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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務玩宅斗 第5章(2)

不知道陸捷好嗎?

那個爆炸,她現在想起來還會後怕,到底用了多少炸藥,即便兩年多過去,她都還能記得那震耳欲聾的聲音、火光,她整個人從窗戶彈飛出去,直落別墅外面的游泳池,重傷之際,即使會游泳也沒用。

再次睜眼,人生驟變。

她在侯府養病半年,以前的事情只能記得六七成,她知道有空白,但是那些空白卻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小時候到美國之間的部分還好,但在她變成娜娜之後,記憶出現嚴重的斷層,只有一些片段,或者只字片語,有時候甚至出現互相矛盾的回憶,讓她頭痛欲裂,原本以為自己再也無法拼齊完整的過去,但奇怪的是,到了將軍府之後,那些失蹤的拼圖,一塊一塊又出現了。

陸捷也喜歡戳她額頭,然後笑說,傻瓜。

她記得他怎麼一次又一次的約她出去,討她開心,三十幾歲的人,會像小男生一樣,親筆寫情書給她。

陸捷的字很漂亮,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一筆一畫,都是力道,她在套房里看著他的信,常常忘了自己的身分,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的傻笑。

明明是黑社會,但卻因為她喜歡大自然,有空就會帶她去踏青,陪她看文藝片,兩人還拍過大頭貼。

他對她,總只是親親臉頰,沒再多了。

罷開始,她是忍著那個吻,回到家總還要洗臉好幾次,後來,她不再在回到家時,馬上沖到洗手間,更後來的後來,她開始期待,喜歡他親自己的臉頰,然後模模自己的頭發。

她甚至想過,如果他說要留下來過夜,她不會推開他……但是這件事情,除了第一次見面那天,他再也沒有提起過一次。

沒多久後,他說︰「夜歡進出的人復雜,你又這麼累,別做了,還缺多少錢我給你,你若不想收,就當是跟我借的,來莓果貓咪做事,這樣我放心點。」雖然是前生的事情了,但陸捷說話的樣子,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楚。

他順著她被風吹亂的頭發,眼神很溫柔,自己糊里糊涂就點頭了——忘了自己是娜娜,忘了自己應該是葉美佳,當時,她是以喬熙惟的心情點頭的。

不是在夜歡很累,而是臥底很累。

她知道臥底不能跟目標產生感情,但她就是產生感情了。

她有時候會想跟組長說,自己不行了,要退出這計畫,可每次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陸捷並不防她,所以要偷听什麼很容易,事實上,她偷听的成績很不錯,抓到過幾個頭痛人物,如果再這樣下去,她要達到真正的目標,也不是難事,只是她很懷疑,若有一天,她真的找到了可以定他生死的證據,她有辦法交出去嗎?

讓他逍遙法外,她無法對整個小組的人交代,十幾個人,日夜輪班,盯著他,也守著她,他們也是把青春耗在這個任務中,有些人因為這樣跟男朋友分手,有些人因為這樣被老婆趕到客廳睡覺,組長半個月才回家一趟,回到盯梢處,苦笑說,兒子又不認得自己了,她若心軟,是讓所有人的努力都化為烏有。

但若一切按照計畫,將他繩之以法,她又要怎麼面對自己,面對他?

生煙翻了個身,嘆口氣,起床。

家人,朋友,他們一定很傷心,如果可以,真想讓他們知道自己沒事,還有……陸捷。

他活著嗎?還是死了?

當時以為他要被黑吃黑,攔了計程車就要沖,可沒想到陸捷的死對頭就等著逮她。

真的是……自己被自己的蠢害死……

「見少夫人睡不著,我去切了些水果,少夫人吃些吧。」春香在松嶺院月余,已經知道主人的飲食習慣。

少夫人飲食清淡,不喜油膩,補品那些一律不愛,各式鮮果倒是很喜歡,因此小蔚房里常備有各種新鮮水果。

罷才見少夫人睡不著,便去小廚房切了桃子過來。

「你去睡吧。」

春香笑說︰「少夫人還醒著,奴婢卻睡了,這要傳出去,可不能听了,只怕連少爺都不要我在松嶺院服侍了,奴婢給少夫人松松肩膀吧,待會好睡點。」

「在松嶺院有什麼好,他脾氣那樣大,不怕哪天被打嗎?之前不就有個小廝直接讓人牙子來帶走?」雖說古代人口買賣是合法的,主人家不滿意,隨時可以轉手賣,但她真的覺得難以習慣。

