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羞什麼?若有其他想法就趁現在說出來,爹不會笑你的。」伍士全溫聲催促。
「那……好吧。」有了爹爹的允諾,伍冬鴛終于鼓起勇氣,微紅著臉蛋說︰「若真要嫁人,那麼我想……嫁給謹王爺。」
「什麼?你今日才與他短暫會面而已,連認識都談不上就想嫁給他?」伍士全不得不訝異。
「靠媒妁之言成婚的夫妻不也完全不認識,都是婚後才開始培養夫妻之情的?」伍冬鴛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
她想……她是真的對歐陽延徹一見鐘情了,雖然他拉她起身時,態度的確有些淡漠,感覺不好親近,但還是阻止不了他的身影在那一刻就深深印入她的心房,讓她好想好想……好想認識他。
雖然她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點吸引住她,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緣分到了,才會讓她在牡丹花海中與他相遇,讓兩人有了交集……
伍士全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他與妻子就是依媒妁之言成親的,他開始猶豫,不知該如何處理女兒的婚事較好?
雖然他與周家交情匪淺,但官家之女嫁給商人之子,在外人眼中看來總是不太相襯,算是把女兒低嫁了,她若有機會嫁給歐陽延徹反倒是一樁美事,不但郎才女貌,身家背景也挺相合的。
而且除了考量門當戶對外,伍士全也希望女兒能嫁其所願,所以開始認真的考慮歐陽延徹這個人選。「要攀上謹王爺這門親事並不容易,不是說想就能成的。」
「所以爹您是答應了?」伍冬鴛面露喜色。
「別開心得太早,周家的親事我會幫你暫且回絕,然後再看看有沒有機會攀上謹王爺這門親,不過你心里可得先有個底,要耐心等待,最後會不會開花結果我也無法保證。」
「多謝爹!」伍冬鴛興奮不已,不管這事到底能不能成功,至少已有了希望。
有了爹爹的承諾,要她等再久,她也會耐心的等下去,不會有半點怨言!
必于周家結親的詢問,伍士全以伍冬鴛孩子氣太重還不適合出嫁,暫時回絕了,周家也只好先打消念頭,兩家依舊保持著友好的往來關系。
伍冬鴛則開始關注歐陽延徹的消息,甚至去參加了以十九公主為首的女子詩會,只因十九公主與歐陽延徹皆為端太妃所生,若能與十九公主打好關系,或許見到歐陽延徹的機會也會高一些,往後要是真有幸成為親戚,姑嫂和樂也是件好事。
但她只去了幾次詩會就決定退出了,因為她發現,有幾名與公主交情特好的千金,若看哪個人不順眼,就會在公主耳邊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讓對方待不下去,她不喜歡這種氣氛,還是早早退出,免得多惹事端。
就這樣,幾個月轉眼過去,已來到九月時節,秋風正涼,氣候宜人,京里人們時興出外踏青放紙鳶,因此經常可看到城郊上空有眾多彩鳶飛舞,熱鬧極了。
此時城郊的草地上已經聚集不少放紙鳶的年輕男女,草地某一處角落,停著一輛有著精巧裝飾的馬車,馬車後頭還有四名騎著馬的隨扈,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人來頭不小。
馬車旁另有兩名騎馬的男子,領前的正是歐陽延徹,後面跟的是他的貼身隨侍曹淵,曹淵與歐陽延徹年歲相當,也總是板著一張臉,喜怒不形于色。
一名年輕的姑娘率先拿著紙鳶下馬車,緊接著又有兩位姑娘也拿著紙鴛下車,站在最前頭的正是歐陽延徹的十九妹,現年十四的公主歐陽杏緹。
「十五哥,你已經答應今日要陪咱們放紙鳶到盡興,可不能食言,早早借故離開哦。」歐陽杏緹睜著一雙水汪大眼叮嚀。
而她背後的兩位姑娘,就是在詩會內與她最要好的官家千金,她們微紅著臉蛋,不時偷瞥歐陽延徹。
「既然是我帶你出門,當然會負責好好將你送回宮去,哪里跑得了?」歐陽延徹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對于放紙鳶這種姑娘家的游戲,他一點興趣也沒有,要不是她央求自己帶她出宮透透氣,他也不會自找麻煩,來當小泵娘的「保母」。
沒想到她不但自己出宮玩,還邀了兩位玩伴一同湊熱鬧,害他頓時成了三位姑娘的保母了。
「那就好。」歐陽杏緹放心一笑,並偷偷瞥了後頭的好友一眼,三人會意一笑。
她之所以特地邀兩位好友一同來放紙鳶,是因為她們都很傾慕十五哥,希望能有機會與十五哥多多親近,身為好友的她當然要幫忙,看能不能順利成就一樁良緣嘍。
只不過從剛才到現在,十五哥都不曾將她的兩位好友放在眼里,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情況看來……有些不妙。
歐陽延徹的確對這些姑娘沒有絲毫興趣,就算注意到她們傾慕的眼神他也不為所動,這種眼神他看多了,早就習以為常,甚至不屑一顧。
雖然像他這年紀早就該娶妻生子,但他明白對他們這些皇族親貴來說,婚姻只是個可以利用的籌碼,無關情愛,像他之前未成的親事就是如此。既然婚姻只是場利益交換,他又何須主動跳入,自找罪受?所以在聖上有閑暇琢磨起他的婚事前,無婚約束縛他也樂得輕松,能這樣過多久算多久。
此時,曹淵往天空一瞥,訝異的睜大眼,連忙出聲警告。「王爺,小心上頭!」
怎麼了?歐陽延徹聞言抬頭一瞧,才發現有個斷線的紙鳶正朝著他快速地往下掉。
「十五哥當心!」歐陽杏緹與她的好友們也跟著驚呼出聲。
歐陽延徹眉一擰、手一伸,就在紙鳶砸下的那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它,迎風昂揚,姿態傲然。
見危機順利解除,曹淵與歐陽杏緹都松了口氣,而另外兩位千金心花再度怒放,為他的英姿懾服。
歐陽延徹瞧著斷線的紙鳶,上頭畫著一對戲水鴛鴦,畫技還算過得去,不過帶有濃濃的匠氣,看來應該是從市街上買來的現成紙鳶。
這紙鳶是誰掉的?草地上放紙鳶的人不少,若真要尋,恐怕得費一番心思了。
「真是對不住!紙鳶有傷到你嗎?」
兩名姑娘在此時急急的跑向歐陽延徹一群人,歐陽延徹瞧向來人,總覺得跑在前頭的姑娘有些眼熟。
伍冬鴛帶著巧蓮一路追著斷線紙鳶,好不容易紙鳶終于落下,她停在馬車前方,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不由得又驚又喜。「謹王爺?」
今日天氣好,她一時興起就帶著家僕出門放紙鳶了,沒想到會在這里巧遇歐陽延徹,真是意外!
