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薛伊珊送來的桂花糕,听了她讓人傳來的話,顧延霆琢磨了一下,便讓高瑞去調查後院今日是否出了什麼事,很快的,高瑞就將後院發生的事向他報告,還有,後來是王嬤嬤出面處置。
彼延霆沉思的看著桂花糕,不停的來回推敲,侯爺夫人究竟想做什麼?讓侍妾吵得他不得安寧,這有什麼意義?
「薛姨娘對世子爺真好,知道世子爺喜歡桂花糕,一得到桂花糕,就讓人送過來給世子爺。」高成也看著桂花糕,可苦惱的卻是另外一回事,近身伺候世子爺那麼多年了,為何他從來不知道世子爺喜歡桂花糕?
彼延霆好笑的轉頭看著繞著桂花糕打轉的高成。「想吃就吃,別嘀咕了。」
「奴才怎麼敢吃薛姨娘送給世子爺的桂花糕?」高成很委屈的撇嘴,世戶爺一點都不了解他的心情。
「我都說可以吃了,你有何不敢?上這又不是珊兒親手做的,他才不吃。
「這個時節的桂花糕可是很珍貴。」
「沒錯,這個時節的桂花糕很珍貴。」顧延霖人未到,聲音就到了,過了一會兒就見到他站在高成身邊,很順手的拈了一塊桂花糕扔進口中,一邊咀嚼還一邊點頭。
「好吃,太好吃了!」
「三爺……」高成眼巴巴的看著桂花糕,其實他很想吃,只是主子愛吃,當奴才的怎麼可以跟主子爭食呢?
「高成,幫三爺沏一盞茶進來。」
斑成無比哀怨的應聲退出去。
「高成今日怎麼無精打采?」
因為他愛吃的桂花糕進了你的嘴巴。顧延霆很同情高成,幾經掙扎,沒勇氣將主子愛吃的桂花糕放進嘴里,沒想到轉眼就進了別人的嘴里了……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這個時節的桂花糕再珍貴,還是買得到。
斑成有氣無力的送了一盞茶進來,忍不住又瞧了桂花糕一眼,當然,還是沒能破釜沉舟的拈一塊放進嘴里,又退了出去。
「大哥不吃嗎?」顧延霖又拈了一塊桂花糕放進嘴里,真是好吃!
「這是侯爺夫人送的。」
咳……顧延霖猛然咽下桂花糕,趕緊拿起高成剛剛送進來的茶,喝了一口,卻燙著舌頭,他激動的哇哇大叫,還一邊跳腳一邊掮風降溫。
「你怎麼不早說呢?」
「你不必擔心,應該沒下毒,這是送給珊兒的。」
「送給……為何會在你這兒?難道是薛伊珊轉送給你?」
彼延霆將薛伊珊派人轉達的話原封不動道出,又提起今日後院發生的爭吵。顧延霖細細一想便明白了。「薛姨娘懷疑夫人此舉不單純,想要給你提個醒嗎?」
「你覺得夫人此舉不單純嗎?」
「柔姨娘與晴姨娘共用一個院子,平日兩個都不得世子爺的寵,在後院的地位是一樣,可是如今她給柔姨娘送這個時節無比珍貴的桂花糕,不是明擺著要她們為了爭出高下吵起來嗎?」
「是啊,可是若非珊兒藉著桂花糕給我遞消息,我還不知道後院吵起來。」
「大哥還未娶妻,松悅居沒有世子妃主事,又有一群喜歡爭風吃醋的侍妾,很容易惹出麻煩。大哥要提醒王嬤嬤,她管著松悅居,就應該對松悅居多費點心,凡事要向世子爺稟明,可別後院著火了,唯一的主子卻毫不知情。」
「王嬤嬤是我母親的陪房,可以信任,只是安逸久了,凡事不當一回事,得讓蘇嬤嬤告誡告誡她。」雖說王嬤嬤跟蘇嬤嬤一樣打從心底關愛他,可親自喂養的女乃娘就是不同,只要與他有關的事,蘇嬤嬤就會特別緊張,給她提個醒,她自然會提高警覺,處處留心。
「你認為夫人想做什麼?」
彼延霖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依我看,她是有意在你後院放一把火,吵得你不得安寧。」
「那又如何?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將她們全部打發。」
彼延霖搖了搖頭。「你想用這點小事打發貴妾良妾,這可行不通,而且弄不好會得罪人,別忘了,她們後面還有人。」
這一點他一直很清楚,雖然是妾,卻不是每個妾都可以任由他處置,要不,他也不會一直忍著她們,早就拿她們開刀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只能由著她們吵,直到她們犯下致命的錯嗎?」
「致命的錯……可以這麼說。」
「夫人有意要她們吵得我不得安寧,總不會沒有目的吧。」
彼延霖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不明白。」
略微一頓,有一個念頭從顧延霆腦海閃過。「後院吵個不停,是不是表示我很無能?」
齊家、治國、平天下——家不齊,如何治國?
