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半仙 第6章(1)

再萊回京後不久,京中情勢一片溫亂,風聞西苑國進犯國境,國內百姓惶惶不安,種種版本不同的小道傳聞在京中四處流竄,即使京中有著大公主路霹與仙師坐鎮,依舊安定不下民心。

當皇帝路翔留下赤水與六支邊界軍,繼續守在邊界與沒退兵的西苑軍對峙,而他與白十一連袂趕回京後,景況依舊沒有好轉。

直到斐然帶來的皇爺府親衛軍,自邊界退回改而進駐京城,滿城的流言風雨也才消停些,而原本打算出京避禍,或是暫離路國避難的百姓,也決定看看情勢再說。

一直以來,脾氣就只對再萊一人溫和的仙師大人,在她趴在床上養傷的這幾日,心情也益加陰晴不定。尤其在路翔臉色灰敗地來找他,並告知朝中重量級的大臣們已領頭罷朝三日,威脅皇帝與他們進行一場商議之時。

彼醒冷冷地對路翔打了個回票。

「他們是什麼東西?我是他們想見就能見的?」一班賣國求榮的臣子,居然還有臉進宮代他國來跟路翔談判?還指名要見他這個仙師?

路翔為難地啟口,「但他們——」

「他們是你的左右丞相。」他恨鐵不成銅地瞥向路翔,語帶嘲諷地道︰「自家的丞相,卻是由他國一手所扶持的,你家祖上還真是懂得怎麼給你找麻煩。」

知道他因再萊受傷的事而心情糟了不只一兩日,更何況再萊還是為救他而受傷的,因此面對顧醒的譏諷,路翔在無顏見人之余,也只能將頭低得不能再低,連一句反駁也都沒有。

彼醒將身後再萊寢房的門關上,示意路翔一塊兒到了遠處,這才沒好氣地問。

「他們想代他們背後的主子與你談什麼?」

「藥材與煤……」路翔垂頭喪氣地道︰「仙師你也知道,路國短時間內,禁不起再一次的他國入侵……」在西苑國堂而皇之的入侵邊界後,路國鄰邊的諸小柄也都迫不及待想來分一杯羹了。

彼醒思索了半晌,心底其實不太想在這節骨眼上頭,讓路翔去與那班亂臣賊子有過多的接觸。

「那個然公子在不在宮內?」眼下皇宮里,唯一的相級高手就是那個斐然了,而以往他們倚靠的小菜,這會兒還在房里趴著不能動。

「今日他說要在城里四處轉轉。」

「那些臣子還佔據著朝殿?」再讓那些人如此鬧下去,那朝廷什麼正事也都別做了,早點解決他們也好。

「他們揚言要堅持到朕出面……」

「好吧,我陪你去。」顧醒將衣袖一拂,領著他往宮門的方向走,「記得,到時別離開白十一身邊半步。」

「是。」

為免這次面會可能發生什麼意外,顧醒沒在朝殿上接見那些人,而是將地點改在了廣闊的御花園內。

在朝中高居左右丞相的兩名老者,此次是分別奉了鄰邊魏國與照國的旨意而來,此二國的君主,在發覺路國在路翔的一連串改革下,恐不日就將走上振興大道。這讓他們很不滿,更是不樂見,因路國一旦強盛起來,他們兩國恐就不能繼續在暗地里偷盜路國的林木與藥材。

「咳,不知這位是……」左丞相清清嗓子,一時之間沒認出坐在路翔身邊,還不拿正眼看他們的局外人。

路翔淡淡介紹,「正是仙師。」

就那個擁有仙法,一再代皇帝展現無數神跡的仙師?