雖然兩人只有過一面之緣,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幾個月過去,他的神采依舊,還是那麼俊逸挺拔。
歐陽延徹想了想,終于找回些許印象。「你是牡丹園里的那位姑娘?」
「沒想到王爺還記得。」伍冬鴛有些羞澀的向歐陽延徹行禮。「小女子名叫伍冬鴛,是戶部尚書伍士全之女,那一日真的非常感謝王爺相助。」
「只是件小事,姑娘不需一直掛記著。」歐陽延徹將紙鳶遞給她。「你的紙鳶?拿去吧。」
「多謝王爺。」伍冬鳶接過紙鳶,一顆心雀躍不已,原來他還記得她,而非一點印象都沒有,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她瞧了瞧紙鳶上的鴛鴦圖案,情不自禁地想,斷線的紙鳶居然好巧不巧的落在歐陽延徹手中,而這上頭畫的又是鴛鴦,是不是老天爺在暗示,他們倆的確有緣分?
歐陽杏緹從剛才就被晾在一旁,心里挺不是滋味,她刻意揚聲質問︰「十五哥,你怎會認識她?」
「呃?」直到此刻,伍冬鴛才注意到一旁的歐陽杏緹與兩位千金,趕忙打招呼。「公主,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你可終于注意到我了。」歐陽杏緹向來習慣眾人的注目與討好,鮮少有人敢忽略她,神情不豫。加上伍冬鴛在參加詩會時,並沒有像其他姑娘一樣刻意討好她,只來了幾回就退出,讓她對伍冬鴛並無好感。
而歐陽杏緹後頭的兩位千金頓時警戒起來,兩人隱隱感覺得出來,伍冬鴛也對歐陽延徹有意思,是她們的情敵!
「杏緹,你們認識?」歐陽延徹好奇地問。
「她曾經來參加過詩會,所以認識。」歐陽杏緹瞧向歐陽延徹。「十五哥,那你怎麼認識她的呀?」
「只是幾個月前曾在牡丹園內偶然相遇過罷了,沒什麼。」
「要是真的沒什麼,你怎會對她有印象?」
若非必要,十五哥並不會刻意去記姑娘家的樣貌,就算偶遇多少次也不一定會有印象,怎麼伍冬鴛偏偏不一樣,才見過一次面,十五哥就記住她了?
「是真的沒什麼,你別大驚小敝。」歐陽延徹的口氣已經有些不悅。
他之所以對伍冬鴛有印象,純粹是因為她在牡丹園跌的那一跤、出的那個糗,要人不印象深刻也難,不過他顧慮姑娘家的顏面,不想講明,也覺得沒有必要多作解釋。
歐陽杏緹不甘的嘟起嘴,就是覺得事有蹊蹺,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好了,你們不是要放紙鳶?那就快點去,別浪費時間。」歐陽延徹板著臉催促。
歐陽杏緹瞪了伍冬鴛一眼,氣悶地往前走,另外兩位千金也暗暗瞪了下伍冬鴛,才緊隨著歐陽杏緹而去。
伍冬鴛感覺到她們射過來的敵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自己到底招誰惹誰了?
將這個困惑暫放一旁,伍冬鴛感激的瞧向歐陽延徹。「多謝王爺沒將那一日的糗事說出來,要不然我就要在公主面前丟臉了。」
「沒什麼,這是應該的。」他雖然一向不與姑娘家打交道,但基本的禮數他還是明白的。
這下子伍冬鴛對他的印象更好了,看來他只是性子偏冷、淡漠了些,人還是挺好的。
「你不是也要放紙鳶?既然找著紙鳶,那就快回去吧。」
「喔,那……我先告退了。」伍冬鴛向歐陽延徹行了一個禮,隨後才依依不舍的轉過身,帶著巧蓮離去。
兩人沒說多少話又得分開了,讓伍冬鴛忍不住惋惜,不知下一次再相見又是什麼時候了。
曹淵瞧著伍冬鴛緩緩離去的背影,多有依戀,顯然又是一個懷春少女。「王爺,那位伍姑娘……應該對您頗有意思的。」
「那又如何?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想對誰有意思,與我無關。」歐陽延徹不以為意的笑。
這樣的傾慕,他早就習以為常,多一個少一個對他來說都沒差別,他不會特別放在心上。
而伍冬鴛,也只是眾多傾慕他的姑娘之一,與其他人沒什麼太大差別,頂多就是曾在他面前出了糗,多了些印象罷了。
至于這一丁點印象,想必會隨著時間逐漸淡去,終至不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