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對方是個有錢人很難纏,工作一定不順利了,沒想到結果倒是出奇的好,杜妍玉與客戶談論關于保險的種類和細節談了很久,才終于確定下來,而且客戶要買的不只一個險種,這讓杜妍玉感覺很開心,總算不枉她在這麼炎熱的天氣出來跑一趟了。
客戶是個年輕男人,俊眉修目,溫文爾雅,還有一個五歲的女兒,保險就是為這個女兒買的,小女孩很可愛,扎了兩根小辮子,纏著杜妍玉問東問西,男人看著自己的女兒,眼里總是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溫柔,這讓杜妍玉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幾分。
杜妍玉從小苞著父親過活,父親對她很慈愛,如果不是後母進門,也許她現在還承歡膝下,兩年前出了那樣的事情,杜妍玉更少回家了,怕後母刁難,更怕父親的左右為難。
約好了下次簽單的時間,杜妍玉婉拒了客戶相送的好意,一個人走了出來,反正時近黃昏,天氣已經沒有那麼熱了,邊走邊吹吹風也好。
走到路口的時候,杜妍玉不由得想起了中午偶遇的那個男人,顧旭的表弟,心中一陣狂跳,不知道他會不會告訴顧旭自己的消息,最好不要吧。
彼旭,不知道現在變得如何了?
原以為自己會恨他一輩子的,但是卻沒有,這兩年里,她對他的心情,最多的是怨懟及愧疚。
那件事情的疑點本來就很多,她當時傷心、憤怒過了頭,只知道要去反擊,從來不去想後果,那件事情對他的傷害也很大,彼此算是扯平了吧。
現在想想,他們當時分開了也好,不是門當戶對的愛情,注定不能長久的。
杜妍玉一時想得有些遠了,其實她當時遇到顧旭的表弟,心中除了慌亂,還有一絲期待的,至于期待什麼,她也說不清楚,明明那樣的生活不是她所能企望的,而那個人也不是她可以承受得起的。
算了,不想了,杜妍玉下意識地搖搖腦袋,兩年前離開的時候她就發誓,一定要靠自己的雙手去達到自己的目標,從而擁有自己想要過的生活,而不是去靠一個男人,靠一份連自己也無法把握的愛情。
走過分岔路口,卻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高貴的車身華麗地閃花了她的貓眼。
杜妍玉好奇地瞥向車里的駕駛座,空無一人,又轉頭四處打量了一下周圍,還是一個人也沒有,她頓時生出一種荒涼地區有鬼出沒的感覺。
神差鬼使地,杜妍玉走近那輛車,對著車的後視鏡理了理有些微亂的頭發,然後開始發起愣,她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自己了,每天一睜眼就是飛快地洗漱穿衣,一回來就是洗澡,然後倒頭就睡。
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下巴尖尖,再也不復過去的圓潤健康,就連過去讓她引以為傲的一頭烏黑的秀發,發梢都變得發黃分叉,而臉上再也沒有了過去天真燦爛的笑,現實的生活和殘忍的競爭教她變得沉默犀利、謹慎嚴密,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就在杜妍玉神游之際,車窗毫無預兆地被開啟,後座里露出一個男人的臉,一雙烏沉沉的眸子就這樣鎖定了猶自發愣的杜妍玉。
杜妍玉下意識地望進那雙大眼里,那雙眼楮的眼珠子烏黑純淨,能清晰地倒映出自己小小的影子,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眼神再慢慢看向男人的臉部其他部位,長眉,高鼻,抿著的唇,堅毅的下巴,穿著一身休閑裝,V領的短袖緊貼身體且勾勒出身體的強壯線條,穿著亞麻色的休閑西褲,好養眼的美男,好熟悉的長相。
「杜妍玉。」男人皺眉看著杜妍玉依舊有些呆呆的表情,開口喚道。
「啊?」杜妍玉回過神,定楮一看,媽呀,什麼熟悉的長相啊,根本就是顧旭本尊吶。
杜妍玉嚇得後退幾步,驚疑不定地望著顧旭。
彼旭皺了皺眉,抿著唇望向她,一言不發。
杜妍玉曾經設想過無數次與顧旭重逢的場景,但卻沒想到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她的腦子卻一片空白,連話也不會說了。
彼旭,這個她愛過、恨過的男人,再見的時候依舊如此意氣風發,似乎比起過去更加有魅力、有風度,反觀自己呢?褪去了青澀,也褪去了美好的純真,如果說把現在的她扔在人群里,她相信也沒人能注意到她,她突然有些膽怯,還有心底深處油然而生的卑微。
杜妍玉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快的速度平復自己的心情,同樣靜默地望著顧旭。
「杜妍玉。」顧旭打開車門,長腿伸出來,站到杜妍玉的面前。
他還是記憶中的高度,即使她穿著高跟鞋也只到他的耳邊而已,曾經她最穿不慣的就是高跟鞋,可是為了更般配地站在他的身旁,她竟然也能習慣穿著細細高高的高跟鞋健步如飛,可見,愛情有時候會讓人發揮超乎尋常的力量。
離開了他,現在她只穿得慣低跟的或是平底的鞋子,同時也明白,般配不般配不是身高就能決定的。
「顧旭。」她輕啟薄唇,吐露出這曾經在舌尖百轉千回的音調,然後,沉默。
彼旭微低著頭望著杜妍玉,如果不是那雙大大的貓眼,他幾乎不敢認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杜妍玉,她果真如諸子良所說的,變得又黑又瘦了。
明知道不該來,卻還是神差鬼使地來了,即使明知道會是這樣相顧無言的局面。
「上車吧,我送你。」他的眼神很平靜,平靜得似乎那道溝壑完全沒有存在。
「不用,我自己走。」杜妍玉淡然拒絕,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糾纏的人,既然已經分道揚鑣,而且還是以一種不怎麼愉快的方式結束,再見面,她真的做不到像他那樣,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自然。
彼旭抿起唇,眉毛輕皺,這個女人還真是變得越來越倔強了,兩年前的事情自己都不追究,反倒是她,對自己好像如臨大敵一樣。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他的聲音透出一如既往的霸道和不容拒絕。
他坐回車上,一手握著方向盤,看也不看杜妍玉,只留給她一個完美的側面。
他在等她自己上車,以前她從來都不會反抗他的,所以他以為兩年後,她還是這麼沒骨氣嗎?
杜妍玉笑了,一陣涼爽的風吹過來,將她扎起的發尾吹得左右搖擺,她抿了抿有些散落下來的鬢發,轉過身去,自顧自走了,有的人、有的事不必說再見。
彼旭轉過頭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走了有一段距離了,單薄的背影在風里顯得有些孤獨,腳步卻很堅定。
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有選擇追上去,握拳,用力地捶在方向盤上,轎車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在空曠的地方顯得格外的響亮,似乎在昭示著主人的怒氣。
杜妍玉,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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