐出,「真是無聊。」
雲輕輕飄,晴空依舊。
煌歷明嘉己酉年間,武狀元曲瑤光賜封征遠將軍,派遣邊疆,雖為女子卻屢立大功,論其業功績,堪稱當世第一奇女子。
但功高震主,皇帝有意疏遠,奸臣搬弄下,區區護送之事也落至其身,其人忠心蓋天,卻始終不得皇帝倚重,遭遇令人嘆息不已。
林野雜記.南雲游士筆
「我說,護送一個公主而已,為什麼要我們整個部隊都出動?听說是將軍礙著了聖上的眼,不知道可是真的?」士兵走著,還舉起手打了個大呵欠。
「噓!閉嘴,將軍來了!」另一個士兵急忙將他的嘴掩住,眼角偷瞄時正好對上曲瑤光的冷眸,脖子忍不住縮了下。
她只是淡淡瞄了士兵一眼,立刻策馬到副官們身邊吩咐道︰「管好你們的部下。」
「是,屬下立刻就去。」南宮謙嘆氣,認命的去管教自家屬下。
曲瑤光將視線調向另一名文風不動的副官冷斐冽,後者象是沒見到她偏冷的目光,只是指著隊伍前方的人影,劍眉微蹙的出聲提醒。
「將軍,有人倒在前方。」
看著似被拖行的血漬,又看著倒在地上浴血的人影,曲瑤光挑挑眉,揚起手止住隊伍的前進,獨身前去探看。
她蹲下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發現雖然他身上血跡班班,但並沒有致命傷,人也只是單純昏迷罷了。她正如此思考時,那人的眼楮突然睜開,然後像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瞪著她。
「……」沒有看過那麼亮的眼楮,她不禁失神的凝望著。
好像小動物的眼楮。
倏地,那人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腕。曲瑤光沒有料想到他還會有力氣行動,一時反應不過來,任由他捉住她的手腕。
「是……是你……」他一說完就又昏了過去。
通常認識她的不是朋友就是敵人,而這個渾身浴血的男人她不認識,所以應該是敵人,最有可能的是曾經自她刀下活著的人。
曲瑤光想了想,再次看了看他,揮手示意手下過來。
「把他丟掉。」
「將、將軍?」士兵愕然的望著她。
她看了他一眼,修正說法。
「將他移到旁邊,其他人準備上路,不要誤了行程。」曲瑤光指揮部下將那人移到一旁,躍上馬背準備上路。
「為什麼停下來?是前頭發生什麼事了嗎?」見轎子久久不動,公主忍不住掀簾詢問。
「啟稟公主,只是一名路人昏倒在路旁,屬下已要人將他移開……」曲瑤光話還未說完,公主便嬌聲驚呼。
「什麼?有人昏倒了?曲將軍,你將他帶著,直到確定他清醒且身體無恙才行。」公主命令道,不理曲瑤光一臉還有話想說,直接將簾子放下。
「……將他抬上馬背。」
眾人見曲瑤光一臉鐵青的回來,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話,臉色無不大變。
「將軍,可是這人來路不明。」在這種風聲鶴唳的情況下帶個陌生人在身旁……南宮謙皺著眉頭,一臉不情願。
「這是公主的命令。」
話聲方落,曲瑤光將人自屬下手中搶來丟上馬背,力道之大,令見者臉色又是一變,有些懷疑她蓄意謀殺。
她冷眸望向冷斐冽,「這家伙交給你照顧,有問題就一刀劈下……」
「曲將軍,我想姑娘家總是比較細心,可以請你照顧那人嗎?」公主又揭開簾子,甜甜的笑著。
「……是。」
南宮謙偷覷著曲瑤光看似平靜的芙容,輕咳了聲。
「如果將軍不介意,屬下願代勞。」不想路上發生凶殺事件,同時也為了那名可憐路人的性命著想,他只好將就一下。
曲瑤光冷瞟趴在馬背上的人一眼,「無妨。」隨即走到轎旁道︰「公主,前頭有家客棧,今晚將在那里休憩。」
「嗯,勞煩曲將軍。」
「公主客氣了。」
曲瑤光接過一旁屬下遞來的繩子,將那人綁在馬上後,這才躍上馬背。
眾人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著看著,跟著沉默了起來。
良久後,南宮謙用肘撞了旁的冷斐冽,揚眉問︰「你不覺得將軍的綁法,很像在綁貨物嗎?」
