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晴兒听到晴天霹靂般面色蒼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妹妹人呢?」
「她失蹤了,不過她的繡花鞋卻在江邊找到。」歐陽楚瑾再也忍不住地流淚。
「為什麼?你告訴我,她為什麼要自殺?」福晴兒顯得十分鎮定。
「我……我不知道。」歐陽楚瑾避重就輕地低下頭,他不能出賣自己母親。
看他的模樣,很難不讓人啟疑,福楮兒沖動地捉住歐陽楚瑾的衣襟,緊握著拳頭,不講理地拄他肚子撞了幾拳;他沒有閃躲,讓她盡情的發泄,听她歇斯底里的吼叫。
「你說謊,是你逼死雨兒,所以你才會藉酒澆愁,還我妹妹的命來!」
埃晴兒打累了,她放開他,當她的怒意從拳頭上消失、她的理智回復的同時,歐陽楚瑾卻以懇求的語氣說︰「我的劍就放在桌上,求求你殺了我,結束我的痛苦。」
「殺人是要償命的。你瘋了我可還沒瘋。」福晴兒別過臉,冷哼一聲。
「若是我能自殺,我一定會毫不考慮地跳進江里陪雨兒。」
「你很愛雨兒?」福晴兒想要听到他親口證實。
「是的。」歐陽楚瑾重重地點頭。
「你不怕掃把星的破壞力?」福雨兒坐到椅上,冷靜地和他聊天。
「晴兒姑娘,我也覺得很奇怪,掃把星的破壞力為何沒發生在我身上?」
歐陽楚瑾坐在床邊,回憶地說起那一段驚險旅程的點點滴滴……福晴兒仔細地聆听,在他的臉上,她看到幸福的影子。听完之後,她也露出微笑,聰慧地說︰「我想是愛化解了雨兒與生俱來、令人害怕的掃把運。」
「她如果像你一樣相信我,她就不會去自殺。」
「我現在全懂了,是老夫人逼死雨兒的,她要我來你房間是想讓我羊入虎口。」
「你別怪我娘,她以為我醉了會對你非禮,其實你不用擔心,你跟雨兒雖然容貌相似,但你們完全不同,我絕不會如我娘所願,以你代替雨兒。在我心中,雨兒是無可取代的。」歐陽楚瑾一面替母親說好話,一面表明自己不變的心跡。
「雨兒在家里時沒得到父母的疼愛,這趙旅程有你的照顧,她算是死而無憾。」
「我做得不夠,如果我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會帶她遠走高飛。」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發現她繡花鞋的江邊,我要祭拜她。」
「我立刻帶你去,拜完之後,我送你出成都城。」
「謝謝你,不過我想多留幾天……」
「不,你不能留下來,我娘會不擇手段地逼你嫁給我。」
埃晴兒毫不畏懼的一笑。「她不敢,除非她敢跟黃金貴族為敵。」
「你跟黃金貴族有什麼關系?」歐陽楚瑾不大了解地問。
埃楮兒幽幽地嘆口氣,她可以想像得到福家現在一定亂成一團,如果爹娘夠聰明的話,應該和她一樣趕快逃亡,因為黃金貴族沒得到她絕不會善罷甘休。「我爹把我許配給蒙古人,我正為此事打算浪跡天涯。」
「就你和一個ㄚ鬟,兩名弱女子在江湖上行走,這樣太危險了。」
「我是福星,就算閻羅王見了我也要讓我三分。」
埃晴兒站在江邊佇足良久,說實話,她不相信雨兒死了,她們從小氣息相連,從家里到成都的這趟路,她感覺到雨兒大部分的時間都過得很快樂;當時她不明了原因,現在她懂了,雨兒得到愛情的滋潤,所以雨兒快樂,她也受到快樂的感染。
此刻她仿佛听到悲傷的聲音呼喚她,那聲音不是來自地底,也不是來自水里,而是在不遠的某處,她更加確定雨兒還活在成都,她非要找到妹妹不可!
***
又過了兩天,福雨兒總是站在窗口呆立。
劉大姊不但在三餐的時間送飯菜來,有時還會隔著窗與她閑聊。
在知道楚瑾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時,她的心如刀割,她真想沖進歐陽府看他,可是她不能。為此她坐立難安,吃不下也睡不著,一到夜晚,她就躲在被子里哭泣,發呆和哭泣成了她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模式。但今天卻不一樣,她感覺到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一個衣衫檻褸的老頭子走到門前。「姑娘,可以給我一杯茶喝嗎?」
「老爺爺,我很想,但我不能給你茶喝。」福雨兒一口回絕。
老頭子懇求道︰「我快渴死了,姑娘,求你行行好。」
「老爺爺,你到隔壁去,他們會幫助你的。」福雨兒有口難言。
老頭子虛弱地說︰「姑娘,我渴得達一步也走不動,不然你扶我走過去。」
老爺爺,我不能踫你,你快走吧,離我還一點。」福雨兒不得已轉身離開窗前。
「有沒有人在?」老頭子又連續敲了十戶人家的門,但都沒有人好好對待他,不是用洗腳水潑他,就是放狗出來咬他;他不懂他只是要杯茶喝,那些人對待他這樣一個老先生卻連狗都不如,他究竟做錯了什麼事?