「這……」右丞相的臉色當下變得難看無比,「皇上,仙師非我國之臣,實不宜在此商議——」

彼醒不客氣地截斷他的話,「你們這些他國之臣,不也在這了?」

「一派胡——」

「你們背後的主子們,都想瓜分路國這塊餅?」顧醒也不與他們迂回,直截了當的問。

當下不只是左右丞相,就連他們身後那些以他們為首的官員,面上皆是五顏六色紛呈,有的甚至還握緊了拳,或面色不善地挽起衣袖。

「今日我就把話擱在這兒了。」顧醒本就不是來這與他們談判的,「西苑也好鄰邊諸國也罷,最好都給我死了那條心,路國不是任由眾列強拿捏的泥,他們想要什麼,就拿真金白銀來換,別打那些不該有的主意!」

左丞相不以為然地哼口氣,「仙師好大的口氣啊……」

「你的主子許給你什麼好處?」顧醒掃他一眼,直把他心底最深處的欲/望說出口,「就算你推翻了路國皇室取代了路翔,日後,你就打算當個傀儡皇帝?」

他氣抖地咬著牙,「仙師言重了……」

「在我面前,睜眼說瞎話有意義?」顧醒揚手一彈指,當下讓所有人隱藏的欲/望都各自浮現在他們的眼前。

「你們……」路翔震驚地起身往後退了數步。

偷襲來得很突然,在場的其他官員,與他們帶來的隨待們,已拿出掩藏在袖中或衣內的兵器,疾射而出的數柄飛刀已疾抵路翔的面前。

早有準備的白十一將路翔往身後一址,揚起宛如巨大羽翅的衣袖,將所有暗器攔下後,抓了路翔就沖到羽林軍們的後頭。

白十一心急地大喊︰「小彼!」

「帶路翔走!」留在原地的顧醒頭也不回,揚袖卷起數道狂風,將園內的人們紛卷上天。

「笨龜,你沒殺生過!」他這只在天上只會听願望的龜,甭說是殺人了,他就連只雞也不知道怎麼宰!

白十一所喊出的,正是顧醒現下所面臨的難題。他一邊忙著避開朝他而來的武者們,一邊忙阻止他們往路翔那邊沖,眼下他這一雙近千年始終不曾沾染過血腥的手,根本就不知該怎麼殺人,又該怎做,才能在不開殺戒的情況下,讓他自己,也讓路翔他們全身而退。

靶受到宮中出現武者威壓的再萊,在千鈞一發的那刻,已趕到顧醒的身前替他擋下橫砍來的一刀,霎時,刀鋒在劃過她頸頂時的光芒,與驟然噴起的血花,將顧醒的雙眼染成一片血紅。

再萊忍著痛,赤手握住了刀面將那柄刀移開,舉腳踹開了圍在他們四周的幾名武者,在其他人也跟著撲上來時,她站穩馬步兩腳一沉,將體內的相級威壓毫無保留的全部釋放。

花園內的百年巨樹,成?成?地攔腰斬斷,恐怖的煞氣伴隨著再萊的出手,將離她最近的武者們絞成數段,一地的斷肢和瞪熱的鮮血,在顧醒的眼中印成難以磨滅的印象。

仿佛要呼應她的威壓般,自宮外也傳來了道相級的威壓,再萊一手按著不斷冒著血的傷口,勉強認出那是來自于斐然的威壓時,她轉身將顧醒扛在肩上,直往形勢安全的延慶宮那個方向沖。

「小萊……」當她力竭地跪倒在地時,顧醒這才看清她頸間和掌心的傷況

「對不起……」自責的再萊邊哭邊拉著他的衣袖,「我沒能保護好你……」

彼醒心痛難當地將掌心置在她的頸間,死死地按著她的傷口,在仍是止不住血勢時,他的兩手驟然迸發出刺目的金色光芒。

當察覺不對勁的斐然趕回宮不久後,事情便塵埃落定。

一夜之間,路翔連下數十道聖旨,砍了數顆與此事相關者的人頭,當黎明來臨時,隨著左右丞相的人頭高懸于南門的牆頭上,由他倆主掌的宗教不但以謀逆遭到剿滅外,連帶的,朝中與他們有關的官員也相繼遭到抄家。

