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談成了!我們談成了!」宇文決沖回家。
他們早就搬到鎮上的曲胡同,雖然屋坪不大,但兩個人也沒有多少家當,屋子里房最多的反而是紙張和書本。
「什麼東西談成了?」季娃利用空肯,正忙著縫鞋子,雖然手藝不好,但針腳該密實的地方都沒有落下。「難不
「成你是指?」
「沒錯,你記得城西柳川旁的黃老爺嗎?」
「開油行的?」
「對,他原本育有四女,千盼萬盼,月前第四房終于幫他生了一個白胖的兒子,添丁之喜讓他樂不可支,逢人就笑咪咪,得意的夸口要在娃兒滿月時大擺酒席,宴請附近的親朋友好。」
「不過我听說黃老爺的算盤打得很精,你是怎麼收費的?」
「十桌酒席,百兩入袋。」
季娃瞠目結舌,「怎麼可能?那他豈不是要求鳳凰肉?」
「鳳凰不就是雞嗎?」宇文決笑得燦爛。
「你開的菜單真的有鳳凰肉?」她驚嚇萬分。
「怎麼可能?只是取一些吉祥的菜名。這是菜單,你先瞧瞧。」他將菜單遞到她的面前。
她接了過來,低頭一看,「這名字好花俏……祥鳳和鳴,所以鳳是雞,那和鳴是什麼?」靈光一閃,她想到娘留下來的冊子里寫著一種江南特產。「荷茗!是荷花!」
「瞧!你不也挺聰明的。」
「好厲害,你這名字取得真響亮。」連五子登科都出現在菜單上,但季娃不難聯想,就是蓮子、薏豆這些豆子類做成的甜品。
「喜事總是討吉利,若今天是喪家,就不用講究了。」宇文決倒了杯茶水,正要咕嚕下肚。
季娃馬上圖止,把水杯拿開。「今兒個我熬煮一些菊花蜜,你試試看。」
「菊花蜜?新菜色?」
「我摘了一些菊花,和蜂蜜一起熬煮,之後泡茶,可以緩解喉嚨沙啞,菊花可以明目降肝火。」她將另一只杯子拿給他。
「什麼時候開始你也喜歡上這些養身之道?」他喝了幾口,「嗯,這味道好,不甜膩,入口爽潤,但帶著甜味,適合女孩。」
季娃已經懂得拿捏宇文決的口味,所以放少少的菊花蜜,然後沖開水。
「拿這來配烙餅,適合嗎?」
「帶點酸味如何?」
「柑橘嗎?」這倒是可以試試。季娃仔細的寫下份量,打算找一天再嘗試,至于這罐,可能就送給菁菁。不過宇文決倒是說對了,女孩子嗜甜,菁菁很愛這味道呢!
「你明兒個要先試菜嗎?黃老爺的酒席就定在六天後。」
「你是貪食吧!這些菜,你不都嘗過?」睞他一眼,她繼續手里的金線活。
「這鞋板是我那天拿回來的?」
「對啊!」
「我看你收起來,以為你只是買回來放著。這是男鞋的鞋板啊!」
「當然。」
「做出來送人的?」
「不然呢?」難不成自己穿?
宇文決半撐在桌邊,「送誰啊?」
「你啊!你的鞋都磨破了,不換嗎?」
或許是飲食改善的關系,宇文決發現在遇見季娃後的將近九個月里,她抽高得很快,之前才到他的胸前,現在卻到肩膀,她也十四歲了,都快要變成大姑娘……不對,她已經是大姑娘,這年都結束了。
「想不到你的觀察力這麼細微。」
怎麼他感嘆得猶如宇家有女初長成?
「雖然我的女紅比不上其他人,但該注意的細節都有小心,做好之後再給你試試。」季娃低下頭,繼續做著針線活,但紅透的耳根子泄漏她的羞赧。
「我們相處也快九個月,一直以來,我把你當成妹妹一樣在照顧,雖然對外我們都以表兄妹互稱,但畢竟是孤男寡女,該有的分際還是應該要遵守,尤其你還有一年就及笄,我也應該要替你的名聲著想。」宇文決想到孫大娘的提醒,本來還以為可以有充裕的時間去累積。
「什麼意思?」宇文決要離開?季娃不能接受,雖然他們只相處九個月,但和諧的關系仿佛認識一輩子。再說,她原本還以為……以為……
「我想了很久,才作這個決定,你知道隔壁胡同的蔣家宅邸嗎?」
「你是說蔣夫子?」蔣夫子有秀才功名,她記得他還收了幾名學生,就在家里開起私塾,平常也收一些學齡孩童,教他們識字。農閑時,家里又沒有牧事,環境負擔得起,父母就會把孩子送上門,會寫名字都是好的。
「對,他要搬到隔壁縣城,所以要出售家宅,我去看過,覺得環境清幽,就先付訂金,買下來了。」
「你買下蔣家宅邸?你哪來的錢?」
「我跟蔣夫子談好,分三次付清。」
「他會同意?」
畢竟他才到這縣城九個月,蔣夫子當然不會同意,但若有人出面擔保,就不一定了。
「我請鄭東家作保。」
「為什麼鄭東家會同意?」季娃知道鄭東家似乎很喜歡同宇文決天南地北的閑扯,有些話題她是一知半解,但每每听到鄭東家豪爽的笑聲就知道他非常欣賞宇文決。
只是這種欣賞可以到出面擔保?她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宇文決似乎就是有這種言談魔力,總是在幾次對話後,就將人心收得服服貼貼。
「可能他對我的印象非常好,而且我又不會賴帳,加上你就住在這縣城里,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又能上哪去?」
所以她在哪,他就會在哪?她的一顆心卜通狂跳,聲音好大,大到猶如近在耳邊,甚至擔心會讓他听見。
無關血緣的牽絆,代表著他們的關系是建立在情愛上?
但是他剛剛說把她當成妹妹……季娃整個人又懵了。
「這跟你買下蔣家宅邸有什麼關系?」
「蔣家宅邸比較大啊!我們可以有各自的院落,省得別人閑話家常,拿我們當話題。我有想過要分開住,但讓你一個女孩子獨居,這門戶安全上的顧忌,我實在放不下。再者,有了自己的家,就不會跟浮萍一樣隨風來去,我相信你也比較有安全感。你認為不好嗎?」宇文決當初可是思考很久,畢竟創業維難,現在正是需要做生意的本錢,若是拿去買房子,勢必要短少周轉金。
「我本來以為有片屋瓦可以遮風避雨就好,沒想到你給的比屋瓦還要多上幾百倍。」季娃語帶哽咽,應該要感謝娘的保佑,並且請了他吃脆餅。
「這是你努力獲得的,怎麼會是我給的?」宇文決失笑。怎麼她還是這麼實心眼?但也就是這性子,讓他把蔣家宅邸的房契寫上她的名字。
「自從我遇上你之後,就有一連串的好事,從做吃食到開店,現在我居然朝著我娘的遺願邁進。」季娃擦拭眼淚,不希望模糊的視線遮掩住他的神采。
「這些……以前我連作夢都不敢想。」
「那你現在可以盡情的作夢,然後把夢告訴我,我們一起努力吧!」若是沒有遇上季娃,宇文決應該會一直隱姓埋名,甚至就在野地里生活,離群索居。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老天爺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