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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要休灰姑娘 第2章(1)

梁維諾挑的餐廳,可說是燈光美、氣氛佳,然而蔣緯茵卻望著剛上桌的美食,一點胃口也沒。

眼前的餐叫什麼來著?蔣緯茵偏頭想著剛剛梁維諾幫她點的餐名,好像是……迷迭香海鮮粥吧。他說她生病,應該吃些清爽的東西。

老天爺!要是事先有人告訴她,今天她會過得這樣‘驚心動魄’,她絕對願意犧牲全勤獎金,請假一天的!

可惜沒人告訴她,沒什麼大羅神仙降臨,警告她會在新上司的辦公室昏睡一整天,然後被小老板拖來這家高級餐廳吃清爽的晚餐!

「怎麼了?從出公司到現在,你一句話都不說,還很不舒服嗎?」梁維諾想,她該不會打算一整晚都不開口說話吧?

離開公司後,問她想去哪兒吃,她搖頭不說話。他挑了家餐廳,進來後問她想吃什麼,她又搖頭,還是不說話,他只好替她點餐;現在餐送上來了,她卻連頭都不搖了,他不禁要想,一起吃頓飯對她來說很痛苦嗎?

「或是不想吃粥?」梁維諾又問。

蔣緯茵的視線對上他的,眨了眨一雙大眼,表情像是探究,又帶了點猶豫遲疑,一會兒後,她吶吶地開了口。「你真是個怪人……」

「嗯,不錯,終于開口了。還有沒有其他想評論的?要不要一次說完?然後,好好把你的粥吃完,接著吃藥。」梁維諾不怒不火,淺笑地說。

「我……唉,搞什麼鬼!我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啊?」剛才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盡避她心里真認為他是個怪人,也不該毫不修飾地說出口啊!

「對不起,我沒有罵你的意思,我是真覺得你很怪--唉,我到底在說什麼啊!」一切都不對勁極了!她生平第一次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愧感,也第一次發現,原來說話很困難。

蔣緯茵嘆了口氣,緩了緩心里的急切,再度嘗試說明自己的感覺。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在你辦公室睡了一整天,你是老板,應該會很不高興才對,可是你不僅沒有,還帶我來吃晚餐,甚至表現出一副……呃……很關心我的樣子,這樣真的很奇怪。」

「不然,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表現才算正常、不奇怪?」梁維諾覺得她手足無措,慌亂又急切地想解釋自己真正想法的表情……很動人。

「你……你應該很生氣、很想開除我才正常吧?」

「因為你昏過去而生氣?還是要為了你在我辦公室睡一整天而生氣?不管是為了哪個原因而生氣,我都會覺得自己很沒風度。」他溫溫地說。

「呃……」她一時間真不知該說什麼。

「好吧,若真要說,你應該慶幸昨晚我們在急診處遇到,所以今天我知道你病了,而對于生病的員工,我一向不太苛求的。」梁維諾臉上有著淡淡的笑。

「昨天晚上,你的朋友……還好嗎?」

「還好。」梁維諾不想細談這件事。好朋友的妹妹為了他,在Pub借酒裝瘋,摔了杯子拿碎玻璃割腕,逼他娶她,這種事,他說不出口。

昨晚他很氣惱,不過現在他倒很慶幸。若不是昨晚的巧遇,今晚他就無法跟她共進晚餐了。

緯茵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他直接喊她‘蔣副理’,也想到他昨晚大方送她西裝外套的事,該不會……他昨晚就知道她是誰了吧?

「昨天晚上你就知道我是你底下的職員了?」

梁維諾輕笑,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雖然我之前看過你的人事資料,但還沒厲害到能把病得弱不禁風的你,跟照片上神采奕奕的你聯想在一起。我是今天早上到公司看見你時,才明白為何昨晚看到你會覺得眼熟。」

「喔。」緯茵應了聲。所以,昨晚他是真的沒想要進一步認識她,是真的不想知道她的名字、電話。

想到道里,蔣緯茵突然覺得胸口有股說不出來的悶。即便理智上她認定眼前的男人不適合她,但她還是……很矛盾地感覺悶。

「先吃點東西吧,粥快涼了。或者你不喜歡?要不要我另外再幫你點別的?」

「我沒有不喜歡,只是……」只是,很悶。

這男人為什麼不能平凡一點呢?為什麼要是個‘身家百億’、‘見多識廣’的有錢男人呢?好悶啊……

「只是依然覺得我是個怪人?」

蔣緯茵一臉尷尬,答不上話。

見狀,梁維諾要笑不笑地,突然說起早上的心情。

「早上,我八點四十五到公司,找到自己的新辦公室,九點十分才看見員工陸續進公司上班,而我的秘書,九點半才來,並且在外頭跟業務部的專員打情罵俏,沒發現她的新上司已經在辦公室里頭了。等到十點該開會的時間到了,大家卻拖到十點十分才有動靜。」

梁維諾停頓半晌,嘆了口氣又說︰「過了上班時間才姍姍來遲的員工、開會時間超過十分鐘,才散漫地走進會議室的干部、講話甜膩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關部副理……我一整天都在想,該怎麼整頓這家連續三個月虧損的公司。你有沒有什麼好建議?」

建議?他問她?會不會太抬舉她了?

