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果身躺在地板上,蔣緯茵枕著梁維諾的臂彎,靜靜听著他的心跳,粱維諾沒有移動。
ji\情過後的片刻里,兩個人安靜著,听著彼此的喘息逐漸暖和,最後連淺淺的呼吸聲都快听不見。
空氣越來越冰冷了,梁維諾移動身體,小心地抽出手臂,坐起來撿拾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
接著,他拉起蔣緯茵,安靜地為她穿回整套內衣,再將剛才被他扯壞的襯衫披在她身上,最後替她穿上短裙。
幫蔣緯茵穿妥衣服後,他才開始穿回自己的衣服。
客廳的燈,仍沒開。屋子還是暗著,兩個人對望無言。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了許久許久,梁維諾模模蔣緯茵的臉,他的心充滿歉意,開口卻很冷漠,像是方才的親密激情不曾發生過似的。
「去洗個澡吧,早點休息。我等會兒還要出去。」
理智都回來了,已經到了她該面對後悔的時刻了。
蔣緯茵覺得好難受,更覺得她沒有想像中堅強,梗住的一口氣像是永遠上不來般,眼淚就快要泛濫了。
她努力眨眼,忍住心痛,不想哭,不想在梁維諾面前示弱。
他可以在要了她後,若無其事地出門赴另一個人的約,她為什麼要為這樣的一個男人哭?
有什麼值得哭的?沒有,她才不要這樣子浪費眼淚!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她的語氣好平淡,像在問‘現在室溫幾度?’似的。
「對不起。我是正常的男人,我們還沒雕婚,知道你跟別的男人親熱,我會有感覺。這只是……過渡期。」
「所以你剛才不過是想宣示,你對我還有所有權?」
她全身的血,是不是都往腳底流了?為什麼她覺得身體好冰冷?
蔣緯茵的聲音很平靜,卻流露出哀傷的語氣。
梁維諾好心疼,他寧可她嘶吼指責,罵他無恥、爛人、王八蛋,或是踹他、打他、揍扁他,那些都要比這樣平靜的哀傷來得好。
他真的重重地傷了她,這也是他想要的結果。
可是這個結果,卻讓他的心好疼痛,連再停留一分鐘的力氣都沒有。
他沒回答,是沒力氣回答了。越過蔣緯茵,他打算盡快走出家門。
「我跟汪家尉……」蔣緯茵深呼吸,告訴自己說出實話後,就要逼自己慢慢殺死給了梁維諾的愛。
梁維諾背對著緯茵,停住腳步,等待她沒說完全的話。
「……我跟他只有親吻。我以為我可以跟他發生什麼的,可是當我主動吻他時,我卻騙不了自己,目前在我心里,沒有任何男人可以代替你,而他不是你。很悲哀,對不對?你這樣對我,我卻不能馬上把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換給別人。可是,這就是愛情。在愛情里頭,總有一方要屈居下風。這次,我只能說,很可惜是我處在下風的位置。用汪家尉氣你,我不覺得光榮。即使你氣到失去理智地佔有我,我卻連一絲絲的勝利感也沒有,只覺得很悲哀,自己竟然要用這種三流手段,才能讓你跟我親熱……你一個多月沒踫我,也沒跟我說愛我時,我就應該清醒了。男人若不是變心了,怎麼可能突然愛得這麼冰冷……」
蔣緯茵慶幸這一室的黑暗,慶幸他們兩人是背對著背。粱維諾听得見她承認失敗,但總听不見她流淚的聲音吧!
她至少有這件事是厲害的,她可以流著眼淚說話,但卻听不出哽咽。
梁維諾握緊雙拳,如果可以,他真想毒打老天爺一頓!
他很想轉過身,緊緊地抱住她,跟她說上幾百、幾千遍‘對不起’。
但他不能,他必須狠下心。
「你放心,我會盡快了斷我對你的自作多情。我相信很快的,我就能把你換下來了。到時候,我不需要勉強自己,就能跟你以外的男人……發生關系。」
蔣緯茵移動腳步,往二樓走去。
梁維諾也舉步,打開門。
踩上十個樓階後,她听見門被用力地,關上。
她淚流不止,開始接受事實了。
事實是,還沒簽字,她的婚姻已確定在這一刻宣告破滅。
蔣緯茵緩慢地走上二樓,進入浴室,月兌掉梁維諾替她穿上的所有衣服,走到蓮蓬頭底下,將水龍頭的水開至最大。
冰冷的水沖刷下來,她開始放聲痛哭。
為她的婚姻、為她的愛情,她哭得好大聲……
最近,蔣緯茵天天跟汪家尉‘約會’。
昨天他們到北投吃飯、洗溫泉,前天是星期天,汪家尉開著他的蓮花跑車,載她去烏來。
這陣子,她跟汪家尉探訪北部各大名湯,四、五天有了。她覺得皮膚越來越好,可是,她的心卻像已經盛開過頭的花,日漸枯萎。
不過她倒是發現了,汪家尉跟以前不太一樣,少了輕浮,多了穩重。
今天他說,泡過各大名湯後,該換點新的。
于是,他帶她上陽明山先看了夜景,再一路開往貓空喝茶去。他帶了今年的冠軍茶,听說一斤要幾萬塊。
茶葉,她不懂。但看汪家尉坐在她對面泡茶的樣子,從醒茶到聞香,每道手續皆頗為流利順暢,她訝異他好像很懂茶。
「你變了很多。」看他將熱茶送到她面前,她忍不住說出這幾日相處下來的心得。
「我還以為你沒注意我呢。」汪家尉就著聞香杯,品茶香,若無其事地說。
