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孩子都有了,講這干麼咧!」當一個問題解決,另一個問題就會自然而然的冒出來,白元軒順勢再問。「我問你們,有了孩子為什麼不讓我們知道,還找借口搬出去,難道你們不想結婚嗎?」
「呃……」這可考倒了彭聿倫,他頓時語塞。
他也很想盡快把她娶回家啊!這樣才能確保他的地位,可是她就不肯咩,他才是最無奈的啊!
「別鬧了!爸,結婚可不是那麼容易。」白惠靈翻翻白眼,拯救她的男人于萬分之一秒。
「要拍婚紗照、印喜帖、找飯店,林林總總的時間加起來,我的肚子早跟皮球一樣大了,穿婚紗能看嗎?」
當男人解決不了問題的時候,女人就該適時地站出來!
「……」
一句話堵得老夫妻倆面面相覷,無辜地尋求兒子、媳婦的援助,沒想到兩個小輩只是聳了聳肩,無能為力。
「那就等孩子生下來再談結婚吧!」白媽放棄了,反正生米已煮成熟飯,現下的年輕人都很有主見,這部分就由他們自行決定。
「倒是你,什麼時候搬回來?」她可以忍受先有後婚,卻很難接受懷孕的女兒獨自一人住在外地。孕婦是很脆弱的,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還是早早叫她搬回來住才實在。
「我住得好好的,干麼搬回來。」不意白惠靈聳聳肩,沒有搬回家住的打算。是啦,現在躲藏的主因曝光,好像應該搬回家才合理。但搬回家住雖然可以得到老媽無微不至的照顧,可這樣她和幸倫之間的一舉一動都得被放大檢視,她才沒那麼笨咧!
「你這孩子……」白媽氣結,不料自己的好意竟被女兒如此直白地拒絕。「我是關心你,你知不知道?」
「那個……白媽,不好意思。」見老人家激動了,彭聿倫不得不再度出來滅火。「事實上,這個部分我可以代勞。」
「啊?!」這次不只白媽,是全家人一起「大合唱」,專業一點搞不好還能幫他們分聲部呢!
「呃……別亂想喔!他只是「剛好」搬到我家對面、當我的鄰居而已。」白惠靈脹紅了臉,趕緊出聲消毒。
「切∼∼」孰料此話一出,立即引來白惠剛的噓聲。「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他自己在台北有房子耶!哪可能跟你搬去那個什麼……欸,等等。」
他原本大聲說著,突地想到什麼似的頓了下,然後瞠大雙眼瞪著彭聿倫。「你該不會是丟著台北的房子不住,故意跑去跟我妹當鄰居吧?」
有這麼笨的人嗎?擺著幾百萬的房子不住,還另外花錢租屋?如果他真那麼做了,那他願意相信他對老妹絕對是真心的!
彭聿倫听了只是笑,並沒有開口多加解釋。
「你這家伙!沒想到你心機那麼重!」
對他有某種程度認識及信任的白惠剛笑了出來,對他豎起大拇指。他和老妹的婚事,他絕對舉雙手贊成了!
「安啦,爸!你就相信我和小妹的眼光吧,這家伙為了你女兒,丟著幾百萬的房子不住,跟她搬到台中去,還得忍受台北、台中兩地奔波的辛苦,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咧?」他這人可不輕易為人背書,為了小妹的幸福,他蓋章認證啦!
白元軒和老婆互看一眼,安靜地領著一家人包括彭聿倫上餐桌吃晚飯,席間就看他為白惠靈又是挾菜又是盛湯的,關懷備至。
離開前,白元軒趁著白惠靈上洗手間的空檔,將彭聿倫拉到一旁,拍了拍他的肩小聲叮囑︰「我把女兒交給你了,你可千萬要好好待她!」
「伯父放心,我會的。」
這意謂著白家雙親,親手將自己的寶貝女兒托付到彭聿倫手上……
經過一晚的折騰,回到台中已將近十一點半了,兩人都感到相當疲累,不是因為舟車勞頓,而是才經歷一場爭戰,很難不感到分外疲憊。
回程時白惠靈已在車上睡著了,所以當彭聿倫停好車後,見她睡得沈,舍不得喚醒她,便輕手輕腳的將她抱出車外,移動間她呻/吟了聲,他連忙再放輕動作,免得擾醒她的睡眠。
他注意到近日她的睡眠時數似乎增長了,或許和她懷孕有關。
抱著她小心舉步上了樓,他拿出鑰匙打開大門——由于近日兩人之間的關系愈來愈親密,她由原先的抗拒慢慢轉為接受,所以他已經得到她家的通行證——鑰匙。
原本他還考慮是不是退掉其中一間,干脆住在一起算了,但現在情況又有所變化白爸和白媽顯然已默許他們在一起,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是否該勸她和自己一起搬回台北,住到他家。
當然,如果她願意嫁給他,那是最好的結果,但以她倔強的程度,他不得不懷疑可行性有多高,唉∼∼
輕手輕腳進到屋里,他思索著該利用何種方法讓她點頭嫁給他,或許該用什麼苦肉計或剌激法之類……有機會真得找時間再問問那個八卦王司滌泛。
將她抱到房間安置在床上,他伸了伸懶腰,瞧她睡得香甜,連他都感染了她的睡意,眼皮瞬間變得好重。
他月兌去衣服躺到床上,閉上沉重的眼準備安穩入睡,誰知才一閉眼,身邊的人似乎醒來了。
「聿倫?」她輕喚。
「嗯。」伸手將她摟進懷里,讓她在自己的臂彎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枕上,他溫柔地輕應了聲。
「對不起,都怪我太自私才讓你經歷這一切。」她有點鼻酸,微顫地更偎近他。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且太震撼了,卻也讓她清楚地看見他對自己的在乎。倘若今天他不在身邊,她不曉得自己要如何面對這一切。
但他在,而且不只陪在她身邊,還將家人的所有責難一肩扛起,卻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
像她這麼難搞又不想結婚的女人,恐怕沒幾個男人受得了,幸好他沒有放棄。在她發現懷孕前的「熱線你和我」,到她搬家後的「千里跟隨」,兩人儼然在上演著一部她跑他追的連續劇,若換成是她,早就拍拍走人啦!
