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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寶福妻 第三章 新婚就守寡?(1)

杜福兮的婚事很快操辦起來,蘭陽王府送了三十二抬的納采禮,看得韓氏和杜采蓮、杜采荷眼都直了,心想著這才一禮,等六禮全送完,那吉禮可比得上太子妃等級了,教她們怎麼不眼紅?

即將成為世子妃,杜福兮所住的琉璃院,院子里的吃穿用度都與過去不同,阿芷卻是一天到晚愁眉不展。主子即將嫁入王府,本該是天大的喜事,但想到未來姑爺只剩一口氣,她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你就別愁了吧我的好阿芷,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再說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也就是說,任何事情都要經過一番勤苦的耕耘,才會有所收獲。」

學生時代,這幾句孟子可是國文必考題,每個人都背得滾瓜爛熟,她祖母又是個喜歡背詩詞的老文青,她跟在祖母身邊背了不少詩,都可以出國比賽了。

這一番話听得阿芷眼都直了,桃花則愣了下,綠兒則是眼兒亮晶晶的一臉崇拜,她家姑娘真是好學識,以後她也要多學學,進了王府不給姑娘丟臉。

鳳嬤嬤正巧端了點心進來听到,笑道︰「大姑娘說這些話真是好听,奴婢听了都舒心,不過不明白什麼意思就是。」

「那麼大家都來跟我念一遍吧!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杜福兮興致濃厚的當起教學老師。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阿芷、桃花、綠兒、鳳嬤嬤當真跟著念了起來,聲音整齊劃一,還真有那麼幾分學堂的味道。

「很好。」杜福兮笑咪咪的,改天找個類似黑板的東西,她打算教大家讀書識字,一是打發時間,二是見不得她們大字不識一個,這樣可是會吃虧的,如若識點字,就不怕被人欺了去。

「接下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大伙又搖頭晃腦的跟著念,「接下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杜福兮噗哧一笑。哎喲,她們連「接下來」也念了出來,古時候的人真是太可愛、太純樸了,她覺得自己漸漸喜歡上這里了。

正念得起勁、學得有趣,屋外有個人在徘徊卻又不進來,杜福兮瞧見衣角了,她微揚了頭,示意阿芷出去瞧瞧。

阿芷點點頭走了出去,見到一個面生小丫鬟在院子里對她笑著,模樣倒是靈巧,衣著也挺體面。

她一臉的笑。「這位姐姐,奴婢名喚翠兒,隨蘭陽王妃來貴府,王妃忘了帕子,奴婢回馬車去找,回頭卻迷了路,不知貴府大廳怎麼走?可否請姐姐指指路?」

見是個小自己許多的丫鬟,阿芷不太在意的點點頭。「那麼你等等,我去問過主子。」

翠兒一臉的笑。「有勞姐姐了。」

阿芷進去請示杜福兮,杜福兮一听是隨蘭陽王妃來的,便知是王妃跟前活泛的,不然不會隨著來,會「迷路」來到琉璃院恐怕也不是湊巧。

「阿芷,你听好,你好生領她回大廳,路上不可怠慢,若她隨意問起咱們院子里的事或咱們去庵堂里的事,你也仔細回答了,咱們過去在相府里是什麼處境,照實說便是,無須加油添醋,也無須隱瞞。」她低聲交代。