「怎麼可能沒注意?這陣子我們天天見面耶!」
「對。所以我天天听到梁維諾的名字,听得耳朵都快發炎了。」
「我沒有天天提到他!」蔣緯茵直覺地否認。
「沒有?要不要我提醒你?昨天你說了你們的初識經過,你說他把西裝外套月兌下,給了完全不認識的你,因為怕你太冷。」
「因為昨天你做了同樣的勁作,才會讓我想起他。」緯茵嘆氣。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昨天提到他。」
「那不能證明我天天提到他。我不可能天天提他,哪有那麼多事好提!」
「前天,你說他本來不會游泳--」
「那是因為你剛好說了你去年拿到長泳冠軍啊!」蔣緯茵辯解。
「大前天,你說他在你們共度的第一個七夕,特地請日本制作煙火的師傅,做了一個‘SamlovesMisty’的煙火,把對你的愛寫在黑色的天空。」
汪家尉從鼻子哼出氣,他實在不願意承認,可是梁維諾真的夠浪漫。
她沒告訴汪家尉,當時梁維諾還大聲對她唱著情歌,唱的是DonMcLean的‘AndILoveYouSo’。
他唱了一遍又一遍,然後說,他送這首歌當他們的歌……
蔣緯茵連忙驅趕回憶,又辯解道︰「那是因為你問我下個月的七夕情人節要怎麼過,所以我才--」
「大大前天,你問我洪希芸真的比你還有魅力嗎?為什麼梁維諾選擇她?」
「拜托!我身受重傷,總要一、兩天時間恢復吧!」她第四次辯解。
「只有大大大前天,你三更半夜打電話找我出來,二話不說就哭得驚天動地,邊哭邊說你從來沒有那麼愛一個男人過,為什麼他要這樣傷害你?」
那天晚上,老實,汪家尉真的被嚇到了。在他記憶里的蔣緯茵,不是個會那樣哭泣的女人。她撲在他胸前放聲哭,哭得像個脆弱的孩子。
那一刻,他真嫉妒死了梁維諾,因為梁維諾是真正得到了蔣緯茵的愛。這也證明了,他汪家尉從未真正讓蔣緯茵愛上他。真是讓他心痛的領悟啊!
但也是因著那一刻,他更加確定他要定了蔣緯茵。那一刻,他對她很心動。
說不上來為什麼,也許是保護欲作祟吧,那個脆弱的蔣緯茵,讓他興起了保護她的念頭,也或許是好勝心作怪,他不想輸給梁維諾。
汪家尉說的沒錯,他們在一起五天,她居然真的天天都提到梁維諾!
蔣緯茵沉默了,這次她沒再辯解。
「……至少,我今天沒講到他。」最後,她掙扎地說。
「今天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沒結束,你還有機會提他。」
「我不會再提到他!」與其說她是在對汪家尉保證,倒不如說她是在向自己保證。
汪家尉似笑非笑,看著她的眼神有點怪異,一會兒後,他說︰「我們現在,不就是在提他嗎?」
蔣緯茵愣了愣,張嘴大喊︰「那是你先提的耶!」
「是!算我錯,誰叫我被你荼毒了五天,也染上一種叫做‘梁維諾’的病毒,而且短時間內很難痊愈了。你一定不知道,我很嫉妒他。」
「你不需要嫉妒他,慢慢地,我就能不愛他了。」她有些憂傷地說。
「然後呢?等你不愛他了,就能愛我嗎?」汪家尉揚眉。
「我……也許我們有機會當情人。」蔣緯茵尷尬地看著汪家尉。坦白說,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真覺得他變成了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如果早幾年,她應該能夠愛上他。但現在不是對的時機,她不準備跳入另一段感情。
汪家尉望了她一眼,深思著,然後神色認真地開了口。「緯茵,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年輕不懂事,只想玩,明明知道你已經夠好了,卻還是……總之,以前我錯了,不該那樣傷害你。現在的我,不想只當你的情人,我想安定下來、我想你當我的妻子、我想你像愛梁維諾那樣愛我。」
「我……」
蔣緯茵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汪家尉只是在台灣太無聊,想找個‘臨時伴游’,或者是談一段露水姻緣般的短暫戀愛罷了。
她沒想到,汪家尉居然想娶她!他腦子懷了嗎?
緯茵忽然想起汪家尉的父母,當初他們在國外念書時,他的父母知道他們正在交往,曾單獨找她‘深談’過。
她記得他們是這樣說的︰我們家尉現在只是玩玩而已,你要做好避孕措施,別想搞未婚生子這一套,以為我們迫于無奈就會答應你嫁進汪家……
叭啦叭啦的,反正都是說些他們汪家有多高貴的廢話!而現在,他竟然想跟她結婚?
汪家尉不可能不知道,他那對眼楮長在頭頂上的父母絕不會答應的。
當初他們都還是學生,而她父親也還沒破產,那時她都那麼被他父母看不起了,現在他們自然更不可能同意的。
緯茵想了許久後,終于說︰「我們不可能結婚。一來,是我不想;二來,你父母也不可能同意你娶個離過婚的女人。」
「我父母沒有權利干涉我的婚姻,他們贊不贊成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