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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草進場 第9章(2)

手中握著白日自師父那邊抽來的玉牌,莫追作賊似的,當天大半夜里,就趁著夜色模進了四師姊月穹的房里準備與她共商大計。

「師姊,我……」

月穹頭回也不回,一手指著一旁,「來借解毒丹是吧?喏,在櫃上。」

他一怔,「師姊,到目前為止……有幾個人來向你借過解毒丹了?」這才頭一天而已哪。

「除了大師兄外,每個。」相煎何太急呀真是。

「每個?」大家都這麼急著陰人?

「誰都不想著了道呀。」她擱下手中的毛筆,一手撐著下頷問︰「你找我有別的事?」

莫追只遲疑了一會兒,很快就決定豁出去。

「嗯,我想與你聯手。」

「聯手?」月穹頗訝異地揚高了兩眉,「這算不算是作弊?」

「師父他老人家可沒說不許。」天生就愛投機取巧的莫追微笑地提醒她,「你忘啦,本門門規是啥?」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兩手一拍,「這不是擺明了叫咱們盡情使壞嗎?」

「嗯,說的也是……」月穹不禁要深究起師父大人這麼做的本意,「小八,你說老頭他這回……」

「肯定是在玩咱們。」

「那他……」

「肯定又是為了激怒大師兄。」

「大師兄他……」

「肯定又不把師父的小手段給放在眼里。」說來說去,師父他老人家會突然想出什麼競爭繼承遺產資格這把戲,就是為了他家那個一心向往佛門的大師兄,所以又再次拖累了他們這些命苦的師弟師妹。

月穹揉了揉泛疼的額際,「若是師父這回鬧得太大,大師兄他絕對會出手的……」別說人的忍耐是有限的,要是真太過分,佛也有火,而惹怒大師兄的下場即是,到時八成又會死的死、傷的傷。

莫追欲哭無淚,「師父他已經鬧大了……」沒見今早才剛宣布完,每個人看向他人的目光,都像防賊似的防備著每個人嗎?」

「有這麼沮喪嗎?」她好笑地問︰「還是說,你舍得放棄師父的遺產?」

哼哼,放棄遺產?

開什麼玩笑,這些年來,他們既流血更流汗還常常流淚的咬牙關起門來內斗……全是為了啥呀?不就為了那三座閃閃發亮,更是他們護了十來年的金山嗎?要他拱手讓給別人?沒門!

他信誓旦旦,「我說什麼都不會放棄!」他年少青春的時光,全都葬送在守護那三座金山上頭了,這時才要他退出?把他的青春還來再說!

心有戚戚焉的月穹點點頭,「我也是。」

「那……」他瞥她一眼,別有深意的眸光流轉著。

「我抽中了二師兄。」月穹很爽快地掏出懷中所抽中的玉牌,「你呢?」

他也亮出他的,「五師兄。」

「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打得過二師兄的,因此我的任務非得智取不可。」月穹老早就想好了,她好奇地以肘撞撞他,「你呢,師父私底下給了你什麼任務?」

想起那個讓他哭笑不得的任務內容,莫追就很想剁了自個兒抽簽的手指。

「小八?」她不解地看著他五顏六色紛呈的苦瓜臉。

莫追拉過她的眉頭,低聲在她耳邊附上幾句,並成功地看她差點掉了下巴。

「老五要是知道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月穹扶上下巴,滿眼同情地看向他。

「會把我分尸吧。」他很有自覺,老早就把他的下場傍想好了。

她拍拍他的腦袋瓜,「你保重。」

「你呢?師父希望你對二師兄做什麼?」

月穹也不窩藏著,靠在他的耳邊大方地與他分享。

冷汗自他的額際滑下,「二師兄到時絕對會宰了你……」

「你不說我不說不就結了?」她處變不驚地睞他一眼,「既是聯盟了,那就誰也別扯誰的後腿啊。」

他撫著下巴思索,「師姊,你說其他人會不會……也在私底下結成了聯盟?」

「很難說。」最重要的是,誰知道誰抽中了誰?可不是人人都像他們這般敢勇于冒險的。

莫追邊搖頭邊嘆息,「我想在今日之後,咱們門里應該不會再有誰信任誰,而是人人都得小心提防著彼此了。」

她聳聳肩,「甭管那些,反正咱倆的目標不沖突,合作為先。」

「我先幫你擺平老五吧。」她想了想,總覺得以容易那一條筋的性子來看,先達成莫追的任務應是比較簡單。

「那二師兄呢?」那可是座大山哪,她就不擔心?

「不急。」月穹微微揚起唇角,看似胸有成竹,「二師兄他這人謹慎又多疑,我有得是耐心同他慢慢耗。」

于是在那年……

「小八,我要宰了你--」

某日清晨,以五師兄容易的怒吼聲為開戰號角,在莫追頭一個成功地達成遺產任務,在容易的上寫上「小八到此一游」後,整座黃金門展開了為期長達一年,水深火熱、你來我往、不擇手段的師門關門大內斗。

一年後,在最終期限來臨的那一日,全師門的人都被集中到了議事殿上交付任務,而一抵達大殿,眾人便目瞪口呆地看著沒了頭毛、眉毛、手毛、腳毛、寒毛的二師兄蓬萊。

全身上下一毛不存、光可監人的蓬萊,恨恨地瞪著這一票也不知哪個才是凶手的師弟師妹,氣抖地在嘴邊咬牙低喃。

「我千防我萬防,我日防我夜防……我萬萬沒料到,居然是挑在最後一日才下手!」

月穹靠在莫追的身旁低聲輕笑。

「嘿嘿,我千忍我萬忍,我忍忍忍,甚至忍到差點忘了有這回事,到頭來,我終于給它忍到了!」

莫追一手掩著臉,實不忍心再看向那位光溜溜的二師兄,他目光朝旁一瞥,數了數殿上的人數,忽地頓了頓。

「大師兄怎沒來?」

月穹伸了伸懶腰,「八成火氣正旺著呢。」

他一臉詫異,「大師兄被得手了?」這不可能吧?哪位勇者在太歲頭上動土了?

