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好好休息。」老醫生慈愛的語氣令人安心。
「謝謝康叔。」喻福曦白皙清麗的小臉上露出一抹頑皮的笑。
「唉!」康醫生收拾著手邊的醫療用具,忍不住叨念她幾句,「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就不要讓情緒太激動,外出也要有人陪著才保險哪。」
「有磷陪著我呀。」她仍帶著毫無憂愁的笑,安穩地枕著腦後一頭蓬松的長鬈發。
「真是不知道害怕耶。」康醫生搖了搖頭。
「有康叔你在,我什麼也不怕。」喻福曦笑得無畏無懼,仿佛天塌下來都不足以讓她皺一下眉頭。
「呵呵。」康醫生苦笑,最後只能再三叮嚀道︰「小姐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有什麼狀況馬上教人聯絡我,知道嗎?」
「嗯。」她用力點頭,然後朝站在房門旁的年輕男子道︰「磷,替我送康叔。」
那名一臉不苟言笑的男子名叫喻磷,年紀僅二十出頭。
十歲那年,他的父母遭人陷害,他險些跟著雙親一同喪命,是喻春承將他從火海中搶救回來。父母雙亡後,他成了孤兒,于是改名換姓留在喻春承身邊勤學武藝。
歷經滅門慘劇,使他變得寡言少語,但因為個性忠厚,深受喻春承信任,因此喻春承安排他成為女兒的貼身保鏢。
喻福曦和父親一樣,都非常信任喻磷,將他當成親人看待,雖然兩人同歲,但由于她大喻磷三個月,便當自己是喻磷的姊姊,並不是以主僕的關系使喚他,而是像手足一般。
可是喻福曦畢竟貴為恩人的千金,喻磷心中並不敢有絲毫逾矩,向來听命行事,從無贅言。
喻福曦躺在床上,巴眨著燦亮有神的雙眼目送康醫生離去,看起來不像個生病的人。
送康醫生離開後,喻磷回到喻福曦房里。
兩人相處時,他總是扮演傾听者的角色,有時候甚至陪她一起發呆,連半點聲音都沒有,像影子一般,但對喻福曦而言,喻磷卻是唯一的伴。
「康叔很擔心呢,真對不起他老人家。」雖然心里覺得過意不去,喻福曦仍笑著這麼說。
康叔是喻家的家庭醫生,從她出生開始就一直替她診治,雖然無法讓糾纏著她的大病痊愈,但是有突發狀況時,康叔總是像救世主一樣來挽救她的小命,讓她非常感激。
「可是,我怎麼好意思告訴他,這次心律不整是因為終于見到我心愛的男人呢?」她那頑皮的笑臉下有著異常的興奮。「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沒見,他變得更高大、更強壯了,而且本人比報章雜志上的照片更好看、更迷人!天哪……真的好喜歡他。」
喻磷倚著牆,面無表情地听著小姐欣喜若狂的表白。他的眼神雖然冷漠,但是唇角卻帶著一絲莞爾的笑意。
「當他靠近的時候,我的呼吸幾乎停止了,和他四目相接,我覺得自己像巧克力,差點就在他的注視下融化……為什麼心跳會這麼快呢?我沒坐過雲霄飛車,可是這樣的感覺比坐雲霄飛車還刺激吧?我一點也不了解他……你說說看,言後軍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迫不及待想和生活中最親密的同伴討論這個男人。
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隱去,喻磷微偏著頭,困難地思索著,卻找不出適合的話回應。
「我直接說他做的甜點難吃,他沒生氣,還當著眾人的面誠心向我道歉,魄力滿分!當下我真的差點喘不過氣來,他怎麼會這麼有氣度呀?喔,讓我更喜歡他了。你說說看嘛,你們都是男人,應該比較了解男人的心態吧?他是怎麼想的?」
喻福曦對他惜字如金的個性已習以為常,仍然和他聊得熱絡。
「嘿,你覺得言後軍這個人如何?」她眨巴著眼望著喻磷,談起心上人,眼底盡是光彩。
喻磷感到有點為難,但是臉上仍然沒有太多表情,開口緩緩地說︰「可怕的人。」
「可怕?」她愣了愣,隨後笑出聲來。「哈哈哈……你是覺得他會讓我呼吸不過來很可怕嗎?」
喻磷沉默,肯定了這個答案。
「是呀,沒錯,對我而言,他真的是個可怕的人呢,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什麼辦法也沒有,想要更親近他,卻無法說出適合的話,我又不是你,竟然找不到話題和他聊。」她仍笑得開懷。
這時,一陣騷動從屋外傳來,喻福曦立即僵住笑臉,沒好氣地瞪向喻磷,然後身子一沉,將臉埋進被子里,只露出一雙黝黑的大眼楮,仍然瞪著他,有點埋怨起她最信任的伴。
臭喻磷,干嘛通風報信呀?
