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御賜後娘 第8章(2)

黑虎和小春退開一些距離後,他轉而盯向她。「沒其他人在,你可以說了。」

見他板起臉,真生氣了,她緩緩走到他身邊,低頭裝成可憐的小媳婦樣。「風揚,對不起嘛,別生氣,我、我是因為擔心你,擔心得連飯都吃不下,所以才偷溜出去……」她低著頭,一是裝可憐博他同情,二是怕他瞧出她的心虛。

「偷溜?」

「嗯,我讓小春先在房里房外進進出出,來回十幾次,想看守門的侍衛大概也眼花了,我才穿上小春的衣服,快速走出房間,然後從後邊圍牆的一個小洞偷溜出去,小春過了一會才又出來,侍衛可能被繞暈了,也沒發現。」她據實以告。

「沒想到本王的妻子頗有當賊的小聰明。」他譏諷著。

她輕捶他一下,「我是不想為難侍衛,他們那麼辛苦地守著。」

侍衛辛苦守著的原因你該知道,為什麼還要做出冒險之事?」他既生氣又擔心。

「我……」她突然輕喟了聲,眼神黯下,似乏力無法多言,只低聲道︰「風揚,對不起,我不該擅自出門,惹你生氣。見狀,他心揪了下,「湘雲,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擔心你……」

「我知道。」她虛弱一笑。

「沒事就好,是不是累了?」見她臉色不太好,他摟著她,關心的問。

她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輕輕的點頭。

「很晚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臨進門前,想起方才她和小春回來時,走的並不是衙門的方向,他心頭略起疑,扶著她進人大門後,他隨口問︰「你去衙門找我嗎?」

「嗯。」

「怎不讓人通知,我若知道你去,就能送你回來。」

「我……我不想打擾你審案。」她頓下腳步,突然想起地問︰「案情審得如何?真是前縣令高雲指使?」

「你不是去了?」他漫不經心道。

「我……」她眼神閃燦了下,馬上低下頭,「我自覺貿然前去不太好,便和小春早早折返,只是我們回程時好像迷路了,繞了老半天才繞回來。

「原來是這樣。」他淡然道。

他的小妻子很聰明,很會編理由,只是遇上他這個經歷過各種風浪的攝政王,想瞞他?還早!

泵且不管她為何偷溜出門,還編理由騙他,現下她看來是真的累了,且他相信她不會做出真令他生氣之事,還是讓她先休息,明日她若想說便說,不想說,他也不會逼她。

夜里,才睡下沒多久的瓶湘雲作了惡夢驚醒,張眼見到身邊睡沉的夫君,驚悸的心才漸漸平復下來。

伸手揩抹額際滲出的冷汗,因為不想吵醒他,雖巳全無睡意,她還是靜靜躺著,凝視著他剛毅的側臉,想著稍早前發生的事。

其實她騙了他,她壓根不是去找他,只是當時她有些恍惚,也真累了,加上心頭積壓了些事,不知該如何向他開口,只好暫時欺瞞他。

白天瓶湘雲趁曹麗如和其他人專心準備迎接御風揚之際,讓兩名侍衛陪著小春直奔溫家染坊,以她的名義送吃食給前丫鬟,也就是溫天樂的小妾雀兒,並假藉探訪之名,讓小春幫她約雀兒出來。

小春不知內幕,只以為她是想藉著和雀兒聊天,看看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

瓶湘雲想,她若光明正大去,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也未必見得著雀兒,趁染坊主人不在,私下邀約也許能成功。

這事她不想張揚,也叮喔過小春,不可以將邀約之事說出,若真和溫天樂去婦打了照面,只需說她念雀兒大月復便便,給雀兒送些吃食。

曹麗如想巴結攝政王這個妹婿,一知道御風揚要來便忙得團團轉,死守街上就怕錯過迎接攝政王的第一時間,可奇怪的是,小春發現溫天樂的態度竟和妻子大相謠庭,他非但不迎接,還在染坊喝得大醉,小春到染坊時,正巧踫見有幾個酒肉朋友將他接走。

小春原以為兩個主人都不在,沒人能阻擋,可順利見到雀兒,但染坊那邊的管家卻推說雀兒身體不適,不宜見客,他代為收禮轉送即可,還好小春機伶,臉一沉,端出攝政王夫人的名義,堅持要親送,那管家才放行。

這一見到不得了,那雀兒被關在柴房,簡直是被虐待軟禁,雖身懷六甲卻比小春還瘦弱,知道小春來意,宛若終于找到救星一般,委屈得直哭。

小春哄慰她,告知瓶湘雲想約她見面一事,可雀兒說她根本無法自由進出,小春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雀兒告訴她,她每晚會在洗衣僕人的監視下一起到河邊幫忙洗衣服,哭著說無論如何都要見瓶湘雲……

