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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誘財妻 第8章(1)

時睡時醒,時醒時睡,總是睡的時間長過醒的時間。沐蕭竹醒了過來,渾身軟得如同棉花。

「你可總算醒了,你要再不醒呀,魔頭該把所有人都折磨死了。」鳳靈兒濃艷的臉出現在上方。

「靈兒!」

「你已經睡了兩天了,要不是大夫說你的高熱已退,那家伙還不知道能干出什麼事來呢。他這兩天一直守在你床邊,一刻也沒離開過,就連用膳也在這里,誰要是笨手笨腳一點,他就破口大罵……唉!此刻要不是鹽官和稅官來了,怕是還在這里呢。」

想著他守護著自己,沐蕭竹心底浮起溫暖的甜蜜。

「他既守著我,那帳目的事……」

「前日夜里他在九江的人馬過來了,加上我英明神武的相公幫忙,這些事根本不用他動手,對了,你畫的畫真的很不錯耶。」鳳靈兒貓一樣的眼楮瞄了眼滿屋的畫像。

沐蕭竹拉來被子蓋住臉。這次真的丟臉丟得撿也撿不起來了!

「靈兒,她醒來了嗎?」處理完帳目的事,林星河馬不停蹄地從船塢的西廂轉回來,還未到門口,不安的聲音已經傳來。

「已經醒了。我也該去找我相公了,你好好保重。」鳳靈兒說完,如風一般離去。

移開臉上的被子,沐蕭竹露出烏黑的眼瞳睇著他。

看她恢復些精神,他總算徹底松了口氣,頎長的身子重新回到床前,連她帶被子一起擁入懷里。

「還覺得不適嗎?」他放低聲線,小心翼翼地問。在他眼里,她極度珍貴又極度易碎。

「只是小小風寒,沒什麼大礙。躺了兩天,主事該應付不過來了,我想下床出屋,去圍塘看看進度。」

林星河沉下臉,「沒有我首肯,你哪里都不許去。乖乖睡著,從現在起,你要養足精神,養好身子,我可不想迎親的時候新娘昏倒在花轎里。」

「你這是在跟我提親嗎?」

「你說呢?」他別扭地哼道︰「難道你就沒想過跟我成親?」

「我……有想過啦。」擺什麼臉色給她看嘛,沐蕭竹連忙改口。不是她不想,而是沒有功夫去想,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撩亂起伏得讓人應接不暇。

「嗯,這還差不多,有想過算你還有點良心。再睡一會兒,成親的事你不用勞心,反正你也沒那功夫多花心思。」听著是抱怨,其實是無限的縱容。

「多謝二少爺體諒。」

「這以後忙歸忙,我還是會看住你多吃多睡!以後再不能飲酒,應酬都推掉,船塢要有生意當然好,沒有生意也不愁。」他不會原諒祖母對他的所做所為,畢竟是幾十年心結,哪能說解就解。不過他可以為了蕭竹放段,躲在暗處,替她守護林家上下,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可是……」

「沒有可是。」

「好吧。」想到自己虛弱的身體,沐蕭竹皺起了小臉,「星河,我身體虛弱,要是不能誕下一子半女可怎麼好?」知道他喜歡小孩,她真怕自己讓他失望。林星河眯起眼,斜著頭看看那蒼白得令人心痛的臉蛋。

「讓秋茗和鳳靈兒卯足了力氣生,到時候過繼他家小孩。」

听他那酷得不行的口吻,沐蕭竹失笑。

「放心好了,到時候我帶著鞭子把他倆關在房里,等上三、四年,抱兩個應該沒問題。」

好可憐的秋茗和靈兒呀。

她掩著唇甜笑,心里想到大多男子無子該會說要娶妾吧,像顧老板、于老板,家中都是一妻四妾,這大富之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呢?偏偏這個財神就衷情于自己,實在教人心折啊。

