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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寶福妻 第十九章 身世之謎(1)

一時間,房里落針可聞,何姨娘咬著銀牙一臉憤恨,其他四個人臉色各是有異,王爺眼里像要噴出火來,王妃一臉蒼白搖搖欲墜,杜福兮听得心頭一震,孫石玉倒是里頭最淡然定之的。

這個結果與他猜測的相去不遠,因此他才會選在這時把何姨娘拖下水,便是要藉她的口抖出來,否則他與福娘是不可能在王府里過安生的日子。

杜福兮看著這一切,腦子運轉,看王爺和王妃的反應,這真是事實,她家相公真不是王爺的種,這也解釋為什麼她一直覺得王爺對待她家相公很表面,那關懷之情每每看了都覺得並非發自內心,像是做給什麼人看似的,與王妃的情真切意大不相同。

如今疑惑都解開了,王爺是做給王妃看的,為了討王妃的歡心,所以假裝也很重視世子。

「你這個賤人,究竟在胡說什麼?」王爺氣急攻心,大步走到何姨娘面前,揚起手便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記重重耳光,這樣還不消停,他甩了手,又是一耳光甩在何姨娘另一邊臉上,說明他氣到了極點。

「您竟然打婢妾?!」何姨娘被打得嘴角沁出血絲,臉也腫了,她搗著面頰,嚶嚶的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顫聲道︰「王爺到如今還要隱瞞嗎?您明明是最痛恨那賤種的人,婢妾在送給那小蹄子的香包里縫了避子香料,不過是不想讓她生下孩子又以王府嫡長孫自居罷了,這不也是王爺你心中想要的嗎?咱們少喬才是王爺您的親骨肉,但王爺您這二十年來卻因為王妃而必須巴巴的捧著那賤種,甚至讓他承爵,叫婢妾怎能甘心?」

「給我住口!」王爺神色鐵青,尖銳怒罵,抬起腳竟是重重的又往何姨娘身上踹去。

杜福兮看得目瞪口呆,這算家暴吧?

何姨娘被踹得骨頭幾乎要斷了,杜福兮都不忍心看她痛苦的表情,但她卻笑了起來,眼里有怨毒之色,但語氣輕佻地道——

「王爺,您有多恨那賤種,要不要婢妾現在說給王妃听?但凡男人,怎麼會去愛自己渴慕的女人為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哪能打心底視如己出?定是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是王妃你太天真,以為王爺會對那賤種愛屋及烏,以為王爺真會遵守承諾,會對你和你的孩子保愛一生,會做你們母子永生的依靠,會把你的孩子看得比他自己的孩子還重要。

「王妃,你是打從心里那麼相信王爺的吧?你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千金小姐當然會那麼想了,你甚至還大方的抬了婢妾做姨娘呢,以為婢妾就要對你感激涕零,就該一輩子為你保守這見不得人的秘密了是吧?你一定萬萬想不到,王爺多少次在婢妾房里喝醉了在咒罵你生的那個賤種,王爺有多希望那賤種死掉……」

王妃臉色蒼白、兩眼呆滯著,王爺听得大怒,手里一發尖銳暗器便筆直的射向何姨娘,他怒不可遏地道︰「滿口荒唐,本王這就劈了你!」

孫石玉早有防備王爺會對何姨娘下手,他眼疾手快,穩穩的打下了那只暗器。

王爺驚愕的看著他,他卻是半眼也不看王爺。

「哈哈哈哈哈哈……」何姨娘狀似瘋狂的笑了起來。「王爺,那賤種也看出你這個現成父王當得虛情假意啊!」

王爺真真要被何姨娘氣死了,他見王妃恍似快昏倒了,連忙走過去要扶她,「夢君,你听我說,事情不是那樣……」

王妃扶著桌子站穩了,不讓王爺踫到她,她渾身發抖,抬手阻止王爺的分辯。「不要說了,臣妾現在不想听。」

王爺見她一臉慘白,怕她真會昏過去,只好先住口。

王妃看著何姨娘,眼神冰若寒霜。「我只問你,是你指使秋月長年給玉兒下毒的嗎?也是你在善蓮炖的燕窩里下毒的嗎?」

何姨娘咯咯咯的笑起來,她發髻也散了,兩頰紅腫,嘴角沾著血,又那樣不正常的笑著,看起來委實可怖。

她譏誚道︰「我說王妃,我有那本事指使得了秋月嗎?她可是太後的人,咱們府里誰有位分能指使得了秋月,只要想一想便明白了不是嗎?至于那燕窩,當日婢妾壓根沒有到蓮姨娘的院子里去,你不要冤枉婢妾!」

王妃霍地抬眼看向王爺,清澈的眸子里滿含憤怒,這府里有能力指使秋月的,除了王爺和她這個王妃,還會有誰?