因為高達刺殺御風揚時瓶湘雲在混亂中昏倒,小春一直到晚上才有機會告訴她這事,她想了想,只有趁御風揚去夜審高雲時,她才有機會瞞著他去查明真相,當初瓶湘雲本尊自殺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她得暗中調查,暫時不能讓他知道。

她要小春假裝家里缺錢,去向染坊洗衣婦央求給個洗衣服的工作,而且是兩姊妹一起洗衣服,只需給她們一點點錢就行。

洗衣婦常年洗衣大概也感到很累,且小春又說只需一點點錢,洗衣婦樂得偷懶,小春還帶了糕餅給她吃,並請她到離河邊有點距離的地方休息。

小春在和她們離十步遠處洗衣兼把風,只要洗衣婦走過來便上前跟對方說話,不讓對方過去監視。

她穿著粗布衣服,扮成小春的姊姊,可即便如此雀兒一見到她就馬上認出她來,開始委屈啼哭,她要雀兒忍著,若讓洗衣婦發現不對勁,要再見就難了。

雀兒知道她是唯一能救她月兌離苦海的希望,于是強忍滿月復淚水,將真相一五一十告訴她,希望能喚起自己的記憶,好為她作主,讓她回溫家舊宅,不必待在染坊,過著天天被虐待的生活。

雀兒說出的真相令她驚駭不巳,也讓她覺得無比難堪。

原來溫天樂娶妻後,三天兩頭就和妻子爭吵,常喝得醉醺醺回舊宅睡覺,有一回跑錯房到瓶湘雲房里,見她在睡覺,那天仙美人樣令他看得情不自禁的吻了她,瓶湘雲被嚇醒,他便謊稱自己喝醉了做什麼都不知,請求她原諒。

當時瓶湘雲以為他真是醉得人事不知,加上他和溫老爺跟夫人都非常疼愛她,便原諒了他,也沒將這事告知二位長輩。

孰料,那溫天樂嘗到甜頭,三天兩頭就裝酒醉跑來吻她,嚇得瓶湘雲只好拉雀兒一同睡覺,可即便如此,溫天樂仍肆無忌憚,還警告雀兒不準告訴他爹娘,否則就把她趕出去。

瓶湘雲柔弱無主見,一次、兩次未告知舅父母,就越來越不敢說,溫天樂食髓知味,甚至對瓶湘雲上下其手,還對她又哄又騙又洗腦,說她有哮喘,這輩子恐怕嫁不出去,索性就嫁給他,他願意養她—輩子。

瓶湘雲雖不願,可也不敢反抗,直到溫天樂獸性大發,想更進一步,她才忍無可忍以死相逼,加上她哮喘發作,溫天樂這才打消對她逞獸欲的念頭,沒想到,她是逃過他的魔爪了,可是無辜的雀兒卻成了代罪羔羊。

雀兒受不了被蹂躪,跑去向溫家老爺跟夫人哭訴,他們才知自己的兒子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東窗事發後,溫天樂卻大言不慚說要娶瓶湘雲,溫老爺氣得毒打了他一頓,要他不準再踏進舊宅半步。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盡避這事只有他們五人知道,本以為大家不提它,日子久了就能淡忘,不料雀兒卻懷孕了,溫老爺作主要溫天樂娶雀兒,溫天樂卻重提要娶瓶湘雲一事,曹麗如知情後,氣得跑來怒打她們主僕倆,對瓶湘雲沒有好臉色,且不在乎身分,對她冷嘲熱諷的理由也在此。

但氣歸氣,曹麗如可是比誰都愛面子,溫天樂覬覦猶如自己親妹妹的表妹這事若傳出去,她的面子便盡掃落地,因此當然不會張揚。

從雀兒口中,她還得知一件令她想不透的事,原來高雲的義子高達和溫天樂是酒肉朋友,有回兩人私下喝酒,溫天樂喝醉後,忍不住吐露自己愛上表妹想娶她卻被自己爹娘欄阻的苦楚。

斑達得知這事,不知為何便告訴他義父高雲,沒多久,溫家便接到一道聖旨,把瓶湘雲賜婚予攝政王,為了這事,溫天樂還和高達翻臉。

要說那溫天樂愛原本的瓶湘雲,她才不信,那混蛋見賜婚一事巳成定局,擔心日後東窗事發,攝政王會拿他開刀,便要雀兒拿了一包毒藥給瓶湘雲,告訴她,嫁是一定得嫁,倘若不嫁就會連累溫家人,要她等拜堂成親後,進入喜房再服藥自殺,但也許是瓶湘雲越想越害怕,等不及拜堂就先行服毒。

她回想著,神情恍惚,這事的真相太過震撼,瓶湘雲竟然險被溫天樂……雖不是她自己親身經歷,但想到這張嘴不知被溫天樂吻過幾回,身子還被他毛手毛腳模過,她就覺渾身不舒服。