如果她不是那麼機車,如果她能更坦然的面對自己的感情,或許他這一路就不必走得如此艱辛,甚至不必面對今晚被老哥硬押著回家「開堂公審」的窘境。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引起的,他卻毫無怨言地概括承受。
這個男人到底要為了她,委屈到什麼樣的地步?
「傻瓜,說什麼傻話?」他輕笑,溫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愛一個人,不就是要愛她的全部?
她或許不夠完美,但他也不是沒有缺點,兩人相互了解、相互忍讓,這不就是夫妻嗎?
雖然在法律上她還不算他的妻,但在他心中早認為她是了。
「我不會因為沒有那張紙,就把孩子佔為己有,我可以和你共同監護。」她突然起身,居高臨下地在不甚明亮的夜里凝著他的眼,驀然為他心疼了起來。
她有什麼好?一個倔強又愛逞強的壞女人,既沒有天仙美色,也沒有萬貫家財,他為何就不懂得放棄?
難道……就因為她有了他的孩子?
那到底是她重要,還是孩子更重要?她忍不住想問清楚。
「……到現在你還認為我是為了孩子才這麼做?!」他窒了窒,緩緩坐起身來。他受傷了,他無法否認孩子很重要,但她更重要啊!他心甘情願的為她付出,難道她絲毫感受不到?
他曉得她已經逐漸接受他的存在,也願意與他過著如同夫妻般的生活,但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完全敞開心扉接受他的情愛,甚至如他一般的愛他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一涌而上,無關身體的疲累,而是心靈上的疲憊。他掀開被子,起身下床。
「聿倫?」她眨眨眼,感覺有點慌。
話還沒說完,他要去哪里?不是該睡在她床上、在她身邊陪著她?那是他這幾個月來一直做得極自然的事啊!
「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是因為甩不開還是習慣?」背著她,他的喉嚨有點緊。
這是他始終不敢提起的問題,但它一直存在他心底深處,像潘朵拉的盒子般禁忌的存在,但現在,他不得不親手打開這個盒子,即使事情的真相可能會令他心碎,他也不得不弄明白。
「還是,你是為了孩子而不得不跟我在一起?」曾經,他是如此感謝並欣慰這個孩子的到來,可現在他突然不那麼確定了。
孩子是上帝的恩賜,他從不懷疑這一點,但如果為了這個孩子,逼得她不得不和他綁在一起,那麼這孩子,未必能讓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你在說什麼啊?」不安迅速的在她心底凝聚,她想伸手觸踫他,但不知怎的,竟提不起勇氣。
「我不懂你的意思。」天啊!她的聲音都打顫了!
兩人維持這姿勢僵持一會兒,終究,還是男人出聲打破沉默。
「原來人都是貪婪的,我也是。」他依舊沒有轉身看她,聲音在不算大的房間里淺淺漾開。「我以為只要痴痴地守著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心意,就算沒有那張紙,只要你不厭煩我,我可以始終如一地伴隨你。
「可當你終于願意像這樣和我在一起,我的野心愈來愈大、愈來愈貪婪,我貪心地祈禱你能像我愛你一樣的愛我,但,顯然是我一廂情願。」
木然地抓起衣服套上,他對自己的動作毫無自覺,只想找個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不再只是單純地想守護她,他渴望得到更多,甚至,貪婪地想得到她承諾一生一世……
他知道自己不再滿足于只能這樣擁有她,對愛的渴望像只巨大的獸吞噬著他,令他身心憔梓。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女孩,貪求他的溫柔、眷戀他的付出與體貼,卻不肯輕易交付自己的心。如今他終于發現了她的自私,所以決定離開她了?
「我不會棄你和孩子不顧,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審視自己的心,為什麼還肯跟我在一起。」他艱難地接續說道。
「我們應該彼此冷靜一下,思考未來該怎麼走下去,或許……分開一段時間對現在的我們來說都是必要的。」
他要的不只是能煨熱彼此的女人,他要的是心靈相通的伴侶。
或許是他太貪心,才會遭到這等懲罰,不管他再怎麼努力,都得不到他心愛女人的真心。
他舉步走向房門,才伸手貼上門把,卻被一雙嬌軟的雙臂緊緊由身後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