這小丫鬟可能是王妃派來打听一二的,她可不想讓王妃對她存有幻想,對方都老實告知世子的情況了,她也不想裝做是受寵的嫡女出嫁,那可是詐欺跟騙婚。

阿芷微微一愣,雖然心中存疑,但她知道主子今非昔比,心中自有定見,她照做便是。「奴婢听清楚了,若她問了,便照大姑娘的意思說。」

阿芷走後,鳳嬤嬤便緊張了起來。「王妃已經到了,指不定會叫大姑娘去呢,大姑娘不如重新梳妝打扮,若真來叫人,也有個體面。」

杜福兮低頭看看自己,藕荷色冷紗上衣、淡紫色的繡花短襦、羽白色錦裙,梳著蝴蝶髻,也薄施了脂粉,挺好看的啊。

她朝鳳嬤嬤笑了笑。「不必了,這樣就很好了,而且王妃也不是專程來看我的,若真喚了我去,被看出刻意打扮就糗大了。」

鳳嬤嬤微微一愣。「久……久什麼?」

「糗大了。」杜福兮嫣然一笑重復一遍,寓教于樂地說明,「就是做出令自己感到羞愧跟難為情的事來。」

杜福兮輕搖著手里的小羅扇,一派的自在愜意,不說沐浴苞如廁的種種不便,這古代空氣還真是新鮮。

她又教了桃花、綠兒幾句詩詞,韓氏身邊的大丫鬟彩雲便親自過來了,對著杜福兮施禮,一臉的笑。「蘭陽王妃來了,夫人讓大姑娘過去。」

杜福兮有意折騰彩雲,這個韓氏跟前得寵的奴婢可沒少狗仗人勢的欺負原主,而她再過幾日便要嫁入王府了,今後這相府的一切可就跟她沒干系了,她也沒必要討好誰。

「你等等,我去換件衣裳。」她點點頭,便叫桃花、綠兒隨她進去更衣,差鳳嬤嬤去備下她回來要用的點心,廳里頓時一個人都沒有,就將她一人晾在那兒。

進了房里,桃花掩嘴笑。「大姑娘這下可讓彩雲恨上了,她是夫人跟前活泛的,府里橫著走,誰都要討好她,在咱們這里受了這等怠慢的氣,回頭定會向夫人告狀。」

杜福兮沒想到桃花倒是個心思靈巧的,一下識破她的小心思,她笑道︰「讓她告吧!我這準世子妃如今是誰都不放在眼里了。」桃花聰明,可當她陪嫁。

「主子說的是。」桃花又是笑。

綠兒還不懂這宅內的彎彎繞繞,好奇地听著,她也沒多嘴,就在旁邊學梳頭的技巧,桃花梳頭的功夫可比阿芷好,她也要好好學,以後為大姑娘梳頭。

畢竟是王妃在等,杜福兮也沒多耽擱,換好衣裳梳好頭便出去了。

阿芷還沒回來,綠兒又初來乍到什麼禮數都不懂,杜福兮便帶了桃花前去。

蘭陽王妃在府里正廳坐著,杜老夫人和杜自珍、韓氏都陪著。

看到杜采蓮、杜采荷也在,妝扮得俏麗動人,一套一套的首飾戴在脖子上,杜福兮很快明白這肯定是韓氏特意叫來讓王妃也見見的。

除了那病入膏肓的世子,王府里還有其他適婚年齡的青年才俊呢,韓氏就是想自己的閨女能被王妃看上吧!

她的視線兜回蘭陽王妃身上,就見王妃眉目如畫、儀態萬千,舉手投足貴氣莊重,有雙神采的明眸,眼神溫和,溫暖可親,有股柔弱之姿,她見了就喜歡,而且看著也才三十七、八歲的模樣,雖然與韓氏年齡相仿,但氣質卻是韓氏那容不下繼女的俗物遠遠比不上的。

「福娘快過來見過王妃。」杜老夫人笑容滿面的喚她乳名。

杜福兮緩步向前,落落大方的對王妃施禮。「福兮見過王妃。」

距離她出嫁只剩幾日了,之前蘭陽王來過一次,為的是將婚事談定,今日則是王妃親自來,雖事先說只是來喝杯茶,但實則是想見見她這準兒媳。

想來那世子肯定病得很重,從議下親事到如今不過才半個月呢,也不知道他病情是否加重了?上京傳言,太醫都讓蘭陽王府將後事備下了,後來他一口氣又喘上來,就這麼時好時壞的拖著,那世子可不要在她過門那天斷氣才好。

