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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賜後娘 第3章(1)

迸佩瑜獨自坐在涼亭中,專注的揮動手中毛筆,在宣紙上作畫。

打從三天前她幫玉狐畫像後,就想到自己也可以如法炮制,將之前在飛機失事現場燒毀的那張和父母的合照畫下來,就當是復制畫,畫好掛在房內,就可以天天睹畫思人。

可惜的是,毛筆和宣紙她用得不太順手,勾勒粗略線條倒還行,要畫細節,便常糊成一團。

揉皺了幾團紙,重畫好幾回,好不容易畫得順手之際,小春突然揚起的高分貝叫喊聲令她失手一頓,墨線又糊成一團。

「夫人、夫人!」

為了能專心作畫,她讓小春一旁休息去,她突然這麼急的喊叫,肯定有什麼大事,不會又是小霸王要來找她麻煩了吧?

揉皺畫壞的宣紙,古佩瑜睞小春一眼,「什麼事讓你跑得這麼急?」

小春氣喘吁吁,順了口氣後,眉開眼笑,「夫人,你快去看,王爺差人送了好多的望日蓮花要給你煎茶喝。」

「蛤?給我?」古佩瑜懷疑的問︰「確定是給我的?」

這個王爺神龍見首不見尾,天到晚老窩在皇宮,這兒天她都沒見到他,怎突然給她送禮?

「當然是給夫人的,夫人不是去摘望日蓮要煮花茶喝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

「夫人,走,奴婢帶你去看,有好多好多的望日蓮,奴婢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的花呢!」小春興高來烈的挽著她的手。

瞧小春一臉興奮,一方面不想掃她興,一方面她也想去瞧個究竟,「好,走吧。」

等來到王府前院,古佩瑜整個愣住了。

「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一次送我這麼多花!」

看到王府前院堆得像一座小山的向日葵,呆愣之佘,古佩瑜也忍不住藉小春的話,月兌口道出心中驚喜,先不管他的用意為何,收到這麼大一堆花,她想不管是誰都會為之怦然心動吧!

她輸了,她在現代種的向日葵花田的花全集起來,也沒眼前這堆小山來得多。

「甲管家,我父王為何要買這麼多望日蓮花?」聞訊前來的小霸王問出她心由的疑惑。

「這,詳細緣由小的也不知。」甲管家看了古佩瑜一眼,不知是顧及小主子的感受,抑或真不知情,未細道原因。「小的只是奉王爺的命令,向鄰近有種望日蓮的人家收購望日蓮花。」

其實這花是王爺親自下令,要鄰近天恩城幾個城縣的父母官向百姓收購而來,王爺向來不耍官威,這回居然慎重其事下令,真是令人費解,但他們當下人的,只管做好主子交代的事便是,其他不需多問。

「是要送給我母妃的嗎?」御暄天真的問。

「這,王爺沒說。」

「這不是送給王妃的,王妃她巳經……」小春沒多想,馬上就想直說。

三天前夫人摘望日蓮想以喝花茶治哮喘這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情,現在王爺讓人收購這花,想當然耳,是要送給夫人的,且府里的僕人也都是這麼傳的。

迸佩瑜微笑的打斷直腸子的小春的話,「小王爺,這些花當然是王爺要送給王妃的。」

「不是的……」

見小春還想說什麼,她一個輕搖頭,示意她別說。

和一個孩子辯這個有啥意義,只是讓他多氣惱傷心,反正,這些花也得風干才能煮花茶,在它還未風干前,當是送給巳故王妃的禮物也無妨。

「我就知道!我父王最愛我母妃,他才不會去喜歡別的女人。」御暄孩子氣的朝她哼了聲。

迸佩瑜一臉無奈,她很想告訴他,她並沒有想取代他母妃的地位,她起初只是很沒志氣地想盡量賴在王府吃香喝辣,當只米蟲圖個溫飽,誰叫她對這時代十分陌生,想出去闖蕩也沒這本事,如今則是因為她要是跑了,可能會連累瓶湘雲的親人,才說什麼都要留下,可惜,別說他可能听不懂,很多事她也是有口難言。