「別發呆,再睡。」

「我真的想下地走走。」

「不行,今日天陰,海風又勁,不要出去。」他的懷抱再次收緊。

「那我怎麼還睡得著呢?都睡很久了,不如……你哄我入睡吧。」

林星竹半眯起幽幽的眸子。

「不哄我就要起來了喔。」

「哄!」

「我爹以前會唱‘四郎探母’哄我入睡。」

他濃眉緊皺。

「不會唱嗎?那我起來了。」

「‘四郎探母’我不會唱,但我會……吻到你睡著。」他伏,準確地吻住她微翹的唇,重重吸吮她的香氣。

沐蕭竹呼吸陡亂,丟了神魂。他溫暖的鼻息、陽剛的男人味沖擊著她的心田,點染著迷亂的水眸頓時閉上。

他描過她好看的唇線,輕點她的唇心,時而逗弄時而深情,交織出一張密密的網,令她暈眩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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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功夫,沐蕭竹窩進他的懷里,再也不敢提要起床的事。

手中提著畫筆,沐蕭竹這個畫痴卻遲遲下不了筆。

「怎麼了?」林星河在她身後問道。

輕輕回眸,看著身後的他,又低首瞄著他死死環在她縴腰上的臂膀,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終是讓她下床來做點事情,可是也不用抱她坐在大腿上,用臂圈著她吧。這讓她怎麼有心思畫船圖?

「二爺,茶來了……」小廝端茶進來,一見兩人這個樣子,差點被自己嗆到。二爺呀二爺,你為何要讓一個男人抱著?小的可是十分敬重你啊!小廝在心底哀鳴。

面色古怪地遞上茶,小廝逃難似地跑出畫室。「星河,我們應該避一避,免得被人說你有龍陽之癖。」

「你以為我在乎嗎?」他又摟緊一些,挑釁地看她。打心底里說,他是有點苦惱,不過只是在苦惱如何讓她恢復女子的身份。

此時房外頻頻傳來下人們問安的細微聲響。

「老祖宗來了。」沐蕭竹推著他的手臂,催他快點放手。

林星河臉一冷,手臂反而壓得更緊,把她牢牢地固定在腿上,維持原樣,面色陰沉地瞧著大門方向。

不一會兒,老夫人攜著何嬤嬤及沐秀來到畫室里,威風八面、冷傲不羈的林星河與身體僵直的沐蕭竹當即被三個長輩團團圍住。

「林星河!」老夫人很是吃驚地喚道。

「二少爺!」沐秀和何嬤嬤也都露出驚訝之色。

心帶羞意的沐蕭竹真想月兌口說個「好」字。這三位長輩演技可比戲台上的花旦青衣好很多。這船塢又不是鐵桶,怕是老祖宗在宅子里就知道林星河回來了,卻過了快七、八天了才跑來,還做出大吃一驚的神情,真是讓人不說個贊都不行啊。

「誰是二少爺?這里根本就沒有二少爺。」林星河高傲地揚頭冷哼。

急步而來的如彌岔話道︰「這是九江財神,各位夫人不要認錯了。」

「哼。」

「九江財神?哼,跑來我家做什麼?」老夫人質問道。

「這麼爛的地方,請我來我都不來。」

「那你還不走?」老夫人雖是板著臉,可話里早不復當年的強硬和慍怒。身處爭執中心的沐蕭竹瞧瞧林星河又看看老夫人。這兩個人雖然見面就斗,可此時已無當年劍拔弩張的態勢,老祖宗說話也不再飽含過多的憤怒。

這……算不算好事?

「走?那我也帶著她走,你們配不上這麼好的當家。」他指著沐蕭竹說。憶起她們曾把她發配鹽場,他就想好好出口氣。

「想挖牆角?想得美。」

「看你年紀一大把了,閻王還沒收走你是嫌你吵吧?」

「哎喲,果然如此,那老身還得多罵你幾句,這樣就死不了了,哈哈哈。」老夫人不怒,反而有點撒嬌的說。

「老妖怪。」

「蕭竹,過來,你是我林家的當家,你無論如何都不要跟他走。」

「她只是你的當家,又不是你的女兒,你管不著。良禽擇木而棲,當家的不一定要在一棵樹上老死。」

「你……你……蕭竹,只要你不走,我林家良田贈你一半,沐秀,把宅里倉房的鑰匙都交給蕭竹,連房契都給她,她要什麼都給。」

「想跟我搶人?我富有得可以賣下半個泉州,你那點芝麻大小的財產也敢跟我斗,我不只把財產都給蕭竹,還把我整個人都給她!你做得到嗎?」

「蕭竹,你說句話,選他還是選我們?」年邁的長者佯裝生氣地叫道。

其實老夫人心底的小算盤可是打得劈啪作響。把林家家產給蕭竹並無不妥,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在自己百年之後,她一定會替林家照顧好傷重的源兒。

