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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當年是烏鴉 第七章 歲月流逝花凋零(1)

其實褚司容的日子也不好過,因太子不再談論鞏棋華的事,他只能透過其他管道打听,另外阮貴妃備受皇上恩寵,近日竟纏著皇上要出宮游山玩水,沒想到好不容易上了兩天早朝的皇上答應,帶了一干隨從護衛、太監宮女,浩浩蕩蕩再次撇下國事出游,這段時間,各朝臣遞上的奏折依舊全權交由右丞相處理,若誰敢跟右丞相作對,便是跟自己過不去。

在褚臨安的專權下,東銓皇朝開始衰敗,百姓民不聊生,偏偏沒人治得了他。

這段時間,褚司容仍密切與幾個反右丞相的朝臣聚會,共同商議國家大事,但眾人似乎已無計可施,只能面面相覷,搖頭嘆息。

靶受到如此低迷的氣氛,褚司容突然想起一個人,「皇後呢?她可是國母,在皇上面前說話也有分量,可否從她那下手?」

「皇後娘娘深居中宮多年,早已不管事。」

「總得試試,能透過左丞相安排,讓司容與皇後娘娘見上一面嗎?」

朱和思忖好一會,搖了搖頭,「這法子行不通,皇後娘娘不是不知道時局,我們也曾試著找她,但娘娘的回應很短,只說在乎的人不在了,不願再涉足任何是非。」

見其他與會者也同時點頭,褚司容沉默了。

「暫時只能這樣吧,上回彈劾的事,右丞相沒有追究,我們本不願再涉入,畢竟我們幾個除了自己,也背負百來條人命的安危,是因褚大人毅力過人,一再上門請求,再者我們對百姓亦有責任,可如今右丞相獨大,我們能做的不多。」趙先賢無奈道。

又是一陣沉默,只因大家皆明白兜回了原點,無計可施。

「眾志成城,各位大人不能氣餒,若有必要,司容願意再挺身……」褚司容焦急道。

幾個人雖選在偏僻巷弄的茶樓聚會,殊不知隔牆有耳,他們早在褚臨安的耳目掌控中,而褚臨安也準備好要清理這幾個與兒子胡鬧的少數人。

五日後,褚臨安代理皇上上早朝,文武百官中獨獨不見朱和幾人。

左丞相看著一臉困惑的褚司容,嘆道︰「褚大人不知道嗎?就在昨晚……」

聞言,褚司容身子一震,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怎麼可能?!」

左丞相一臉沉痛的搖搖頭,沒再多說,免得遭波及。並非他自私,而是他想護著自己的親人,只求自保。

褚司容驚悸的環視在朝百官,他們不是面帶嘲弄笑意,就是目露憐憫,最後他的視線對上高坐上首的褚臨安。

褚臨安的眼神陰鷙狠毒,嘴角卻含笑,就像是在取笑他的自不量力。「朱和心懷不軌,本相收到他企圖與外敵合作的逆反信,除了罷免官職外,自然要株連九族,至于趙先賢,私吞貢品、私下征稅,簡直罪大惡極,應判斬首,那個楊應希在外造謠生事,說皇上不明是非,簡直目無君上,理應斬首游街……」

褚司容臉色鐵青,雙拳緊握,那幫與他交往甚密的朝臣全被剿了,摘了烏紗帽外,有的甚至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判刑處斬,好一點的也是眨為罪人、流放邊疆。不過一夕,所有盡心為國為民的忠臣全沒了。

胸臆間的怒火沸騰,褚司容顧不了身在朝堂,朝褚臨安怒聲狂吼,「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你怎麼可以一手遮天誣陷忠良!」

眾臣臉色丕變,紛紛倒抽一口涼氣地看向褚司容。他是豁出去了吧!