包令她作嘔的是,溫天樂就是在這間房間對瓶湘雲伸出魔爪……

她緊蹙眉心,閉上眼想甩掉心頭的不舒服感,耳邊突傳來一道低啞焦急的關心嗓音——「湘雲,你不舒服嗎?」她一張開眼,就見他用手臂撐起身子側對看她,晶亮眼眸流露出焦急。

「沒、我沒事,我、我只是睡不著,怕吵醒你,才閉眼想強迫自己快入睡。」她對著伙他心虛又無奈地一笑。

听她這麼說,他眼底的焦急消退,嘴角微勾,放松的側躺,一雙黑眸慵懶的凝睇她。

此刻的他渾身充滿有別于平日剛強的柔情,魅力不減反倒加倍迷人,但當他輕握住她的手臂,俊臉湊近想親吻她,她卻突然沒來由的用力拔開他的手,縴柔小掌還往他胸前推了一下。

不只他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錯愕,她自己也嚇著了,她怎會如此對他……對了,一定是她腦海內還殘存溫天樂對瓶湘雲做的那些事,且就在這張床上發生,是以當他想吻她時,她才會下意識地反抗……

坐起身的她,表情由驚愕硬轉為羞怯,她低著頭佯裝害羞,「風揚,對不起,我怕舅母隨時會進來,所以……」

原來是這樣,他苦笑著,「我人在房里,舅母不會半夜貿然跑進來看你睡得安穩與否。」

越是這麼說,知她怕羞,他只好強忍分離多日的思念,不動任何欲與她親密恩愛的念頭。

「睡吧,我保證舅母進來不會看到任何「不雅」的畫面。」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並端正躺平。

他的貼心之舉,令她內心有愧,躺回他的身邊,見他似也巳無睡意,她便想和他說說話,突然想到關于夜審一事,他還未告訴她詳細情形。

「風揚,高雲有承認是他派高達刺殺你的嗎?」

「有,他坦誠不諱。」聊聊天,分散心思也好,他才不會一直想親近她。

他簡略跟她說了夜審的經過,也大概提了他和胡丞相不對盤之事,他想她是他的妻子,又聰慧過人,是該多少了解一下誰是敵是友,也許她不會有機會單獨去面對這些人,但有點提防總是好的。

「你當場判了高雲斬立決,不怕胡丞相更視你為眼中釘?」她滿眼擔憂。

「我若沒斬高雲,他一樣視我為眼中釘,且會更加肆無忌憚。」這是殺雞儆餱,沒留下高雲舉發胡丞相,一來是口說無憑,二來,高雲恨透他,怎會幫他作證,他索性斷了胡丞相人脈。

她想了想,點點頭,認同也佩服他當機立斷的魄力。

「還有一件案外案,你听或是不听?」他斜看她一眼,吊起她胃口。

「你想說,我就听。」她慵懶的笑道,一副愛說不說隨你高興的模樣,狠治了他一回。

他笑,他很樂意被她「治」服,投降的主動通出案外案,「那高雲在公堂上咆哮說「你早就得到報應了,從你迎娶瓶湘雲那刻起,你這個目中無人的攝政王,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她一怔,時間意會不過來這話中的含意,兩眼圓睜,只是困惑的看著他。

他側身,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將高雲把她推薦給胡丞相,胡丞相又慫恿皇上賜婚一事的內情告訴她。「當時,我並不知你是胡丞相推薦的,皇上只說是朝中大臣,現在想來,那大臣定是胡丞相沒錯。」

聞言,她腦內快速運轉著,越想越覺得這樁賜婚背後隱藏著可惡的陰謀。

她終于了解為何高達在听過溫天樂的訴苦後,會突然把瓶湘雲推薦給他義父,然後高雲再呈報胡丞相,讓瓶湘雲成了賜婚的女主角……這一切,全是針對風揚。

他們要讓向來心高氣傲的他,因為娶了瓶湘雲,成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還好當時我沒細問,若知是胡丞相推薦,我即便是抗旨違命,也不會……」見她的臉色修地蒼白,他馬上把真心話補上,「湘雲,你別誤會,幸好我沒拒絕婚事,你是上天送給我最美好的禮物,我一點都不在乎你平民的身分,就算你體弱又如何,我有能力派太醫來醫你。」

他握著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說︰「湘雲,我娶了你,不但不會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反而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風揚……」他的一番真摯情話,惹紅了她的眼,她很感激他的疼愛憐惜,但……倘若他知道溫天樂對瓶湘雲做過的事,屆時他……

她不敢想,也不敢說出實情,她知道真相後都難以接受,何況是他!他是如此心高氣傲之人,怎能接受妻子帶給他的難堪?

「別多想,怪我多嘴,和你提這事作啥。」她的反應令他始料未及,他以為聰慧的她會和他一樣淡看此事,未料……,怪他不夠細心,女人嘛,總不免多愁善感些,何況他們身分懸殊,她難免會多想些。

她搖頭,有苦難言,索性將臉埋在他懷中,偎著他,心頭卻是萬分擔憂,倘若他知情了,以後她還能這樣貼著他胸瞠,將它當成避風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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