彼延霖聞言兩眼一亮。「難道夫人是想讓大家認為大哥很無能嗎?」
「我的名聲敗壞了,對她來說總是好事。」
「大哥的名聲早就敗壞了,只是近來恢復了一些……我懂了,眼見大哥的名聲恢復了,她急了,只好趁這個時候在你的後院放一把火。」
彼延霆不由得苦笑。「若是常人,應該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沒了名聲吧。」
「若大哥能夠稍微潔身自愛,風流之名不要太過響亮了,也不會搞成這個樣子。」見顧延霆臉色越來越難看,顧延霖還是趕緊轉移話題,提出建言。
「大哥還是想個法子將那些侍妾打發出去,後院的女人太多了總是麻煩。」
這一點他深表同意,在現代看到那些大富大貴有好幾個老婆的男人,後代子孫總有一些烏煙瘴氣的事,確實應該早早將那些像麻雀的女人打發出去。
「對了,大哥不是教我幫你留心後院嗎?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顧延霖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在。
明明是他主動表示幫他留心後院。顧延霆懶得在這種小細節上面計較。
「什麼有趣的事?」
看他一眼,顧延霖清了清嗓子道︰「大哥幾位小妾與二哥關系很不錯。」
彼延霆微微挑起眉。
「關系很不錯?」
「依我看,應該是想利用她們。」
冷冷一笑,顧延霆不屑的說︰「他不知道女人是禍水嗎?」
「大哥都不在意女人是禍水了,二哥又豈會在意?」收到顧延霆送來的冷眼,顧延霖不自覺縮了一下脖子,趕緊再一次轉移話題。「還有,你讓我盯著二哥,我發現他與寧王往來密切。」
「寧王……他們都在工部,兩人往來密切並不奇怪。」
「不是,寧王近來越來越不安分,與朝臣往來也變得肆無忌憚,不像過去,總是遮遮掩掩。」
彼延霆笑而不語。人啊,太過自滿了,就會生出不必要的念頭,不知道這位皇上寵愛的寧王是真有才能,還是被眾人吹捧而創造出來的形象?
他見過這位寧王幾次,雖然沒有接觸,但從態度舉止還是可以看出幾分,這位寧王太過淺薄了,忘了「驕兵必敗」是歷史不斷述說的故事,除非對手實在太弱了。
「你繼續盯著,寧王那邊不要管,免得招來麻煩。」
「我知道,寧王可不是我能踫的人。」
是啊,寧王自然有人會盯著,何必他來費心呢?顧延霆看著桌上的桂花糕道︰「吃吧。」
彼延霖害怕的搖搖頭,趕緊找個借口溜之大吉。
彼延霆見了一笑,這會兒高成不會哀怨了吧。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數了上百只的羊,薛伊珊還是睡不著,索性坐起身,下了床,穿上鞋子,套上一件外衣,模黑來到軟榻邊。
微微推開窗子,讓月光鑽入屋內,她倚著窗邊在軟榻坐下。
不知道世子爺能否明白她傳遞的消息?他是否能看穿姨母的用意?