相對于其他人的驚懼,褚臨安顯得相當平靜。

「他們與你結黨營私就是做錯事!朝堂上壓根輪不到你或你的人來干涉,看清楚自己的能耐了嗎,哼!全是自以為是的飯桶。」他表情冷峻,眼神輕蔑。

「胳臂要往內彎,褚大人快求右丞相原諒吧。」一名高官上前勸解。

見狀,其他人隨即跟進,要褚司容看清是非,別被有心人愚弄,該閉門思過雲雲。嘲弄指責一波波,褚司容的自尊被狠狠踐踏在地,黑眸里有著比憤怒更深沉的不堪。

「日後好好听我的話做事,好好跟妻子相處,別再惹事,不然哪一日我不念父子情,你也怨不得我。」這是褚臨安當眾給他的最後警告,也是給他的最後機會。

好一個絕情自私、被權勢燻心的男人!褚司容對上褚臨安的視線,頓時有些難以接受,這樣一個冷血的人,便是生養他的父親……其實他早知道了,只是一直不願承認。

褚臨安不再看他,而是一臉歉然的對百官道︰「讓眾臣看本相爺的笑話了。」

「不不不!相爺只是真情流露,恨鐵不成鋼。」

「是啊,為人父,替孩子鋪好路,偏生遇到不知感恩惜福的孩子,實在辛苦。」眾臣你一言我一語的出聲安慰,褚臨安的臉上露出欣慰神態。

褚司容只是僵立著,耳畔都是那些偽善的話,他置若罔聞。

下了朝,他甚至不是很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只覺得腦袋混亂。

他面無表情的回到綺羅苑的桃花源,跌坐在椅上,將小廝趕了出去。

「大少爺。」

「出去,我沒有心情。」

「可是這是大少爺吩咐過,定要最快送達的消息。」

听到這,褚司容立即起身,看著該名小廝將一封信交給他,即退出廳堂外,他急切拆開印有封臘的信,接著抽出信紙。

信紙里滿滿的都是他讓眼線盯著東宮的狀況,由眼線傳回的、關于棋華的消息。

讀完信,褚司容臉色大變,跌坐回椅子上。

怎麼會?怎麼會?棋華的日子怎麼會過得不好,先是太子動輒打罵,接著太子妃率人欺凌惡整她……

「哈哈哈……怎麼會……怎麼會……」心痛至極,褚司容突大笑出聲,但眼眶卻濕了,心底有一股寒意涌上。

他到底在做什麼?不管是棋華還有那些支持他的心月復大臣,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這全是因為他的無能。

「可惡!」他憤恨不已,抬手將桌上的酒壺酒杯全掃落,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四周陷入一片寂靜,只有褚司容吸氣呼氣的聲音。

此刻他胸口縈繞的已不是怒火,而是椎心剌骨的痛,但他咬牙咀嚼著這快要令他窒息的痛楚,他要自己一輩子記得這抹痛。

仔細回想,每個人包括他自己,自始至終都是父親手中的一枚棋子,過去他天真的以為一腔熱血就能改變這些,但以後他不再這麼傻了。

既然當棋子就永遠斗不過執棋人,那他以後也要當下棋的那個!

翌日一早,褚司容破天荒去跟褚臨安請安認錯。

「兒子知錯了,昨夜深思一宿方知自身愚蠢,司容是爹的兒子,爹能打下江山,司容該與有榮焉才是,何必為荒婬的帝王擔憂社稷。」他雙膝跪下,神情卑微。「以後兒子還請爹不吝教導,司容一定會好好听從爹的話。」

哼,還是甘願讓他掌控了,終于明白什麼叫以卵擊石。

褚臨安難掩得意,「太好了,你終于想通了。」

想通?!不!他是被徹底激怒了,他要回擊,他要奪回自己的尊嚴、奪回棋華的幸福,甚至替那些因父親的殘暴而受害的忠臣報仇。

從這一天開始,褚司容成了一個乖兒子,跟在褚臨安身邊做事,察言觀色,但絕不做任何會讓褚臨安懷疑的言行,他知道自己必須先得到豬臨安的信任,才有機會暗地里吸納自己的勢力,總有一天他要反利用褚臨安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時間就這麼流逝,由秋入冬。