王爺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一沉,「不是我,夢君,你千萬別誤會……」

「是誤會嗎?」王妃冷冷的別開眸子。

「不是誤會。」孫石玉忽地開口道,「母妃身邊的竹影便是父王的人,當日在蓮姨娘所炖的燕窩里放有毒湯勺之人便是她。」

他知道秋月是受皇後指使,但事關皇後清譽,他不願說出來,杜福兮自是知道他想法的,只能月復誹一句「你情深義重有何用?如此對待皇後,不值啊不值」。

「竹影?!」王妃睜大雙眼。竹影是她跟前的一等大丫鬟,跟百合一樣都是她的陪嫁,她萬萬想不到竹影會背叛她。

「胡說!」王爺很是氣急敗壞。「玉兒莫要亂說,你母妃可是會當真!」

孫石玉絲毫不受影響,淡淡地道︰「孩兒並非信口開河,自從蓮姨娘說當日進入她小廚房的人只有竹影,孩兒便起了疑竇,派暗衛監視竹影的一舉一動,她多次與父王在書房踫頭,她與父王都商議了什麼,不需孩兒在此一一說出了吧?」

王爺的心一沉,這臭小子竟然派暗衛監視竹影,他卻一點都不知道,果然是養虎為患!

王妃一听這話,眼前便一陣暈眩。

何姨娘此時是唯恐天下不亂,見縫便插針地道︰「原來竹影那個小娼婦是王爺的人,難怪總敢在我面前抬著下巴看人,王爺,那小娼婦伺候得您可舒服?您可是許了那小娼婦將來的小妾名分嗎?她才如此為您賣命。」

王妃不由得握緊拳頭,眼神灼灼的看著王爺。

見王妃如此神色,王爺急道︰「夢君,你萬不要誤會了,我只拿捏了竹影弟弟的性命來威脅她替我辦事,我跟她是清白的!不信,可以叫她來問!」

「什麼清白?王爺為何要向王妃證明清白?王妃自己都不清不白了。」何姨娘又笑了起來。「王妃,婢妾服侍您這麼久,至今還不知道王妃嫁給王爺之前與誰有染呢,王妃竟是連婢妾也要瞞,還說什麼情如姐妹,根本都是虛偽,王妃要不要現在說出來,那賤種怕是也很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啊。」

這一番羞辱的話直把王爺氣得臉色極黑,王妃則動了真氣,她深吸了一口氣,揚聲道︰「來人!把何姨娘關到後院小黑屋里,沒有本妃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很快的,百合指揮著四名粗使婆子把何姨娘拖下去。

王妃悲痛的看著孫石玉,眼淚啪答地流了下來。「玉兒,娘對不起你,都是娘不好,讓你遭受今天的污辱,如果歲月能夠倒流,娘會帶著你隱姓埋名到鄉野林間過一輩子,好過讓你自出生就受那劇毒侵身之苦,做那不受歡迎的存在……」

這番悲切之言讓王爺急道︰「夢君,難道你真信了何姨娘的片面之詞?我是怎麼對你、怎麼對玉兒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是豬油蒙了心,才會沒看見你對玉兒做的。」王妃恨恨地道,「當年我誤信了你,以為你真心接納我和玉兒,沒想到你竟是一心要置玉兒于死地,能在玉兒身邊,打從他出世便開始喂他毒的除了王爺還有誰?我卻一心一意信你、敬你、愛你,你竟是……竟是這種人……」

「夢君……」王爺听得一滯,身子微震。「你說愛我?你是說你愛我嗎?但你愛的不是皇上嗎?」

杜福兮猛然一個激靈。難道……

她看著孫石玉。如果他是王妃和皇上的孩子,那麼照年紀來說,他不就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是嫡長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太子……

孫石玉自然也想到這里,這同時也解開他長年的疑惑,過去他和皇後一樣,不明白皇上和太後為何寵愛蘭陽王世子,如今真相大白,卻是如此令人震驚。

既然皇上和太後都寵愛蘭陽王世子,表示他們都知道世子是皇上的骨肉,既是知情,又為何會讓他成為了蘭陽王的孩子?

「難道你以為我至今仍對皇上有所眷戀?」王妃抹了淚道︰「自從嫁你為妻之後,我心中便只有你一人,再也沒有其他想法。」

王爺大受剌激。「可是……如果你愛我,又怎麼會主動替我納側妃,又抬了身邊的大丫鬟為姨娘?我一直以為你心里沒有我……」

「你真真是想偏了。」王妃傷心地道,「生下玉兒之後,我心中有愧,一直渴望也能為你生下一兒半女,奈何卻遲遲沒有消息,我心想,不管你再怎麼疼愛玉兒,你一定很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因此才主動替你納了側妃和姨娘,便是希望她們能為你開枝散葉,安慰你的心。」

王爺听得心中一緊。「我竟然不知道你是為我著想,還一心以為你不愛我,要把我往別的女人懷里推去……」

「罷了,一切都太遲了,說這些有何用?」王妃嘆息一聲。「當年是你接納了我們母子,給我們一個身分,要怪就怪我自己,自以為幸福,活在自己的假想里,還害了玉兒……」

「為何要說一切太遲?」王爺激動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恨皇上奪了你的芳心,我怨太後只疼愛玉兒,對如斯和少喬竟是視而不見,太後是我嫡母,明知如斯和少喬是我的親生兒卻還是如此不公平對待,我蘭陽王府的世子之位卻被玉兒給佔著,將來這鐵帽子爵位還要承爵給他,讓他永享榮華富貴,我越想越不甘心才會鑄下大錯,如果太後公平一些、如果我早一些知道你心里有我,我也不會對玉兒這麼做了……」