薛伊珊幽幽一嘆,如今的她完全無法站在世子爺的敵對立場,一心一意只想著如何幫世子爺,若教姨母知道她這顆棋子不但起不了作用,還會扯她後腿,姨母會如何對付她?其實,姨母要如何對付她,她都可以想法子反擊,只怕姨母傷害姨娘,這比要了她的命更令她痛苦。
妞突然覺得自己真可笑,至今還未向世子爺坦白一切,甚至不確定世子爺是否知道侯爺夫人心懷不軌,便急急忙忙向他「通風報信」,這是不是傻得很可憐?倏地,她全身寒毛一豎,感覺有人闖進來,可是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嘴巴就被搗住了。
「你想將所有的人都招來嗎?」顧延霆趕緊出聲,就怕她做出激烈的反應,傷了彼此。
一怔,薛伊珊全身放松下來,搖了搖頭,他隨即松開手,取笑她。
「夜不成眠,是因為想我嗎?」
薛伊珊嬌羞的紅了臉,很想抬頭將他看個夠,可是又羞于教他瞧出滿心滿月復的思念之情。「我……只是覺得今夜有點悶熱,我為何要想世子爺?」
「因為我想你啊。」
這會兒她徹底成了煮熟的蝦,臉兒好像恨不得貼在胸前,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
彼延霆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嬌艷得像朵紅玫瑰,他忍不住情動,靠過去親吻她的唇,她身子不禁一僵,可是心跳卻越來越快。
彼延霆深知此時此地不宜,努力控制自己點到為止,不再往前更進一步。
「你不是喜歡桂花糕,怎麼舍得送給我?」
「我……以為世子爺比我更喜歡桂花糕。」
「我記得說過不喜歡甜食。」
「是嗎?」
她如此費盡心思向他通風報信,可是卻又沒勇氣向他坦白……這也不能怪她,她想必有很多考慮。她不坦白又如何?她一心一意想著他,這就夠了。
「以後要記住,我不喜歡甜食。」
「我知道了……慢著,世子爺是怎麼進來的?」
「當然是走進來的啊。」顧延霆神情凝重的搖了搖頭。
「你的丫鬟警覺性太糟糕了,我走進來,竟然連個反應都沒有,還好是我,若是別人,怎麼辦?」
「世子爺真的是走進來嗎?」
「不是走進來,難道是飛進來的嗎?」事實上,他的腳步輕盈得就像飛的,這可是刻意練出來的,沒辦法,當警官時潛入搜查不得不學習走路像貓咪,如今很自然的承襲過去的習慣,還好這副身子是練過的,習慣沿襲一點障礙也沒有。
薛伊珊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很好笑,孩子氣的模模鼻子。
彼延霆下意識的又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她輕輕「啊」了一聲,好委屈的
對他撇了撇嘴,他心情愉快的咧嘴一笑。「三天後酉時去藏書閣,我在那兒等你。」
薛伊珊不明白的眨著眼楮。
「夜里太危險了。」
是啊,夜里太危險了,可是,這話怎麼听起來好像他們在偷情?其實,她是他的妾,他白日進她房內,她很可能落個狐狸精的臭名,不過,他若是夜里進她房內,反倒不會有人說閑話。
但他不願意讓人知道他來過這里,這對她來說是好事,不管是姨母,還是世子爺其他侍妾,她都沒興趣被她們盯上。
「還有,這幾日推說身子不適,待在房里不要出去。」
「這是為何?」
「這幾日後院應該不太安寧。」
沒錯,姨母今日放了一把火,不會就此松手,反而會加把勁再添上一把火……等等,世子爺知道這幾日後院不安寧,是不是表示他已經明白她想傳達的訊息?這是不是也表示他知道她是姨母的棋子?
想問,終究提不出勇氣,薛伊珊只能暗示道︰「我會努力不為世子爺添亂。」
「有時候由不得你。」
這倒是,有些時候真是由不得她,好比她不願意出賣他,那個時候卻不得不出賣他;好比她必須考慮姨娘,絕不能扯姨母後腿,可是此時只想著幫他對付姨母。
「總之,這幾日你身子不適,哪兒都不要去……對了,听說姑娘家有時候會鬧肚子疼,這是個好理由。」
薛伊珊剛剛退燒的臉兒又紅了,同時覺得心酸酸的,他對姑娘還真是清楚。
彼延霆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要胡思亂想。」
現代資訊發達,相信沒有一個男人不知道有的女人生理期會肚子疼,听說,有人疼得會在床上打滾。
薛伊珊嬌羞的半垂螓首。「我知道了,絕對不會踏出房門一步。」
「還有,別人送來的東西不要亂吃。」在這個府里待得越久,越發現這里處處充滿危險,人多的地方就會有紛爭,無論什麼階層,這是不變的道理。
「我們的膳食都是來自大廚房。」
「提醒去大廚房取用膳食的丫頭,食盒絕不離開視線,以免教人有機可趁。」