同樣也在那天,路翔在斐然的建議下,已正式致書于原國皇帝,向原國借兵鞏固路國邊界。

在延慶宮外找到了神情落?的路翔後,斐然與他一塊兒蹲在門攬上,望著遠處那座院子里,近來都一直緊閉著的房門。

「想開點,反正那些人頭早砍晚砍你都是要砍的,是他們提供了你借口。」他以為路翔介意的是這個。

「朕不後悔殺了他們。」

斐然嘆了口氣,「放心吧,黃金門的門人,不是可輕易摧折的。」他根本就不敢想像眾國得罪黃金門的下場,那個護短的門派……他都想叫那些小柄自求多福了。

路翔擔憂地看著小院,「但願如此……」

「我先回國了,詳細的兩國結盟官方文書,原國會派正式使臣帶來。」斐然拍拍他的肩站起身,「在狼宗那批強盜和原國軍隊抵達前,盡量撐著啊。」

「嗯。」

受了重傷的再萊幾日後,顧醒終于打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並在路翔的面前翻身躍上天際,不知去向。

之後數日,路翔斷斷續續地听聞,國內那些原本由他國扶持的宗教都相繼出了事,宗教領袖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消失無蹤,到後來,听說鄰邊諸國的皇室也死了幾個重要人物。

一直枯等在延慶宮外誰都勸不走的路翔,在某日請晨,終于在彌漫的晨霧中,再次睢見顧醒的身影。

「……你做了什麼?」路翔幾乎有些不認得眼前衣袖上沾著血跡,還披散著長發的男人。

彼醒緩緩抬起頭,以往讓人總覺得清亮的眼眸,此時在晨曦下看來,好像被朝陽染上了些許殷紅。

「其實,殺生也不是挺難的。」

路翔听了大驚失色,「你不想回天上成仙了?」

「不想。」若是人都沒有了,那他還當什麼神仙?她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仙師……」

「知道許願是怎麼回事嗎?」顧醒從不曾覺得自己旱如此的清醒,「你渴盼希望,所以得為希望付出代價。」

在他還未認識再萊以前,他的生命就像一片荒蕪的沙潢,他對神仙不存冀望,更對凡人感到失望,生命只是一片空虛和饑渴。

直到看見了再萊,直到他死去又在人間再次遇上了她,他不再覺得時間漫長無邊,看著再萊單純的笑靨,他可以開心上很久很久……

當再萊的鮮血染濕了他雙手時,他才明白,其實他也和尋常的凡人一樣,也是有著私願的。

只是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當他凝望著深淵,又怎知,深淵何嘗不正凝視著他?他不能只一心想要達成所願,而不肯去付出什麼。

許過願的路翔深以為然,「正因如此,所以朕為路國付出了合理的代價。」

「用你的幸福來換?」他當初可沒想到,這小子為了他的國家,居然不惜重出這種代價。

路翔一點也不可惜,反倒笑得很開朗。

「一個人的幸福,與所有人的幸福相比,何者重、何者輕?」早在他登基的那一日起,他就做好了要為路國百姓奉獻一切的覺悟了。

因為性子懶,所以顧醒很懶得告訴他,其實他命好得很,他這看似大無畏的犧牲……其實,根本佔不上他命中的福分半點,他有的是本錢。

「待我實現你的願望後,我只有一個要求。」

「說。」

「放我自由。」

「一言為定。」

微冷的晨風中,早起的宮人已在宮內四處走動,裊裊的攸煙扶搖上天,在顧醒欲去看看再萊時,路翔叫住他。

「仙師,日後小萊該怎麼辦?你知道黃金門是不會讓你帶走她的。」透過這次的事件,路翔算是看清楚再萊在他心中的地位了,也知性子頑固的他,是不可能放棄的。

「事在人為。」

「你是天上的仙龜。」

彼醒回以一笑,「已經很像個人了。」

寢房內,傷勢已被治前太半的再萊,因仙術的關系仍沉沉睡著,顧醒在淨過身換過衣裳後來到她的床邊,低首看著她頸間里著厚厚紗巾。

半晌,他低下頭在她的唇上印下虔心的一吻。

「好好睡吧,我的小泵娘……」

斐然口中可出租的狼宗武士,在斐然的要求下,日夜兼程趕路多日後,終于抵達了路國。

領隊的木木西帶著阿提拉,派了大半的人手去前線一解赤水的燃眉之魚,而另一櫳人,則是帶著文件入京準備與路翔交易。

特意率官員等在京外迎接他們的路翔,所等到的,是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狼宗武士,而其中某個人的牙,還白得特別耀眼。