再說,星河和蕭竹的事她已有耳聞,眼下星河從九江追了過來,可想而知對她有多執著。有蕭竹做定海神針,星河會承擔起守護林家的責任,而且她這個老婆子走後,林家產業也不會落到異姓人手里,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其實今日的這場戲,她在宅里已經都預演好幾遍就是不想出錯,否則蕭竹若是真跟星河拋下林家,他們林家可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給我選!」林星河濃眉高挑地催著沐蕭竹。她要敢棄他于不顧,就給他小心一點!

「我都選!」

「都選啊……」老夫人若有所思地咕噥,其實心里樂開了花。聰明孩子就該這樣。

「沐蕭竹!」林星河瞪她。

「都選就都選吧,我可不像某些人,人高馬大卻是心如針尖,老身就是心胸寬大的,海納百川。沐秀,我們回宅子里,催人把房契、地契什麼的送過來。」臨走之前,老夫人還不忘虧林星河兩句。

屋中的人一時間散干淨,沐蕭竹仍是坐在林星河的大腿上。

「星河。」

林星河不語,面色時陰時晴。「她是你的祖母,你應該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嗯。」

「其實你並非那麼絕情,還是會偶爾惦記府里,況且那里是老爺的心血,你也不希望它徹底垮掉。前兩天我偶然听秋茗說,你吩咐人四下尋找可以醫治大少爺的良醫,若不是這些舉動,我今日就只會選你。」

他雙眼灼熱地直視著她。有她為妻,他還能有什麼遺憾?她一直那樣懂他、支持他,在他放不下過去時,她總是及時站出來做出最好的選擇。這個船塢若沒有她,怕是早已消失。

面對紛亂的仇怨,他深陷混亂,可她總會默默守在他身邊,用足耐心陪著他,從不說那些仁孝之義的空話,不說那些自以為是的勸解。她只是充分地體諒他,然後努力去修補殘缺的部分。

他的生命從紛爭開始,而蕭竹是那個撫平裂紋的人。

「就在泉州覓一個宅子,跟我一同住餅去。」想想她體弱的身子,他不想讓她兩處奔波,索性定居泉州。

「極好。」她微笑,美眸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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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沐蕭竹得到林家半數產業,不過,往後的事就有點讓她哭笑不得了。