她不認為有人敢在膳食上面動手腳,姨母這人最善于做表面功夫,絕不給人留話柄。侯府有人下毒,無論是否姨母指使,姨母都會遭受質疑,而這是姨母無法容忍之事。雖是如此,她還是很喜歡他的關心,于是點頭說好。
「無須為我擔心,你只要將自個兒照顧好。」
薛伊珊情不自禁靠過去親吻他的唇,又為了自己大膽行徑嚇了一跳。真是太難為情了!她忙不迭的垂下頭,羞怯的擠出聲音。
「世子爺比我還重要。」
「沒了你,就沒意義了。」他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下去,四片唇瓣濃情密意的纏綿,可是依然點到為止,不敢再深入。
放開她,往後一退,他再一次提醒她。「三日後,我在藏書閣等你。」
說著,他已經俐落的躍上軟榻,再將窗子往外推,往外一跳,可是離去之前,不忘又探頭進來提醒她一句。
「窗子記得牢牢關上。」
直到完全見不到他的身影,薛伊珊才將窗子牢牢關上。
坐回暖榻上,薛伊珊傻乎乎的模著唇瓣,感覺好像踩在棉絮上,飄飄然的,又感覺好像泡在糖漿中,甜蜜蜜的……她的人她的心已經隨他而去,完全無法回過神,直到夏荷听見內室有聲響,進來查探,她才回過神,趕緊回床上睡覺。
棒日,薛伊珊真的病了,而且被顧延霆說中了,她的小日子來了,整個人軟綿綿的提不起勁,除了淨房,她就是待在床上,幾個丫頭都不敢驚擾她,她當然不知外頭上演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戲。
餅了兩日,她終于恢復精神,方知松悅居出了大事——世子爺的後院打發了兩個侍妾兩個侍女。
許久,薛伊珊才怔愣地問夏荷。
「這是怎麼回事?」
「昨夜世子爺在院子練劍,有剌客闖進來,後來世子爺追捕刺客進了後院,剌客就不見了,世子爺只好讓侍衛一間一間的搜。」夏荷一想到當時的場面,心髒還評評評狂跳,若非顧武對她一笑,安了她的心,她肯定嚇得渾身發抖。
「我的房間也搜了?」
「搜了,世子爺親自搜的。」夏荷忍不住掩嘴一笑。
這個丫頭在笑什麼?薛伊珊瞪了一眼。「為何我完全沒有察覺?」
「世子爺像只貓兒似的輕手輕腳,沒有驚動主子。」夏荷想到世子爺搜到床邊時,還看了主子一會兒,又忍不住掩嘴笑了。
笑什麼笑,她覺得好丟臉哦!雖然不知當時情況,但是想到自個兒病懨懨的樣子教他瞧見了,真想用雙手將臉兒遮住……薛伊珊終究忍住雙手掩面的沖動,鎮定的問︰「後來呢?找到刺客了嗎?」
「沒有找到,但是搜出男人的東西。」
薛伊珊驚愕的瞪大眼楮,夏荷特意強調男人的東西,當然不是世子爺的東西。
「主子沒听錯,是男人的東西,有二爺的,還有其他男人的。」夏荷的聲音越來越低,這種丑事已經被世子爺下了封口令,可不能教其他人听見了。
這會兒薛伊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實在是太震驚了。
夏荷可以體會主子的心情,當她得知搜出二爺的東西,也傻住了。雖然明白侯爺夫人心思歹毒算計主子,可是見二爺文采風流、斯文有禮,她相信二爺一定是正人君子,萬萬沒想到二爺會做出如此下流之事。
夏荷很不願意提起此事,這好似在嘲笑她多麼有眼無珠,怎會錯將登徒子當成了正人君子?可是,總要讓主子知道狀況。
「柔姨娘有二爺的玉瑪,晴姨娘有二爺的香包,至于另外兩個侍女,我就不太清楚是誰的東西,總之,就是男人的東西。」
薛伊珊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好,這究竟是什麼情況?追捕剌客,竟然變成查出侍妾和侍女給世子爺戴綠帽,這太匪夷所思了!
撇了撇嘴,夏荷像是在自言自語的道︰「世子爺不進後院,後院那幾個女人又是不安分的姑娘,會背著世子爺勾搭男人也不奇怪,不過,柔姨娘和晴姨娘又是怎麼勾搭上二爺的?」
薛伊珊想了想,有些明白了,柔姨娘和晴姨娘即使不是姨母安排在世子爺身邊的人,只怕也早被姨母收買了,不過,至于她們如何勾搭上二爺,這還真是教人想不明白。
可以確定的是,姨母必然氣炸了,眨眼之間被拔掉兩顆棋子,且是被寶貝兒子扯後腿,豈能不惱恨?
「二爺有何反應?」
「二爺這些天出門辦差,不在府里。」
薛伊珊愉悅的勾唇一笑,捉奸捉得可真是巧,姨母是不是更恨了?若是二爺在府里,演上一出戲,將錯誤推給柔姨娘和晴姨娘,以他往常君子之姿,也許可以全身而退,撇清關系。可是如今,他就是編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說詞,他勾搭兄長侍妾的事也鬧開來了,想要讓自個兒不染上污點,只怕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