「……」
「你醒啦?」
亓官沂一睜開眼,就看見南宮謙那張過于燦爛的笑顏,害他差點閃到眼楮,同時他也確定他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個家伙。
他打算起身問個清楚卻發現動彈不得,他緩緩的將視線移到把他綁成貨物的繩子,再將目光移向仍在燦笑的南宮謙。
「請問這是……」亓官沂挑著眉,好有禮貌的向他詢問。
南宮謙一面搖著指頭,一面嘖嘖作聲,「這個可拆不得,這可是咱們將軍親手替你綁上的喔!」
亓官沂看著對方一臉看戲的表情,直覺的不喜歡這個家伙。
「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傷可是咱們將軍親手替你包扎的喔!」南宮謙手撐著下巴,一手戳著亓官沂的傷口。
亓官沂順著他戳的地方看去,的確是被人仔細包扎過。
「你們的將軍是……」被他這樣接二連三說什麼將軍將軍的,讓他不禁也好奇他們的將軍是什麼三頭六臂。
听到自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南宮謙猜到來者為誰後,淡淡朝亓官沂笑道︰「不急不急,現在可不就來了?」
在听了士兵所傳的訊息而來的曲瑤光筆直往他走來,示意南宮謙將他身上的繩子松開。
亓官沂原是好奇的眼爆瞪,微張著嘴,吃驚地看著她。
是她!真的是她!
他不是作夢!
難掩心中的喜悅,亓官沂晶黑的瞳眸發出光彩,目不轉楮的凝視著佳人。
曲瑤光絲毫不理會他所投來的熱烈目光,徑自走到他前方,伸手輕拍他的臉頰。
「醒了?」
亓官沂愣愣的點頭,眼看佳人近在咫尺,而且還以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他,他一張俊容不禁悄然緋紅。
「身體還痛嗎?」
亓官沂愣然的搖首。
得到他的回答,曲瑤光很滿意的頷首,手指輕彈一下,朝身後的屬下命令道︰「謙、斐冽,準備出發。」
「將軍,這家伙要怎麼處理?」冷斐冽看了眼仍在發呆的亓官沂,轉首問曲瑤光。
「丟……留下。」雖然及時停住,但他人早已會意到她原本想說的話。
听到這句話,亓官沂什麼丟出去的神都回來了。
「等、等等,為什麼?」
曲瑤光頭也不回的問南宮謙︰「公主是怎麼說的?」
「稟將軍,公主說直到確定他清醒且身體無恙才行。」南宮謙一臉恭敬的垂下首,唯有身旁的冷斐冽知道他在偷笑。
「他清不清醒?」曲瑤光頭撇向他示意問著。
「稟將軍,屬下看來是非常清醒。」不顧亓官沂一臉咬牙切齒瞪著他,南宮謙恭敬道。
「身體看起來如何?」
「稟將軍,屬下看來是非常健康。」南宮謙仍是一板一眼的回答,只是垂下的肩頭顫抖了下,疑似在偷笑。
「……」亓官沂開始在想他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惹到他了。
曲瑤光听見南宮謙的回答非常滿意地頷首,轉過頭瞥了亓官沂一眼,「還有什麼問題嗎?」
「有有有!」亓官沂立刻舉手,「我突然覺得意識不清、身體疼痛不已,走不動、動不了……嗯,就是這樣。」
她淡淡瞄了他一眼,冷哼一聲,繼續邁開步伐。
「唔……嗯,等等!瑤光,你把我全身上下模也模透、看也看過了,你要對我負責!嗯,對!你要對我負責!」亓官沂想破頭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
眾人一陣嘩然,看好戲的目光全往他們身上聚集。
曲瑤光的步伐頓了下,默然的回轉螓首,美眸來回打量他好半晌,就在時光靜靜飛逝,韶華彷佛凝結時——
「哼!」一聲冷笑自鼻腔中哼出,她看也不看他轉身就走。
眾人看向亓官沂的目光瞬間變成了同情,亓官沂的目光則是看向南宮謙。
「咳,我想將軍的意思應該是……嗯,嫌你還不夠看吧?」輕咳了聲,南宮謙模模鼻頭,替自家將軍的行為做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