阿提拉咧大了笑臉,「听說你們很會種樹?」

再萊長長一覺醒來,便發覺身上的傷況已好得差不多了,想不通的她找來宮人一問,這才知道,她這一睡,就足足睡去了半個月,而精通醫術的顧醒早就趁此機會,把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都一並給治妥了。

後來,她听到顧醒告訴她,以往只住著他倆的延慶宮,前陣子住進了一大票遠自狼宗而來的武士,目前他們正早出晚歸地在幫赤水訓練新整合的六安皇軍,還撥出了一安士級中高階的武者們在路國邊境巡邏。

至于與強盜沒什麼兩樣的狼宗,為何會這麼幫路國?

答案很簡單。

「種樹?」再萊覺得這年頭玄幻的事情是愈來愈多了。

彼醒點點頭,「狼宗的宗主去人育有兩名幼子,因她希望能讓孩子們在森林中玩耍,所以狼宗宗主便成全夫人的願望,派武士支持路國,好換取路國會植樹的衣夫,去連棵樹都種不起來的狼宗種樹。」

「……種得活嗎?」不是听人說,北方的狼宗因為氣候的?故,自古以來就只長得出牧草而已?

彼醒自信滿滿地表示,「有我的法力加持,哪有種不活的道理?」

偏偏再萊卻一點面子也不給,黑白分明的大眼依舊寫滿質疑。

「好吧……要是到時還是種不起來,我再叫白十一去種。」他毫不猶豫點名在來到人間後,都已快被他釧練出十八般武藝的五寸丁。

「大叔能行?」

「應該行吧,他在十二童天當了數百年的藥園童子,也沒听他種死什麼過。」

近來被顧醒派去當熬藥童子,專門負責再萊一人湯藥的白其人,在將湯藥端進來時正好听見了最後幾句,他當下將托盤往花桌上一放,邁著小短腿沖過來大聲抗議。

「小彼,你欺負人!」

彼醒涼涼剌他一句,「你是人?」

無言地看著白十一又再次沮喪地垂著肩頭離開,再萊怎麼也想不通,白大叔干嘛經常就跑來這讓顧醒用言語蹂躪個一回?好像幾天不剌澈他一下,他就覺得人生特別不痛快似的。

「別以為他可憐就同情他,他最愛做的事就是湊熱鬧,其實他樂意得很。」顧醒摟過她,不等她逃跑就將大碗的湯藥挪至她的面前。

視喝藥為畏途的再萊白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道。

「我、我已經好了……」

「好不好由我說了算。」他猶在記恨她一聲不響就溜去邊界的事。

「不喝不喝了啦」

「喝不喝也是由我說了算。」顧腦星直接舀起一匙喂至她嘴邊,「听話。」看她下回還敢不敢不說一聲就跑?