「長得極好。」王妃綻顏一笑,親切地問︰「琴棋書畫都學了吧?最拿手的是什麼?」

據國師所言,這孩子八字大吉,定能救玉兒一命,而且她越看杜福兮越是滿意,玉兒愛好風雅,若身子真托了這孩子的福痊愈,將來便可夫唱婦隨、琴瑟和鳴。

「回王妃的話,都懂一些。」杜福兮不卑不亢的答。

知道原主因為韓氏的打壓,連大字也不識半個,但她前世自小家境富裕,什麼才藝都學遍了,她又是個只要學了東西便一定要學到底的專注性子,因此不是只懂皮毛而已。

但她這話讓韓氏、杜采蓮、杜采荷都面露訝異之色,自負才貌雙全的杜采蓮更是臉露輕蔑之色,她一直認為自己才是相府的嫡長女,憑什麼讓杜福兮這個前夫人之女佔了去,極為看輕她。

杜采蓮面上露出冷笑,現在是杜福兮自己要找丑出,可怪不了她。

她嘴角揚起一抹笑。「王妃娘娘,我大姐琴瑟之藝極為出眾,這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不如在此彈奏一曲讓大家欣賞。」

杜自珍面色嚴峻起來,韓氏臉色同樣不好看,杜福兮哪里會彈琴了,這不是讓王妃知道他們苛待嫡女了嗎?

像是沒看到他們的緊張,杜福兮從容地笑道︰「妹妹才是琴藝過人,不如妹妹先彈一曲,我再獻丑如何?」

杜采蓮巴不得有表現的機會,更對比拚琴藝躍躍欲試,王妃佷甥輩里有不少高門才俊,若從王妃口中說出她色藝雙全,那些才俊定然會踏破相府門檻來求親,那才有體面呢!

她存心要讓杜福兮好看,吩咐丫鬟拿來她的琴,自信滿滿的彈了最難的「花海頌」,這可是她自幼學琴扎下的功夫,自然是彈得十分絕妙,她用了各種高難度的技巧,可以說極盡所能的在炫耀琴藝。

「換大姐了。」杜采蓮一臉的得意。

杜福兮神色自若地笑了笑。「我沒有琴,妹妹的琴可否借姐姐一用?」

王妃面露驚詫之色,堂堂相府千金居然連把琴都沒有?她看了杜自珍與韓氏一眼,他們兩人頓時面露尷尬,皆不敢與她對視。

杜采蓮也是頗為恨自己嘴快,適才她才親口說杜福兮的琴藝府里皆知,如今杜福兮卻向她借琴,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杜老夫人見他們幾人搞出這一出,內心氣惱不已,忙笑道︰「福娘的琴昨兒個適巧壞了,就用采蓮丫頭的琴吧!」

王妃耳朵可沒壞,她的準兒媳說的明明是「沒有琴」,但杜老夫人都開口了,她也不能駁了對方的話。

杜采蓮的大丫鬟憐心將琴送過去給杜福兮,嘴角跟她主子一樣揚著一抹譏誚,誰不知道大姑娘連字都不識得,是能彈出什麼啊?

杜福兮神態自若的接下琴,也不理會旁邊是擔憂還是看戲的眼光,閉上眼,回想前世所彈過的「春江花月夜」曲譜,半晌,她睜開眼,雙手微抬,叮叮咚咚地彈奏起來,一串恍如行雲流水般的琴聲綿長蕩漾,輕巧的節律擄獲了眾人的心。

她專注的低著頭,縴白素手在琴弦上撫動,眉目精致的小臉,兩排長長的睫毛垂著,廳里眾人心里有個一致的感想︰大姑娘倒也挺好看的,過去怎麼沒注意了?