王妃像是恍若未聞,她淚眼婆娑的走到孫石玉面前,拉起他的手,牢牢的握在手中,悲痛道︰「玉兒,是娘對不起你……」

孫石玉並非原主,對于身世之謎自是沒有那份震撼,他想知道的只有真相。

他瞬也不瞬的看著王妃。「母妃,請您現在就告訴孩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王妃娓娓道來——

當年,皇上還是太子,尚未娶衛如意為太子妃之前,他們在中秋花燈時節相遇,當時她與還是丫鬟的何姨娘等人走散了,獨自一人,身上又沒有錢,遇到便裝出游的太子,太子身邊還有當時為二皇子的蘭陽王,她與太子一見鐘情,並不知道那時蘭陽王也傾慕于她。

爾後太子多次出宮與她相會,她也是偷偷溜出府去會他,少年男女情竇初開,在兩情相悅之下私訂終身,他這才表明身分是太子,她也才道明自己出身皇商白家,太子承諾會登門向她求親,她便一心一意等待他前來求親。

太子與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母子感情甚篤,他不避諱的將她有身孕之事告訴母親,表明要娶她為太子妃,與此同時,當時的皇上卻已代子向定國公府的衛大將軍求親,要娶定國公府的嫡長女為太子妃,此舉飽含著濃濃的政治意味,衛大將軍手握天下兵符,要他的女兒做太子妃,形同是在宮里做人質。

太子無法違抗皇令,也不能違抗,皇後更是明白已向衛大將軍求親卻又反悔的後果會有多嚴重,然而那懷有太子骨肉的白氏卻也不能棄之不顧,若將先有身孕的白氏迎娶為太子側妃,衛大將軍肯定震怒,而衛如意也必定懷恨在心。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時,蘭陽王開口了,他表明自己願娶白氏為妻,會將白氏月復中胎兒視如己出,往後也會時時帶到宮中走動,太子便不會離自己的骨肉太遠,太子和皇後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只好答應這麼做了。

再說王妃這邊,當時她已懷有身孕,在府中等待太子前來求親,過了不久,果然有皇子來求親,她父親大喜過望,立即應允,婚事急匆匆的操辦起來,她一心沉浸在喜悅中一加上孕期的不適,竟沒發現求親的是二皇子而非太子。

洞房那夜,她才發現夫君不是太子,而是過去時常幫助她與太子私會的二皇子,二皇子將前因後果告訴她,並發誓自己會疼愛她一輩子,也會愛她月復中孩子,將之視如己出,就算她萬萬無法接受夫君不是太子,但木已成舟,她都已經過門,太子與衛如意的婚事也即將舉行,她也只能接受老天的捉弄。

這個秘密只有她和王爺,以及當今的皇上和太後知曉,皇上因為有愧于她,二十多年來,疼愛她所生的玉兒勝于其他皇子,太後則是知道玉兒才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所以格外寵愛,也是彌補他原是正經的太子,卻成了世子。

「總之,這一切都是娘的錯……」王妃仍在深深自責。一孫石玉淡淡地看了王爺一眼,「既然孩兒已經知道真相,那麼孩兒會帶著福娘離開王府,不讓父王見了孩兒時時眼痛。」

王妃大驚,「離開王府?!你要去哪里?!」

孫石玉鄙夷一笑,「孩兒不希罕這世子之位,誰要誰便拿去,孩兒自會求取寶名。」

王爺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他不自在的別開臉,但心里是萬萬不相信他能求取什麼功名。

孫石玉也不看王爺,就看著王妃道︰「等孩兒求到功名,便來接母妃走,不讓你在這烏煙瘴氣的府邸餅日子。」

杜福兮听了就想笑,這不是反將王爺一軍嗎?誰都看得出來王爺極愛王妃,視王妃為命根子,只是被嫉妒蒙了心,無法愛屋及烏罷了,現在卻要把他的心頭肉奪走?

丙然,王爺一听雙眼頓時瞪得老大。

「什、什麼?!」他因為容不下那不是自己骨肉的孩子,卻連心愛的女人也要失去?

豈料王妃竟是雙眸煥發出光彩,喜極而泣地牢牢抓著兒子的手道︰「好好,娘便在這里等你,等你來接娘走。」

皇上終于冊封謹王為太子,謹王妃為太子妃,並命這位新任的太子主持武舉,務必選出一批優秀的大宣王朝兒郎,一個月後隨大軍出征。

杜福兮知道孫石玉是打從心里為太子高興,前世他這個母舅便對謹王疼愛有加,此番他參加武舉勢在必得,既是要守護將來要登基為君王的太子,也是為原主守護皇帝生父,不讓孟不群從中作亂。

至于皇後對他所做的事,他已決定永遠埋葬在心中,他選擇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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