「甲管家,你還不趕快派人把這些花送到我母妃墓前,我母妃最愛望日蓮了,看到這麼多花,一定很高興。」

「呃,這……」甲管家為難的目光下意識看向古佩瑜,似乎在向她求救。

漠視管家的求救,古佩瑜佯裝頭暈不適,「小春,我頭好暈,你先扶我回房去吧!」

面對小霸王她也很頭痛啊,各人的頭痛事,各人自個兒解決,她愛莫能助,她相信甲管家這麼有智慧的人,定能自己化解小主子給他出的難題。

「小王爺,這花尚未收齊,況且王爺還未親自驗收,所以……可能要等王爺回來再說。」

巳轉身走了幾步遠的古佩瑜,听到甲管家說的借口,不由得在心中暗笑,最好攝政王會親自驗收,他忙得鮮少窩在家,哪有空管這種瑣事,不過這話對一個十歲小孩,剛剛好而巳!

慶幸小霸王沒多給她添麻煩,眼看再多走幾步自己便能順利月兌身,她前進的步伐不禁快了起來,只是再快,也沒有聲波來得快,「瓶湘雲,你等等,我有事要找你呢!」

倒抽了一口氣,頓下腳步,心中暗自咬牙,這小霸王終究還是不願放過她!

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古佩瑜索性起來畫畫。

她為玉狐畫的那張圖被小霸王不小心弄濕糊了一角,小霸王要她幫玉狐重畫一張,這倒難不倒她,只是現下她更想畫另一幅畫,白天前院那堆猶如小山的向日葵厲厲在目,她想趁心頭猶存感動時,將那畫面記錄下來。

在現代,數位相機一按,隨時可記錄任何事物,但在這科枝不發達的時代,除了記憶,她就只能靠紙筆將之記下,她不由得慶幸自己還有點繪畫天分,能用筆將感動的事物記錄下來。

連續服藥多日,她的哮喘情控制得宜,不想小春老在她房里睡不安穩,她讓她回丫鬟房里去睡,也因此這會她才得以專心作畫。

天氣稍悶,她開了門窗通風,又取來放在房里的紙筆,磨墨,取筆沾墨,接著專注畫著清晰印在腦海中的畫面,想一氣呵成,無奈握筆力道未控制得宜,一重壓又失手,宣紙慘遭墨染。

揉皺了幾張後,找到手感,她小心翼翼的畫著,片刻後,一張圖完成了八分,想一鼓作氣將之完成,拿筆沾墨時,才發現墨汁沒了,她于是擱筆,一手伸出去欲取墨條磨墨的同時,她垂首專注看著圖,想著哪里需要補強……

只是墨條未模到,反而是模到人的手,會進她房里又幫她磨墨的,肯定是小春,她定是怕打擾她作畫,不敢出聲。

「小春,我不是要你晚上睡飽一些,不用特地半夜又過來看我……」揚笑,一抬眼,對上雙深邃黑眸,她嚇了跳,連忙收回手,「王,王爺?」

驚慌失措的站起,她一雙大眼盯著他,「你,你怎麼來了?」還幫她磨墨!

相較于她的驚慌,他倒是一臉鎮定,繼續磨墨,淡然道︰「我路過此處,見房內油燈還亮看,就進來看看。」

晚上他睡不著在院子里走走,走著走著就來到這兒,見房內燈亮卻沒半點聲音,門還開行,以為她哮喘又發作昏倒,心急地匆匆步入,卻看見她專心在作畫,不想打擾,他原欲離開,但她畫畫的專注模樣吸引了他,于是在門旁觀看許久,見她擱筆欲磨墨,當下他不假思索一個箭步上前,取了墨條替她磨墨。

此舉,連他自己也頗驚訝,他成日窩在皇上的御書房里商議天下事,也從未替皇上磨墨過,今晚竟然為了她卷袖當起書童!

