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以後，連水霏並沒有先回家，反而跑去按凌雲家的門鈴。

現在是早上七點多，或許凌雲已經睡著了也說不定，但她真的好想見他，好想跟他說說話。

餅了約兩分鐘，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凌雲赤果著上身，穿著一條灰色休閑長褲，披頭散發的出現在她面前。

他不發一語的望著連水霏，黑眸里沒有任何情緒，讓人瞧不出他正在想些什麼。

「那個……你還沒睡吧？我應該沒有吵到你吧？」連水霏緊張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似乎听得一清二楚，而他面無表情的模樣更讓她不知所措。

凌雲冷淡的道︰「你有什麼話就快說。」

他冰冷的語氣差點把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擊垮，她努力的揚起笑容，「我是想問你……你吃早餐了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忽然打斷她的話，眼里流露著不耐煩。

連水霏原本燃燒著勇氣之火的心，瞬間被他不耐煩的語氣澆熄。

她縮了縮肩膀，低垂著小臉，倉惶地說了句對不起，接著便轉身想逃走。

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足夠的心理建設可以應付凌雲的冷言冷語，但顯然她把自己想得太厲害了，因為她不僅看到他後緊張得語無倫次，甚至听到他稍微不耐煩的言語就不禁退縮，她果然還是不夠勇敢，沒有辦法向他坦承自己的心意。

連水霏倉惶的想逃離這讓她尷尬不已的場面，然而才剛旋過身，後方卻有一道強勁的力量抱起她。她嚇了一跳，當她終于回過神時，已經被凌雲帶進他的屋子里。

「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難道把我吵醒，就只是要問我有沒有吃早餐？甚至什麼也不說，就莫名其妙的想跑掉？你是怎樣，覺得要我很好玩是不是？」

凌雲瞪著她慌張的小臉，心底升起一把無名的怒火。

她總是這樣任性妄為的干擾他的情緒，將他要得暈頭轉向，變得不像他自己，一顆心只隨著她團團轉。

她真的很可惡，而且惡劣到極點！

「我沒有耍你，我只是……」連水霏慌亂的想解釋，但看到他不悅的臉龐，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是什麼？」凌雲一步步逼近她，語氣充滿嘲諷，「你只是想來看我的笑話，是嗎？只是想知道那個喜歡你好久的愚蠢男人是不是還為你傷心難過？你很得意對吧？像你這種女人、像你這種女人……你簡直可恨！」

連水霏踉蹌的跌坐在沙發上，小臉高仰，愣愣的望著他似乎掠過一陣濕意的黑眸。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難過，她覺得自己好像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深深傷害了一個無辜的男人。

一股酸澀忽然涌上鼻腔，她眨眨星眸，淚霧瞬間染上雙眼。

「干嘛一副想哭的表情？我說錯了嗎？」她含淚的模樣更令他生氣。「還是你覺得我欺負你了？你哭什麼哭啊？」

他都沒有哭了，她哭什麼？

就算他已經心痛得想落下男兒淚，但還是無法坦然的讓她看到此刻的他有多麼想哭。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別生氣好不好？」連水霏試著緩和火爆的氣氛。

凌雲別開眼，臉色鐵青，胸膛因為生氣而起伏著。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她此刻的神情，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現在發火是一件很過分的事。

「凌雲……」她伸手想握住他的手，卻被他無情的甩開。

「你到底要做什麼？」他瞪著她僵在半空的小手，不理會她凝在眼眶的淚珠，轉過身背對她，冷硬的說。

他挺拔的背影透露著冷漠，令連水霏痛苦萬分。

「你能不能……听我說幾句話？等我說完，如果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那我也認了……」是她有錯在先，她不會怨他，但她希望他能听她解釋。

背對著她，不需要回頭，凌雲也可以猜想出她現在的神情有多麼落寞，而她水亮的雙眸肯定閃爍著淚光……

她究竟是怎麼了？

他好不容易強迫自己別再靠近她，別再去糾纏她了，現在她反倒自己跑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又想來耍著他玩了嗎？凌雲胸口忽地一陣抽痛。