他什麼都好,可惜有個缺點,就是更效忠她父親。
「女兒!我的寶貝啊!」人未出現,震耳欲聾又帶著滿滿焦慮的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來。
喻磷上前打開房門,喻春承如旋風過境的身子便橫掃過他眼前,直撲床沿。
「寶貝呀!你沒事吧?你康叔來過了嗎?他有沒有說什麼?人還不舒服嗎?要不要送你回美國……」
「爸。」被子下一聲深深的呼喚,有效的了制止這些擔心的話語,但她接下來的話又讓父親的心跳差點停止。「我快窒息了。」
「快窒息?!」喻春承立刻回頭,連忙揮手催促一旁的喻磷道︰「快點教老康……」
忽然,一雙縴細的手臂橫過喻春承面前,捧住他的雙頰,用力扳回他的臉。
喻福曦笑盈盈地對父親嘆氣,苦笑道︰「不要總是這麼大驚小敝,這樣會讓我窒息。」
「呃……」喻春承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嗯?」她慧黠的雙眼迸出警告意味濃厚的光芒。
「喔。」喻春承吶吶地應了聲,表示明白。
他確實總是因為女兒的一點點風吹草動就大驚小敝,但能怎麼辦呢?他唯一的弱點就是寶貝女兒啊!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心頭肉,如果她稍有差池,根本是要他生不如死!要他鎮定真的很難。
喻福曦朝置身事外的喻磷投了一記「都是你做的好事」的白眼,但嘴角帶著笑意,並不是認真的責怪他。
「康叔要小姐躺著休息。」喻磷難得主動開口。
「那你趕快躺好!」喻春承拉下女兒的手,替她放好枕頭,扶她躺下,並為她蓋好被子,只差沒說床邊故事助她入睡。
喻福曦在心里嘆笑,看來要她親愛的爸爸別大驚小敝,可比登天還難,但她心里仍因為感受到滿滿的父愛而深覺溫暖。
她揚起溫柔的笑容,輕聲問道︰「你不是在南部處理公事嗎?」
「我一接到喻磷的電話就急得快發瘋,哪還有心思處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可是搭私人飛機趕回來的呢。
她眨了眨縴長的眼睫,微笑道︰「我沒事,別這麼擔心。」
「教我怎麼不擔心呢?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明明……」一提起這件事,喻春承就忍不住哽咽。
「爸。」有時候喻福曦覺得自己不像女兒,反而比較像個母親。「真的沒那麼嚴重,看你難過,我心里也不好受啊。」
「你會不好受呀?」喻春承抬起盈淚的雙眼,像個無助的孩子。
「嗯,因為你是我最愛的爸爸,你傷心,我會心疼呀。」她點點頭,柔聲安慰父親道︰「既然已經是事實,我們應該把握當下,好好生活,所以不要再難過了,嗯?」
「喔……好。」听了她的話,喻春承立即變成一個乖孩子,傻笑著坐在女兒床邊。
爸爸其實很可愛呢。
喻福曦笑了,伸手輕撫父親臉上的皺紋,感到好不舍。
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二十幾年,盡避外頭的世界風風雨雨,但在父親的羽翼下,她的生活始終風平浪靜,除了八歲那年的那場綁架意外,父親不曾讓她受過任何苦難,極力保護她。
在父親無微不至的呵護下,她的人生應該不會再有曲折,偏偏身體健康卻出現狀況,盡避如此,怨天尤人不是她的風格,既然生命的長度已受限,就更應該及時一償宿願,因此,她開口拜托父親完成她此生唯一的心願。
「言家的人答應了嗎?」喻福曦的語氣充滿期盼。
想起女兒交代的事,喻春承立刻展現黑幫老大的魄力說︰「那是當然!誰敢不娶我喻春承的女兒?」
聞言,喻福曦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稱贊道︰「對,爸爸最神氣了,是我心中永遠的英雄。」
「真的嗎?呵呵呵……」被寶貝女兒一捧,喻老大整個人醺醺然,滿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