淒冷的冬夜,靜謐得令人心慌。

東宮處處可見銀雪,屋檐上、樹枝上都積上皓皓白雪,偶有冬風拂來,樹枝搖動,樹上雪花砰地一聲墜落,又陷入靜寂中。

荷芯忍著寒意,獨自來到因太子受寵而特設的東宮廚房,就見廚房里每個人忙得團團轉,香味四溢,教她的扁肚子忍不住本嚕咕嚕叫了起來。

看著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她四周看了看,找到盯著大廚、小廝吆喝指揮的老太監,擠出滿臉笑意走近他,「這位公公,奴婢是鞏才人身邊伺候的,不知才人的晚膳

可做好了?公公們若忙,奴婢自個兒端回去便行。」

「別傻了,有這麼多貴人的吃食要忙呢,這會兒哪輪得到什麼鞏才人,再等等。」老太監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嘴上說再等等,很可能今晚她們又要餓肚子了。荷芯難過的想著,只好再擠出笑容問︰「那可有什麼能充饑的點心或糕點?」

老太監指了指長桌上的一盤水果,「那個吧。」

她眼楮一亮,「謝謝。」

荷芯連忙走上前端走那盤水果,興匆匆往主僕倆住的屋子去,卻沒注意到廚房里的幾個人皆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在呼呼寒風中,荷芯腳步未歇的快步走著,一進屋便對自家主子道︰「才人您看,有水果呢,廚房說晚膳沒那麼快,所以……啊!怎麼會這樣?!」

荷芯像要確認什麼似的,拿起一樣樣水果查看,只見每拿起一樣,她的臉色便愈來愈難看,原來一整盤水果看起來好好的,可一翻看便知不是壞了就是長蟲了。

「沒關系,我不餓。」鞏棋華怔怔的望著燭火發呆,她竟希望這虛弱的身子終有一天能像蠟燭芯那樣燃燒殆盡。

「怎麼會沒關系,太子妃幾個看才人不受寵,便找著機會就惡整才人,進了宮中反倒有一餐沒一餐的,有沒有搞錯啊!」荷芯真是氣炸了,難免口氣不好。

她知道太子風流成性,偷偷找了一批美人回來,太子妃等人醋火頻冒,便把她們主僕當成出氣筒,動不動就找碴。

碑棋華沉默,她什麼都不在乎,唯一支撐她活著的力量,僅剩回憶及司容的消息……但消息少得可憐,因為知道她跟司容關系的人愈少愈好,即便是荷芯,她也沒告知,所以她無法讓荷芯去打探,倒是荷芯為了讓沉默度日的她開口,費心收集了不少跟右丞相府相關的消息,偶爾會從她口中听到他的事。

「听說殿下開口罵了大少爺,說大少爺不挺自家人,竟找了要臣搜羅相爺的把柄,結果什麼也沒找到,倒是讓相爺當眾斥責,而那幫與大少爺起哄的朝臣全遭罪了。」

「大表哥也被懲罰了嗎?」她忍著心中的激動,淡淡的問。

「沒有,奴婢想,可能因為相爺只有大少爺這個上得了台面的嫡子,畢竟二少爺……唉,才人也是知道的。」

這已是幾個月前的事,但關于他的也僅有這件事,再來荷芯說的其他事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就是她有意無意的追問,荷芯也總說沒再听說他的事了。

叩叩叩的外頭突然傳來敲門聲,荷芯跑過去開門,就見老太監拱手道︰「太子妃娘娘今晚設宴,邀請鞏才人參加。」

「設宴?剛剛蔚房準備的那些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是為了宴會?」荷芯剛說完就吞咽了口口水。

老太監笑了笑,沒說什麼。「還請鞏才人快快過去,別讓大家候著。」

老太監剛離開,荷芯便急著替主子換件較鮮艷的衣服,心想至少人看著有生氣,興許就不會讓人欺負了。

其實鞏棋華並不想去,但看到荷芯說起那些令她垂涎三尺的美食,想到荷芯跟著自己著實吃了不少苦,便還是勉強自己去赴宴。

「還是太子妃有心,沒忘了咱們主僕,這才是當家主母的氣度嘛。」荷芯小心隨侍主子身側,即使走在長廊上,冷風剌骨,飄著漫漫雪花,但她腳步輕快,臉上笑容滿滿。

碑棋華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久違的笑容出現在她蒼白的臉上。

然而,這樣的笑容到了溫暖的廳堂後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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