「我……呃……前任總經理Alex在的時候,大家就是這樣了。只要業績達到,Alex不太過問上下班時間的。」蔣緯茵忍不住替大家說話。建議她實在說不出口,總不能直接點名要他開除哪幾個混飯吃的人吧!生活辛苦,她很能體會,所以她不想當壞人。

「問題是……業績達到了嗎?」梁維諾問得含蓄。

「呃……這三個月都沒有。」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中經創投’已經連續三個月都是虧損了。

「我父親給我的功課是--兩個月之內讓‘中經’賺錢。真難啊!」

「難?」緯茵訝異地望著他。

「當然。你該不會以為我有魔法,隨便一揮手,兩個月後‘中經’就能賺錢了?」她訝異的表情,讓梁維諾發笑。

「我當然不會以為你有魔法,不過你看起來像是那種做什麼事都很容易的人。」她輕笑,因為他近乎說笑的態度,讓她放松了心情。

「謝謝你的恭維,希望我不會讓你失望。快吃東西吧。」

不知該怎麼回應他的話,她只好微笑,低頭吃了兩口粥。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秀氣,很像大家閨秀。

梁維諾也吃了點東西,轉變話題說︰「說起來,我算是你的學長,我們都是從耶魯畢業的。」

「你也讀耶魯?」她沒想到她跟他竟然曾經同校。

「嗯。」

罷剛他說他看過人事資料,緯茵卻覺得他不只是看過,而是很厲害地記住了細節。

「公司職員的資料我都看過,看你的資料時,覺得特別親切,大概是因為我們讀過同一所學校吧。可惜我比你早四年畢業,要不我們應該早就認識了。」

這麼說來,她進耶魯的第一年,他就已經拿到學位畢業了,所以他們才不曾見過面。華裔留學生的圈子其實不算大,若是他們在學校的時間曾經重疊的話,他們確實有機會認識。

「耶魯畢業後,我去了英國……」梁維諾陸陸續續地述說自己的情形,說他後來花了四年時間去英國牛津拿碩士及博土學位,直到兩年前拿到博士學位後,回台灣工作,由基層做起。

是的,‘中經’的總經理並不是他在台灣的第一份工作。

三個月前他父親對外宣布他學成歸國,將接下父親的位置,不過事實並非如此,他早就回國了。這兩年來他一直在‘中昱集團’旗下的子公司歷練,做不同的小職務。

他說了些這兩年在另兩家子公司的所見所學,關于‘人性’是他在兩年之中,學得最多的功課。那些人在知道他身份前後的態度,截然不同。有人之前對他很好,但知道他的身份後,卻變得很冷淡,仿佛他帶了病毒;有些人之前對他很壞,但在得知他的身份後,對他卻極好。

總之,人情的冷暖變化讓他感觸良深。他這才明白對他好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對他好;而對他壞的人,也不一定會永遠壞下去,這兩年學得的人性,他一輩子都受用無窮。

蔣緯茵在听見他那番話後,對他徹底改觀,覺得他跟一般的富家公子哥似乎很不一樣。

而且,她跟他有著相同的感觸,雖然他們的際遇並不相同,但感觸卻很相似。

兩年前,她的父親生意失敗,她被迫放棄繼續深造,回台灣忍受那些冷嘲熱諷。先前對她好、幾乎把她捧上天的叔伯阿姨們,在父親破產後,個個把她當細菌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人情冷暖,這兩年來她嘗得比他還徹底!

「剛剛都是我在說話,現在該你說了。」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他笑笑地說。

「我……其實我沒什麼好說的。耶魯畢業後,我就回台灣工作了,第一份工作就是現在的工作。」

「先吃藥吧。」他忽然想起她該吃藥,拿出收在口袋里的藥,拆了一包遞給她。

蔣緯茵看著他自然流暢的動作,心里隱隱有些什麼在竄動。他的舉動,給她一種錯覺,好像他們已經是很親密、很熟悉彼此的朋友,可是……他們明明才認識不久啊!

「有什麼不對嗎?」見她遲遲不把藥接過去,他問。

「沒有。」她回神,接過藥,喝了水,把藥吞下。

此時,服務生過來上甜點,離開後,梁維諾表情嫌惡地看著冰淇淋,對她說︰我實在不喜歡吃冰淇淋,反倒比較喜歡吃路邊攤的八寶冰。」

「我也是耶!」蔣緯茵有些驚喜。

「真的嗎?那改天一起去吃。」他笑著說。

「呃……」她一時接不上話。說‘好’,似乎不太恰當;說‘不好’,似乎也怪。

「你喜歡听古典音樂嗎?」

「沒什麼興趣,我比較喜歡輕音樂。」她率直地回答。

梁維諾欣賞她的坦白,也真巧,他跟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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