杜采蓮只是照本宣科的彈琴,但杜福兮有自己的手法風格,她本來就是一個會舉一反三的學生,絕不會照老師教的做,也不會顯擺琴藝,只是琴音里自有「感情」流露。

王妃的眼眶隱隱含淚,她已經許久沒听到如此動人心弦的琴音了,甚至勾起她少女時的悠遠記憶,中秋夜那花樹下,一整排的花燈隨風輕晃,白衫挺然的那個人……

王妃的掌聲在杜福兮琴音休止的那一刻響起,適才杜采蓮奏完王妃沒有鼓掌,因此杜采蓮臉上很難看,對于杜福兮那一手彈琴絕技既訝異又妒嫉,不知她是幾時學會彈琴的。

「彈得太好了。」王妃看著杜福兮,喜愛之情溢于言表。

杜自珍與杜老夫人也松了口氣。

「王妃有所不知,大姐不只琴彈得好,詩也做得極好呢!」杜采荷想讓杜福兮難堪來為自己親姐找回場子,便裝做天真爛漫的說道。

這一說,杜自珍剛放下的心又提到胸口,杜老夫人也是氣到不行,眼看都揭過去了,怎麼又來挑事?

「是嗎?」王妃很是驚喜,玉兒吟詩作對也是才情卓絕的,兩人實在相配。

杜福兮完全沒在怕,她可是有唐詩三百首啊!

杜采蓮迫不及待要看她出丑,憐心早已在她耳語吩咐下取來了筆墨紙硯。

杜采蓮嘴邊揚起惡意的笑,這下看杜福兮那死丫頭怎麼逃!

紙墨鋪開,桃花磨著墨,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她待在琉璃院也不少年,大姑娘未去蓮花庵之前,她從來沒看過大姑娘寫字。

杜福兮心想既然要作詩,當然要請出詩仙李白才夠瞧,不信誰會說李白的詩不好。

她假意思索一會,感覺到四周那屏息以待的氣氛,她提筆沾墨,從容寫下李白「清平調」的三首之一——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那本是寫楊貴妃的容貌如花似仙,來形容眼前仙女似的王妃再恰當不過了。

杜采蓮壓抑不住好奇,不顧禮數的起身去看,一看之下她臉色變了又變,不信杜福兮能在頃刻間作出這等絕妙好詩來。

杜自珍也很緊張,生怕杜福兮寫出什麼不入眼的東西丟了相府的臉面,連忙對杜采蓮道︰「拿來為父看看,莫要讓王妃見笑了。」

杜采蓮不情不願的拿過去,杜自珍看了自是驚詫萬分,但一顆提著的心也落下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想來是福兮這兩年在庵里學了讀書寫字和彈琴,這詩做得實在不錯,他讓旁邊伺候的丫鬟呈上去給王妃。「小女獻丑了,王妃不要見笑才好。」

杜福兮的字跡秀麗工整,王妃一看已有三分喜歡,再看詩里的意境,竟是把她形容成九天仙女了。

她鄭重地將詩卷收起來,此舉也代表了她對這準兒媳相當滿意。

王妃回去後不久,上京最好的琴鋪便送來一把上好的琴,指名是王妃要送給相府大姑娘,讓杜自珍很是沒臉,對韓氏發了一頓脾氣便去書房半天不出來。

韓氏生生受了一肚子氣無處可發,把杜采蓮、杜采荷叫來訓了一頓,如若不是她們兩個生事,她又怎麼會被丈夫責罵?還讓杜福兮那死丫頭白白在王妃跟前長了臉面?

彩雲在琉璃院受了怠慢的氣,一心想討回來,便對韓氏獻計,「眼瞅著婚期就要到了,不如請了教習嬤嬤來給大姑娘教規矩,讓大姑娘一天抄個二、三十遍的女訓、女誡,讓她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彩雲還沒說完,韓氏便沒好氣的轟回去,「閉上你的嘴!沒看到王妃對那死丫頭很滿意,將來她可是正經的世子妃,相府的體面還要靠她呢,捧著她還來不及,你這蹄子還讓我給她小鞋穿,你是沒長眼還是沒長耳了?」

彩雲被罵了個灰頭土臉,自討沒趣之余,更是恨得牙癢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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