她輕應了聲,「哦。」路過此處?三更半夜不睡覺,還繞到後院偏房來,難不成跟她樣是失眠,又或是……有什麼打算?她心底升起些許戒備。

「你畫得很好。」他看著她半晌,目光落在圖上說。

「謝謝。」

「不畫了?」他頓下磨墨的動作,抬眼問她。

對上他投射而來的深沉眸光,她陡地心頭悸動了下,有別于略顯輕浮的桃花眼,他那充滿自信沉定的眼神,反倒令她莫名心動。

「呃,我還要畫,只是沒墨汁了……」看見硯池巳蓄滿墨,她修地惶恐起來,「王爺,讓你幫我磨墨,這怎麼好意思咧,呃,不是,我是說……不敢勞煩你……」心慌意亂之下,她語無倫次起來,也不知自己說得是否合宜。

她嬌柔容貌舌忝上慌亂神情,讓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憐惜之意。

摘下墨條,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坐。「先坐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點頭,他不怒而威的淡定神情中隱藏著一股溫柔,令人甘心服從。

她一坐定,他就瞅著她,委碗說道︰「我問過太醫,失憶的人有時會……說些或做些以前不會說的話和做的事。」也就是語無倫次和行為怪異,正因她兩頂皆有,是以,他暫時相信她是失憶。

太醫其實還提及失憶者或許還會妄想,但他想,光是語無倫次也許就令她不知所措了,她一個大家閨秀若是還被指稱說雖有妄想癥,肯定會極為羞愧和惶惶不安,還是暫時別和她提。

「蛤?」他為何沒頭沒腦突然跟她說這些?

「所以,你不用為自己說的話……不得體,而感到不安。」

她一臉不明所以,她有說過不得體的話?仔細一想她才反應過來,剛才心急之下不自覺用了現代語句,且有時說話太直白,大概不符合瓶湘雲的才女身分,更不符這時代的禮儀。

他竟不跟她計較,是否表示他心腸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差?

「我暫時不會追問你服毒自殺一事。」他看著她,眼神突顯銳利,「但我想知道你為何不跟你舅父母回佑安縣?」這話他早想問,只是這些天他早出晚歸,難得和她踫到面。

即便她因失憶忘了寧死不嫁的初衷,但得知她的舅父母是她依賴的親人,周遭又全是陌生人,依常理,她應會選擇回到親人身邊去才是。

「我……」她支吾著,旋即佯裝羞怯,「王爺,湘雲巳經嫁給你,雖然婚禮未完成,但我巳認定你就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就是該住這兒。」她裝出委屈的聲音。

「除非,你還想趕我走。」

她嬌柔委屈的指控,令向來沉穩的他頓時羞愧不安,急著解釋,「之前我不是想趕你走……我只是,只是怕你不願留下。」

他突覺喉頭干澀,神情頗不自在,心一突,自己這是怎麼了?上朝時面對眾大臣排山倒海的反駁異議,他都能面不改色,強硬到底。現下,一個小女子的微弱控訴,竟令他心頭慌亂,不知所措……

「那現在,我想留下,可以嗎?」她低著頭裝委屈到底,未見到他神色慌張的一面。

御風揚穩下心緒,以一貫的沉穩聲音道︰「你不是說巳認定我是你的夫君,既然你是我的夫人,自然可以留下。」

話出,四目交接,曖昧情愫陡升,他話里的意思該不會是……是要她和他,同房?

「我……」她在這小房間住得好好的,突然要她搬去他房內,她,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這回她真的是羞怯得低下頭。

見她羞得低頭,他大概知道她所想,「你放心,你暫且就在此住下,不會有人干擾你。」當然也包括他。

「哦,謝謝。」她暗吁口氣。

「另外,我也請教過太醫,望日蓮花以水煎服,的確可舒緩哮喘。」他看她一眼,未細問她從何得知,太醫說了,失憶的人並不是全忘了以前的事,有些事她會的還是會,譬如畫畫,他想,這也許是以前她看醫書得知的。「但還是得吃藥,只是不用天天吃。」

她點頭。

「過兩天我請秦太醫到府里來替你看病,請他開藥方。」

「不用這麼麻煩,劉大夫開的藥我連續吃了好幾天,覺得好多了。」為了她而把宮中太醫請到家里來,她怎好意思。

「不麻煩。」他說話時,有種不容置喙的語氣,看來小霸王的霸道,是遺傳自他父王。

「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高興就好,何況,她其實有感受到他對她的好。為了她的病,還大費周章請太醫前來,他,其實是個好人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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