他多想直接拒絕她，多想將她推出心房，讓自己可以有個安靜的空間好好冷靜一下，但他卻無法狠下心面對她傷心落淚的模樣。

見他沒有反應，連水霏緩緩站起身，小手再一次主動握住他的大手。

當柔軟的掌心踫觸到他的手背時，他渾身一僵，但這次並沒有甩開她。

連水霏知道，他沒有甩開她，就表示還願意听她說話。

「我要跟你道歉。一直以來，你對我那麼好，極盡所能的疼我……可是我卻把你和我過去的那些男友視為一樣的人，一直抗拒你的感情……對不起我害你這麼難過……」

她柔軟的嗓音哽咽的說著，雖然小聲，但他已經听到她的歉意，但他沒有任何表情。

「其實，我並非對你沒有感覺，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對不起，是我太過分，是我一直沒有勇氣接受你的感情，對不起……」

「所以呢？你現在是要我怎樣？」凌雲轉身面對她，森冷的黑眸中沒有半點她想見到的諒解，反而充滿怒意，「要我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還是對你百般討好，任你玩弄在手掌心嗎？我真懷疑你現在說這些話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慌亂的猛揮手，沒想到他會曲解她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

「夠了！」他冷硬的打斷她的話，陰郁的黑眸瞪著她驚慌的小臉，「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期望你會對我有任何回應，我會如你所願的，假裝我們兩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你依然可以繼續待在你的工作崗位上，我絕不會刁難你。」

他不是心胸狹窄的男人，公歸公，私歸私，她大可安心的繼續在俱樂部工作。

「你走吧。」凌雲冷漠的下逐客令。

「不，我……」她不要這樣，她反悔了行不行？她不要他裝作他們過去的親密都不曾發生過，仿佛她在他生命中是一個輕易就能遺忘的人。

連水霏恐懼的伸手想再握住他，卻被他不著痕跡的避開，她愣愣的望著他冷硬無情的臉龐，一顆心像是逐漸崩毀。

「你走吧。」凌雲別開臉，不想再看到她嬌顏凝淚的模樣，因為那會讓他心軟。

一旦他心軟的接受她的道歉，他又會不再像過去那個瀟灑自若的凌雲，成了一心一意只為連水霏設想，那個心中有了牽掛的凌雲，那麼，她是不是又會把他當作是個臨時的避風港？

他不要只是個被利用的愛情工具，他並不是慈善家，沒有那麼寬大的心可以容忍一個女人對他予取予求，她卻一點感情也不願回應。

他不要再容忍連水霏只要享受卻不願意付出感情的愛情觀，他寧願現在就放棄她，也不想再承受被她冷落的感覺。

「凌雲，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連水霏悵然著失的低哺，伸出手卻握不住他的感覺止她好想哭。

「我和你已經沒什麼好說了。」他的語氣越來越冷淡，但事實上她淚眼朦朧的模樣仍揪扯著他的心，可是，他仍強迫自己別看她悲傷的小臉。

連水霏絕望的倒退一步，他絕情的背影此刻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刺穿她的心，讓她喪失了勇氣，變得懦弱膽怯。

她不發一語，再一次深深的望著他的背影，咽下幾欲沖喉而出的哽咽，忍住悲傷的情緒，顛簸著步伐，絕望的轉身離去。

忍住渾身的戰栗迅速回到家，連水霏顫抖的靠在被用力關上的屋門上，她瞪著自己的雙手，厭惡自己握不住凌雲曾經靠得好近的大手。

「連水霏，為什麼你那麼笨，那麼不懂得珍惜他呢？為什麼你要傷害無辜的他呢？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在悔不當初呢？嗚嗚……你活該、活該……」她懊悔不已，哽咽的低嚷著。

他拒絕得那麼堅決，如果她再死纏爛打的話，就太不要臉了。

可是怎麼辦？她已經很喜歡、很喜歡他了，已經不想跟他劃清界線，不想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了……

「怎麼辦？」她無助的低喃，虛軟的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充滿淚水的星眸茫茫然的看著周遭的家具，最後視線停留在沙發上。

那里有他們曾經激/情交纏過的痕跡，凌雲用火熱的舌舌忝遍她每一寸肌膚，用親昵的愛語撫慰她渴望被疼愛的心，用強而有力的律動一次又一次佔有她的身子，讓她無法忘記他給予的一切。

他曾經那樣的呵護她，而現在，她的心卻因為他的絕望而疼痛不堪，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把他的心摔得粉碎，也把自己弄得頭破血流，她明明也愛著他啊，為什麼他們會變成這樣？

連水霏好討厭自己這麼蠢，好討厭自己優柔寡斷，好討厭自己作繭自縛，好討厭自己以前對他那麼壞。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做，才能讓凌雲別生她的氣？

因為她好想、好想讓他知道，她想認真的跟他談一場戀愛。

只要他還願意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