「好像是。」

他忍不住要問︰「抽中大師兄的人……任務是什麼?」

隨著莫追的話音落下,殿上的眾人也好奇地看向月穹,而月穹則是直接將問題踢給全身光得可以發亮的二師兄蓬萊。

收到他們眼底疑問後,蓬萊模了模涼颼颼的腦袋,朝他們重重嘆了口氣。

「……你們不如直接問大師兄被拿走了什麼。」

「被拿走了什麼?」他們紛紛靠上前。

「清白。」他是听師父這祥說的。

「?!」

那個一心遁入佛門,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個和尚的大師兄,被……玷污了清白?

真的是那個號稱開武以來史上最強、眾列國從無敵手,就連原國斷皇爺也從不在他眼下的大師兄被得手了?

仿佛已可听到喪鐘正被聲聲敲響的眾人,登時心如擂鼓地明了咽口水,顏顏地問。

「師父……他人呢?」

蓬萊的臉黑得與鍋底無異,「已經下山逃命去了……」

片刻沉寂過後,大殿上登時一片兵荒馬亂,人人都蒼白著臉急于逃生。

「那個不講道義的臭老頭,居然又丟下我們就先逃了?」

「別擋路、別擋路……」

「我一點都不想死在這!」

「我苦我冤啊,我是無辜的……」

「誰理你?閃邊去!」

「快快快……」

乍然一聲轟然巨響,一根約有兩人環抱粗的石柱,石破天驚地自天頂上飛來砸破了議事殿殿頂,就這麼直直地豎插在大殿上,震懾住了殿上眾人的腳步之余,亦將大殿上唯二的出口給封死了。

冰寒至極的氣息自殿上的另一處緩緩傳來。

緊咬著牙關拚命打顫的眾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大殿地板迅速被凍上一層霜花,當殿門被大師兄推開時,眾人的兩腳更是被冰凍在原地不得動彈。

殿上霎時靜得連根針掉下的聲音都听得見,眾人皆屏住了氣息,恐懼地看向他們素來優雅穩重的大師兄,他那……腫得跟兩條臘腸似的唇,以及頸間紅得泛紫似被狗啃過的齒痕……

不一會兒,眾人的目光詭異地頓了一下,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全都徐徐集中至他的腰部以下。

不會真的……連清白都沒了吧?

陰沉的語調,宛如來自地獄最深處的寒風,低低在大殿上響起。

「是誰?」

眾人汗如雨下,「不、不知道……」

躺在床上听師門秘史的某人相公,好奇萬分地趴在莫追的胸前追問。

「後來呢?」

莫追現在想起來還心有余悸,「後來……包括師父在內,所有人全集體在師門中躺了半年。」

容止听了不禁咋咋舌,這也太凶殘了吧?

她家娘子師門排行第八,都還只是相級初階而已,那個擺平了整座師門的大師兄……他的武功造詣到底有多高啊?

「大師兄有抓到凶手嗎?」比較關心這一點的她,兩眼好不閃閃發亮。

莫追鄙視地瞥她一眼,「誰會嫌命太短去承認啊?」要換作是他,就算是做了他也打死都不說!

「那……」她曖昧地轉轉眼眸,手指在他的胸前畫著圈圈。

「放心吧,據二師兄事後說,大師兄的貞操是保住了,就是便宜被佔光了而已。」他幸災樂禍笑得像只狐狸似的,「不過大師兄被人破了色戒,這輩子是當不成和尚了。」

容止想了想,很快就想通了一點,她略帶遲疑地道。

「你師父他……」

他沒好氣,「死前還樂不可支地拿這事嘲笑我大師兄呢。」拈虎須這回事,他家那個老頭子向來就是樂此不疲,從來都不管會不會城門失火殃及他們這些無辜的小魚小蝦。

她含笑地問︰「你師父其實很疼愛他吧?」

「那還用說?」莫追無奈地仰天長嘆,「就是手法古怪了點,次次都要拖我們下水當墊背……」什麼繼承師門遺產的資格?呿,他老人家其實就單純只是不想讓大師兄當和尚去而已,卻偏要整出這麼一出名目來,搞得整個師門上下雞飛狗跳。

容止拍了拍他額頭,為免他又開始沉靦于往事自悲自憐,她轉移注意力地問。

「方才咱們研究到哪兒了?」都說好要把四師姊的小黃書都給統統練過一遍了。

「唔……」莫追側過身子,伸手取來擱在床邊的小黃書,翻了翻後,他指著上頭的精采圖解,「這頁。不過……這姿勢似乎有點離諳。」四師姊她私底下真有找人演練過嗎?這姿勢會不會鬧出人命來呀?

容止挑了挑黛眉,「繼續挑戰?」

莫追瞄瞄那張高難度圖示,再瞧瞧她那高揚的嘴角,然後,他果斷地將書本往床下一扔,像只惡狼似地撲向她。

「相公有命,娘子不敢不從……」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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