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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擦身不過 第8章(2)

小芬出去後,方詠絮將冰毛巾放到一旁。

無須冰敷了吧,碎裂一地的心與尊嚴已不再完整,哪還會在乎的疼痛?雖然公婆態度一直很刻薄,但今天真的將她完全撕裂。

心痛到欲哭無淚……

離婚?婆婆說彥緯回國後就要她離開秦家,坦白說,離開秦家是她心底最渴望卻又不敢奢望的夢想,離婚對她而言無異結束無期徒刑,終于可以做回真正的方詠絮。

但,她不敢那麼想,彥緯是個好丈夫,她不能傷他的心。

她一直告誡自己要更盡力地服侍彥緯,更盡力地當一個好媳婦,就算公婆百般挑剔,永遠不給她好臉色,但她早就做好一生一世全心付出,默默老死秦家的心理準備。

這是她欠秦家的,除非彥緯先不要她,否則她永遠是秦家的人。

但方詠絮也知道婆婆不可能再容她,也許秦彥緯一回國,她就會催促兩人快點簽字離婚,將她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

對于彥緯,方詠絮有太多的歉意,她不該辜負他這麼好的丈夫,不知道他听到後會怎麼做?也許會答應離婚吧,畢竟他向來尊重父母,幾乎不曾忤逆他們,再加上她這個老婆一直不能生育,也許,他也累了,想結束婚姻。

沒有男人不想擁有兒女,而且另娶他人對秦彥緯應該是好事,可以幫他誕下繼承人。她尊重他的任何決定,因此只要他提出離婚,她會立刻簽字,並給予他衷心的祝福。

無語環視辦公室,方詠絮知道離婚後自己真的將孑然一身了,雖然還有娘家,但她不會回去,不想依賴父母,她會靠自己的雙手好好活下去。

她要做回真正的自己,一個人好好生活。

至于藍仲麒,她想他和秦毓甄應該會重修舊好吧?就算他身邊沒有秦毓甄,也會有其他更美好的女孩與他共組一個圓滿的家。

餅去的事她始終不打算告訴他,反正都是陳年往事,還有什麼好說的。

而且,早在當年,她就失去待在他身邊的資格了……

手機又響了,是方詠絮的母親。

「媽。」

楊秀蓮的語調很緊張。「詠絮,剛剛許太太打電話給我,說她在花店里看到你婆婆對你大吼大叫,還打了你兩巴掌,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太太?方詠絮想起方才她的確也在店里,那麼,她全看到了,唉……

她深吸一口氣,不想讓媽听出她哭過而擔心。「沒事,是一點誤會。」

「只是誤會嗎?可是听說你婆婆怒氣沖沖地由你的辦公室出來後還立刻打電話給別人,好像是在跟你公公說話,說什麼她教訓過你了,會叫彥緯跟你離婚。」果然是壞事傳千里,她無奈地輕嘆。

楊秀蓮又問︰「她真的打你巴掌?」

方詠絮心頭一陣酸,原先想否認,卻本能地渴求對母親傾訴這些痛楚。「是……」

她痛苦太久了,可不可以給她一點安慰?

「她還是和年輕時一樣野蠻沒教養。」楊秀蓮忿忿罵著,可下一句卻接著說︰「詠絮,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還是要跟秦家人好好解釋清楚,你爸也知道這件事了,他要我告訴你,方家不能有人離婚,我們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萬一子女有人離過婚一定會被指指點點、問東問西的。而且你爸最近要競選一個公會主席,這種事恐怕會影響他的聲望。」

方詠絮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最親的爸媽知道她被婆婆責打,第一個反應不是關心她的傷勢,而是怕女兒離婚後會丟方家的臉,影響了選票?!

難道在爸媽心底,她這個女兒還不如主席的地位?

楊秀蓮繼續交代。「你爸一直強調女人就該嫁雞隨雞,好好在夫家過日子。唉,也不是我們不疼你,但秦家畢竟是大戶人家,你在那也是豪門少女乃女乃,不會太委屈的。」

方家二老不是不心疼女兒,但榮華富貴的日子過慣了,便很難抗拒,更難戒斷。而且選上公會主席可以再度擴大方家的事業版圖,他們不希望女兒突然鬧婚變而節外生枝。

這個心態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當時為了讓飯店存活,方家二老毫不猶豫地要女兒嫁入秦家,以保住家門富貴;此刻,依舊認為女兒應該繼續待在秦家,確保家業拓展。反正女兒是在豪門生活,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詠絮,你听懂了吧?」楊秀蓮反覆叮嚀。「總之,你爸說這節骨眼千萬不能離婚,知道吧?我得陪你爸出席一個應酬,先出門了。」說完隨即收線。