照平日一樣,沐蕭竹跟林星河一起現身用膳,這一天,南秋茗和鳳靈兒早出外游覽城北的清涼山,本以為用膳的只有他們兩人,結果……

「蕭竹,快來,這里坐。」老夫人不知道何時已站在船塢的檜木桌邊招呼她。

「老祖宗?姑姑?」

「快坐下,今日老身叫你姑姑備了不少你喜歡的菜,快來快來。」老夫人對著她道。

平和的秀眸一掃那桌上,其上全是星河愛吃的菜。她喜歡吃雞肉,可現在桌上全是他喜愛的魚肉宴。

擺明是來慰勞星河的嘛。她忍往笑,偷瞧他。

林星河面皮抽了兩下,兩人互視一眼,心領神會地坐下。

「來,嘗口魚丸。」老夫人把魚丸放到沐蕭竹碗里,她又機敏地把魚丸再夾到林星河碗里。

老祖宗的意思她怎會不懂?簡直拿她當傳話的。

「蕭竹啊,老身最近幫你合八字了。」老夫人眉開眼笑地對她說,但其實每一句都是說給林星河听的。

「謝老祖宗。」

「算命先生還給你擇了一個好日子出嫁呢。他說呀,這日子過門,是旺妻又旺夫。」她布滿皺紋的臉笑出一朵花來。

林星河眉頭都沒抬一下,繼續吃沐蕭竹遞過來的菜。

「是哪一天?」

「明年三月初十。」

「這天是個天大的好日子。」沐秀也喜從心中來。

見姑姑高興,沐蕭竹本來還有點擔憂姑姑會不樂意。現在看來,姑姑總算是放下過去,接受星河了。

「蕭竹,告訴那個鬼不收的,那麼久我等不了。」林星河開口了。

「老祖宗,三月真的有點久。」她很盡職地傳話。

「你告訴那個衰神,不等到來年三月我們不嫁!猴急什麼,人都在這里了還能跑掉?三月有什麼不好,時間長些,反而會準備得妥當。」

「蕭竹呀,敢情這日子是挑來給鬼不收成親的嗎?」

「那個……那個……」沐蕭竹夾在兩人中間真是倍感無力。

這樣的場景幾乎隔三差五地在船塢出現,祖孫兩人藉她傳話,傳著傳著就吵起來。

「真像兩個小孩子。」沐蕭竹攤攤手,很是無奈。不過從另一方面看也是有好處的,他倆的婚事在這樣的傳話中慢慢定了下來。

林星河最後還是沒有拗過老祖宗,婚期定在陽春三月,納吉、迎親也都按照老祖宗的要求備置。

林家很久沒有喜事了,當年林星源出事,宅子里從上至下都以為從此再不會有喜喜樂樂的歡樂場面,現在峰回路轉,怎麼能馬虎呢?藉這個喜事,林家也該重振聲威才行。

這日,林星河在船塢找不著沐蕭竹的蹤影,便出了屋子來到海灘上。他舉目一看,她正跟一個眼生的丫環在船塢西側的倉房前說話。

「蕭竹!」他向她靠近,只見那名丫環對她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海灘。

「她是誰?」來到她身邊,林星河手臂很自然地圈住了她。

她抬眼看著他俊美的臉。

「是未央的丫環春葉。她傳話說未央病了,我打算得空去喜福樓看看未央,順便給她捎些補藥去。」

「喜福樓?」林星河警覺地挑了挑濃黑有型的眉毛。這名號听起來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

「是一間青樓。」她垂頭看看自己身上的男袍,「應酬上青樓是常有的事,幸虧未央一直照拂著我才沒有出紕漏,這些年真是多虧有她。我們已義結金蘭,情同姐妹,咱們新購的宅子里,我想留一個院落給她。」

林星河沉吟。

他的沉默讓沐蕭竹心底直打鼓。他會不會看不起未央妹妹?會不會找未央麻煩呢?畢竟上青樓有違婦德,且是大逆不道之事。

「如彌。」林星河轉身,大聲喚道。

「來了主子。」如彌迅速跑來。

只見林星河在如彌耳邊吩付幾句,如彌連連點頭。「小的這就去。」他領命走遠。

「你回房換身衣裳,一會我們就出發去喜福樓。」

沐蕭竹見他沒有動氣,高高興興地回屋換衣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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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兩個人已來到空空蕩蕩的喜福樓里,兩層朱樓根本沒有下流的調笑和熱鬧場面。

「大爺!銀子雖然好,可我也不想得罪熟客啊,以後還是盡量少包場。」老鴇笑呵呵地迎上來。

林星河沒多說,傲氣地從腰間掏出金葉子丟給老鴇。

「哎喲,多謝多謝。沐二爺,是來找未央姑娘的吧?人在她的閨房中,你快去吧。」

兩人方走到了門前,未央就已出現,她抄著細長的玉制煙管,正吞雲吐霧候著他們。

沐蕭竹親熱地拉著她往屋里走,一邊與她說著體己話,還將林星河引薦給她。

「你就是林星河?就是讓我義姐為你流淚、要娶我義姐的男人?」未央媚眼如絲,上下打量著他。

蕭竹姐姐時常都會跟她講起這男人,今日得見,令她格外驚奇。

「以後她不會再落淚。」林星河堅定地道。

聞言,未央做了一個夸張的表情。

身著男裝的沐蕭竹一臉害羞,連忙轉移話題,「未央,身體好些了嗎?我帶了些補藥來,你一定要好好喝。」

「蕭竹姐姐,未央眼下就想試試這補藥,但春葉去給我買甜糕了,就有勞姐姐為我煎藥。」

「好,你的小廚房我很熟,我來就好。」沐蕭竹轉身消失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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