如果她看見了,絕對會阻止,可惜那事發生在她入府之前,因此無從阻止。

據說,那孩子也才十三歲多……

「少夫人說笑了,少爺又不會無緣無故打人,那小廝……」

「那小廝怎麼了?」

春香微微躊躇,還是說了,「少夫人好心,可是府中有人不安好心,那小廝拿了二少女乃女乃的賞錢,準備將松嶺院的事情往雲禧院傳,少爺若不重罰,以後人人都這樣,那還得了,還好那是在少夫人入府之前,若是之後,把少夫人住在東廂的事情傳出去,可要鬧大了。」說到這,春香又低聲道︰「其實,少爺真的很維護少夫人的,春香是奴婢,本來也不該說這些事情,不過正是因為侍奉過其他主子,才覺得少爺難得,剛開始,少爺要我跟冬雪布置東廂,我們都不知道要干麼,後來才知道,原來是要跟少夫人分房睡……少夫人莫怪,那日守在門外,是等著少爺跟少夫人圓房後,幫忙漱洗更衣,並非要偷听,只是站得近了,少夫人聲音又不小,自然就會听到的。」

生煙窘了,居然讓她們兩人听到這種事情。

看看春香,臉色很正常,沒有取笑的意思,這才放心下來。

自覺尷尬,生煙便沒話找話,「對了,那日听冬雪說,她自幼入府,你呢?」

「婢子六歲入府。」

六歲?「六歲能做什麼?」

「幫忙洗洗菜,洗洗碗,看顧爐火,能做的事情不多,只不過是幫家里減少個吃飯的人。」生煙簡直傻眼,「那家鄉呢?」

「在城西五里,老夫人好心,每年生日的時候,可以回家三天。」回家?春香梳的是婦人的發式,那她是回娘家,還是夫家?若是夫家也太奇怪了,結婚一年只見三次嗎?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春香主動說︰「奴婢十八歲給自己贖了身,回到娘家,便跟鄰家哥哥定了親,日子還算過得去,丈夫很體貼,婆婆也待我甚好,一年多後,我生下一個女兒。」生煙只覺得接下來好像不大好,果然——

「可孩子生下沒多久,丈夫便因打獵不慎,被野獸反咬了一口,傷重自是不在話下,家里僅存的一些錢都拿來請大夫,能賣的賣,能當的當,小屋子里後來真的要什麼沒什麼,我娘家也窮,無法幫我,眼見丈夫病得快死了,卻請不起大夫,我心里真的是很急,當時听到大少爺要成親,預備買新丫頭,我只好又回來求大管家,大管家從小看我長大,總算對我有些憐憫之心,出了二十兩,把我買下來。」天啊,這也太慘了,好不容易贖了自己出去,竟然是這樣的結局……「那你相公……病,病好了嗎?」

春香一笑,「孫大夫去瞧過兩次,我婆婆托人帶了口信過來,說已經好多了,只是病久了,暫時還不能出外打獵,得將養一陣子才行。」生煙想說,那便好,可其實,一點都不好啊。

六歲的丫頭,最多三兩吧,她存到十八歲,才存足三兩贖身,現在是二十兩啊,等春香存到二十兩,那要多少年,丈夫恐怕另娶,女兒也只怕不認得她了。

「那個……春香,我現在才剛嫁入將軍府,不宜多事,但讓你回家看看,這點我還是可以做主的,以後每月月底,你便回家小住幾日。」生煙說得義正辭嚴,卻見春香一陣溫暖笑意,「少夫人跟少爺真是天生一對呢。」天生一對?怎麼扯到景仲軒身上了?

「少爺知我狀況,允許我每月月底回家三日,若服侍得好,三年後便會讓我出府。」唉,她還以為景仲軒只會打人板子,沒想到居然有這麼人性的一面。

「不過少夫人是心軟,少爺是想我們好好做事——在松嶺院服侍的人,只要不犯錯,最快三年,最遲五年,都可以帶著自己的賣身契跟十兩銀子出府,這可是京城沒有過的好事,賣身為奴,都是一輩子了,哪想過有天可以離開,還有錢銀可攜,少爺之所以這麼做,說穿了,就是怕底下的人不忠心而已,所以那日發現那小廝拿了二少女乃女乃的賞銀,才會這樣生氣。」生煙再遲鈍也又明白了,景仲軒之所以大手筆,都是為了她。

知道她在韓家什麼都沒有,又怕她的庶女身分被刁難——大宅里,得勢的丫鬟比落魄的主子厲害,韓生嬌身邊的大丫鬟,甚至能指著她們幾個庶女的鼻子說話,沒人能保證將軍府沒這樣的人。

「三年攜銀出府」大概跟緊箍咒一樣有用,難怪她覺得丫鬟小廝都好相處,原來松嶺院的福利這麼好。

「少夫人听奴婢一句話,這話,不是少爺讓奴婢說的,是跟少夫人相處下來,奴婢自己想說的——女人終歸需要依靠,少夫人若繼續分房,不會有孩子,將來若少爺納妾,萬一那女子恃寵而驕,少夫人娘家又生分,恐怕連個幫忙講話的人都沒有,不如趁少爺現在有心,趕緊懷上孩子,方能在府中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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