一句听話,砸得好孩子再萊什麼抗議也吐不出口,只能含著眼淚,在他的監督下,把那一太碗苦死人的湯藥喝個精光。

彼醒再多照顧她幾日後,就被忙得分不開身的路翔給拖去議事了,接手照顧她的太公主路露,很快即明白了,為何事前顧醒會說她只能由他一人來照顧的原因。

淬月宮近來總是熱鬧非凡,尤其是到了再萊喝藥的時辰。

再次追人追得氣喘吁吁的路露,兩手叉著腰,站在樹下氣呼呼地對上面嚷著。

「你跑,你再跑……下來!別以為爬得高我就逮不著你了!」

「小萊!你是猴子嗎?不許在樹上跳來跳去,你的傷還沒好當心摔下來!」

「再小萊!這都一下午了,你當你是鳥兒在上面塔窩築巢啊?你下來,我保證這回我絕對不罵你!」

再萊撥開已被秋色染紅的樹稍,探出一張無辜的小臉往下看。

「你騙人。」這種謊話連小孩子都不會信。

路露氣岔地挽起衣袖,「我就不信我收抬不了你這只皮猴子……」

「公王,您冷靜點!」大批參與圍堵工程的宮女,紛紛阻止路露也要跟著爬樹的舉動。

就在路露氣得想派羽林軍將她逮捕下樹時,收到消息的顧醒,站在她們身後輕輕說了一句

「下來。」

原本還賴在樹稍上的某只齊天大聖,聞言馬上乖乖爬下樹,路露見機不可失,立即把還在小爐上溫著的湯藥奉上,再萊皺著眉,扭過頭在顧醒的身後躲著不肯喝,可轉眼顧醒就以一句話擺平她。

「別浪費了,藥涼了還得再煎一副,听話。」

路露恨恨地瞪著仰首亳邁灌藥的再萊,仙師的一句話比她說破了嘴皮子都還管用……能不能別這麼刺激人?

一把藥喝完,再萊就苦得兩手捂著嘴直在原地團團亂轉,顧醒將準備好的糖粒塞進她的嘴里,把這只又皮了一整日的小猴子給接回延慶宮去。

「成天蹦來蹦去,傷口都不想好了?」他邊幫她挑去掌心上的木刺,邊給她掌心的傷口重新抹藥。

「待在屋子里很悶……」這點傷對她來說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就他們大驚小敝。

彼醒簡直重這個好動分子沒轍,「你現下是傷員,本就不該出去見風,更別說你還竄上跳下的,這幾日先安分點吧。」

再萊不語地轉頭看向躲在窗外的那抹縴影,而那道影子的主人,在確定她已經上過藥後就悄悄走了。

「因為赤水的事,路露很感撤你,她是關心你所以才會凶你。」他也沒想到,再萊居然能將一向強勢高貴的路露給氣成那副德行,什麼公主的儀態統統都甩一邊去了。

「我知道。」

他在她額上彈了一記,「知道下回就主動把藥喝了,省得她一天到晚來找我搬救兵。」

「喔……」她敷衍地應著。

彼醒光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也知道她八成又是左耳進右耳出。近來這小妮子為逃避喝藥是愈來愈陽泰陰違了,偏偏她只要擺出一副無辜樣,他又會心軟得一塌糊涂,就連半分掙扎的余地也沒地搖搖頭,她之所以會日漸無法無天,好像,就是被他給慣出來的。

真是自作孽。

之後再萊又被路露派人給拎過去淬月宮,將她喂飽還把她洗刷了個干淨後,這才把她送回來給等著她回巢的仙師大人。

而顧醒在她回來後,隨即將洗得香噴噴的她摟進懷里,替她揉著吃得過飽的小肚子,再萊享受地眯著眼,此時賣乖的模樣,讓人根本想不起,她就是讓路露和一大票宮女最近常累趴的主因。

他的指尖撫過她剛拆了紗巾的頸間,紅腫的傷皰依舊顯眼刺目,看得他好生不舍,一想到那日她是多麼不要命的替他擋刀,他便有些恨起她固執的性子。

這個小呆瓜,說過要保護他,還真是保護得連把命豁出去也都可以,全然不懂得審時度勢,更不管他是否能夠自保,就只因為,她說到,就要做到。

他嘆口氣,「早點把傷養好來吧,你這樣,我看著心疼。」

「……心疼?」她眨眨眼,仰起小臉看著他。

彼醒流連的目光巡曳過她美好的眉眼、粉色的面頰,還有水潤的嫣唇,他執起她還裹著紗巾的右手,仔細地親吻著她的每根指尖。

「路翔的心裝著他的國家,我的心,只裝著我的小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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