「……」方詠絮無力地放下手機,淒涼地露出最破碎的慘笑。

她不該驚訝,三年前父母無視她的眼淚對她施壓,強調她嫁入秦家才是對大家最好,才能保住方家。今天,他們依舊把面子看得比女兒重要。

隱忍的淚水再度落下,她真的萬萬沒想到,雙親听到她要離婚的傳言竟不是先關心她的委屈,反要她無論如何都得守住這樁婚姻,別讓家里出了一個被休離的女兒。

這幾年她為家里做那麼多事,甚至連愛情都賠了進去,她不要求家人感謝,但可不可以在她最脆弱、最無依無靠的時候給她一點溫暖,告訴她,她不孤獨,她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她還有心疼她的家人。

淚水滾滾而下,想以手拭去卻越來越多,壓抑多年的痛苦傾泄而出。

沒有人知道這三年她是怎麼過的,她吞下心愛男人的恨,吞下公婆的無情謾罵,吞下滿月復辛酸委屈。她活得沒有自己、沒有靈魂,她幾乎忘了自己是方詠絮,是一個人,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她只能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地過日子,忘了自己應該有喜怒哀樂,遇到開心的事可以大笑,不開心的事可以抗議,這些一般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對她來說都是奢求,她沒有那些權利。

她還要孤孤單單地撐多久?多久?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好累,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她受夠了。

她快被整屋子的負面情緒壓垮,留在這里她只會不斷想起婆婆的暴行和母親的那些話,她要先出去透透氣,冷靜下來再想想自己該何去何從!

方詠絮擦干眼淚,拿起車鑰匙,不想讓小芬他們擔心,由後門出去取車。

冬天來看海的人本來就少,再加上今天很冷,寒風陣陣,這間位于海邊的小海產店里頭只有方詠絮一個客人。

「呃……」已經喝到醉醺醺的方詠絮晃了晃空啤酒罐。「老板,再來一瓶。」

「喔,好。」五十幾歲的老板拿了酒來,看著方詠絮不放心地道︰「小姐,你還是少喝一點吧,你已經喝很多了耶。」

桌上至少有四、五個空罐,而且她沒點什麼吃的,就這樣一直喝,空月復很容易醉。

方詠絮沒理他,拉開拉環仰頭就灌一口,好苦,她苦到眉頭都皺成一團。

呵……沒關系,再苦也沒心里苦。

離開花店後她突然想到好久沒看海了,以前心情不好時她就喜歡來听海濤聲,似結婚後她連海邊都沒來過。

她真的忘了自己是人,可以隨心所欲過生活。

印象中這里有個海邊小鎮便一路開過來,坐在沙灘上吹了好久的海風,也吹散一臉的淚,直到刺骨的風讓她頭痛,才信步走入附近的一間小店。

除了有時陪秦彥緯在家里小酌,她平時沒有喝酒的習慣,可這時她很需要藉著酒精麻痹自己,暫時忘掉幾乎將她逼瘋的痛。

方詠絮很快喝光,再叫了一瓶酒。肚子好難受,空月復喝酒很傷胃,但無所謂,反正她已經什麼都失去了,胃痛又算什麼?

「鈴鈴……」手機響了,但半醉的方詠絮毫不理會,任它響個不停。

今天晚上她誰都不想理,不想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最好讓她進入虛空荒涼的世界,永遠不用再跟任何人接觸。

鈴聲一直響,在一旁洗碗的老板娘看了丈夫一眼。「那小姐好像真的醉了,都不接電話。」

「是啊。」老板有些擔心。「她真的喝多了,待會兒如果再叫酒就不要賣給她了,我們也不希望客人出事。」

這個女孩雙眼紅腫,而且臉上還有明顯的五爪印,一看就不對勁。老板決定待會兒她出了門後要盯著她往哪里走,如果一直往海邊就要趕快拉住她並報警,以免出人命。

鈴聲一直響,老板娘好心地走到方詠絮身邊拍拍她。「小姐,你手機響了。」

「別管我。」方詠絮置若罔聞。

「小姐,你醉了,還是叫家人或朋友來接你吧。」

「哈哈哈!」方詠絮突然仰天大笑。「我沒有家人,沒有……一個都沒有!」

大家都有家人,老板娘也有老板,只有她什麼都沒有……

夫妻倆憂心忡忡地互看一眼,老板娘道︰「那我先幫你接喔,叫你的朋友來接你。」

方詠絮還是繼續喝酒,老板娘見狀按下了通話鍵。「喂?」

彼端的藍仲麒听出不是方詠絮的聲音不禁愣了一下。「抱歉,你是方詠絮的朋友嗎?她人呢?」

台北不大,再加上紳士名媛都有共同認識的人,一傳十、十傳百,尤秋雲在花店潑婦罵街的事很快在上流社會中傳開了,當然也傳入藍仲麒耳里。

他不敢相信尤秋雲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方詠絮動粗,他但願那只是空穴來風的謠言,不願繼續悶著頭猜想便直接打電話求證。

「喔,我不是這位小姐的朋友,她在我開的店喝醉了,還一直不接電話,所以我先幫她接了。先生,你是她朋友吧,請你來接她好不好?我怕她自己回家會出事。」

什麼?喝酒?藍仲麒急切地問︰「你那邊是哪里,給我詳細地址。」

「好,我這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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