老頭子步履蹣跚地走到大街,他現在又餓又渴,沿路一直向人乞討,可是每個人都當他有麻瘋病似的閃開,他已經筋疲力竭,他的眼前模糊不清,就在他快要跌倒前,他突然被一雙溫柔的縴手扶住,老天,他好像听到觀世音菩薩的聲音
「對不起,撞到你了,老爺爺,你要不要緊?」福晴兒感到老頭子身上除了臭味之外,還有一股淡淡的味道,是掃把星的衰味。
老頭子抬起臉,嚇得跌在地上。「怎麼會是你!」
「我怎麼了?」福晴兒伸出手扶起老頭子。
老頭子百思不解地看著她。「你不是說不能踫你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福晴兒知道老頭子見過她妹妹。
「就在剛才,在你家的窗口。」老頭子有點懷疑姑娘的記憶力比他還不好。
埃晴兒急迫地問︰「你能告訴我,你遇到我的房子在哪里嗎?」
老頭子轉過臉指著窄巷。「從那倏巷子轉彎進去,第十一間房子。」
「謝謝你,老爺爺。」福晴兒道謝地握住老頭子的手,給他用不盡的福氣。
「真是個奇怪的姑娘!」老頭子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彎下腰,很快揀起地上一錠亮橙橙的黃金塞進袖內,樂不可支地自言自語。「運氣真好!」
埃晴兒和貼身ㄚ鬟迅速來到屋前,大力地敲門。「雨兒!你快開門!」
門很快被拉開,福晴兒和福雨兒緊緊相擁,都巴不得把對方嵌在自己體內,兩人一起流下喜極而泣的淚水。
半晌,兩人的心情平復許多,貼身ㄚ鬟看到二小姐面黃肌瘦,不待命令,便自作主張地跑去買雞鴨魚肉為二小姐補充營養。
「楮兒?你怎麼找到我的?」
「我踫到一個老爺爺,他的身上有掃把星的味道。」
埃雨兒哭笑不得地說︰「你的鼻子真靈!」
「老天!你瘦好多!」福晴兒將妹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我吃不下,也睡不著,不過見到你之後,我想我的情況一定會好轉。」
「不會,我看你是得了相思病,要見到歐陽二公子才會變好。」
「你見過他了!」福雨兒發出羨慕的嘆聲。
「嗯,他的情況很槽,自從你不見之後,他天天喝得醉醺醺。」
「我知道,不過你去看過他,我想他不會有事的。」
埃楮兒追根究柢地問︰「你為什麼要詐死?」
「老夫人要我為大公子的死負責,不然她就會找爹報仇。」
「你放心,爹比狐狸還精,他已經找好了護身符。」
「什嬤護身符?」福雨兒腦筋比較不靈活。
埃晴兒咬牙切齒地說︰「一個黃金貴族女婿。」
埃雨兒嚇了一大跳,晴兒是福星,爹娘自然對她疼愛有加,從小晴兒要什麼有什麼。不過晴兒都會要兩份,一份是替她要的;她原以為爹娘會一輩子順著晴兒,沒想到晴兒的處境跟她差不多。
「你一向最討厭蒙古人,爹怎麼可以把你許配給蒙古人!」
「爹就是這樣,只要對他有利,他連娘都可以賈掉。」福晴兒尖酸地說。
「你別胡說,爹跟娘感情好得要命。」福雨兒有時會受不了晴兒對父母不敬的口吻。
「他們兩個相親相愛,幸福美滿,卻拿我們兩個作搖錢樹。」
「不說這個了。」福雨兒自知說不過晴兒。「晴兒,你打算怎麼做?」
埃楮兒下定決心地說︰「我永遠都不會嫁蒙古狗。」
「那爹怎麼辦?」福雨兒擔憂地問道。
「活該,他自作自受。」福晴兒毫不同情。
「你真狠心,完全不管爹的死活。」福雨兒有點不高興。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答應爹嫁給快死的病人。不過,若不是如此,你也不會遇到二公子……」福晴兒眼珠一轉,嘴角掛著曖昧的笑容,賊兮兮地問︰「你們兩個是不是已經打破傳統禁忌了?」
埃雨兒兩頰迅速地脹紅。「沒有,你別瞎猜。」
「六天前的晚上,你在做什麼?」福晴兜了然于心。
埃雨兒眸里閃過一絲不安的波動。「晚上當然是在睡覺。」
埃晴兒促狹地說︰「那晚我一夜無法入睡,我的身體熱得像被火燒。」
「你那晚八成被子沒蓋好,身子著涼了。」福雨兒死都不松口。
「才不,我感覺得到那晚就是你和二公子的初夜。」福晴兒說得好像她在現場,親眼目睹他們兩個巫山雲雨,她還補充一句。「一共做了三次,對不對?」
「你好討厭,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福雨兒整個人像炸蝦一樣紅。
埃晴兒大笑。「誰叫我們是雙胞胎,天生心靈相通。」
「晴兒,你不回家,也不嫁蒙古狗,你要去哪里?」福雨兒轉移話題。
「跟你一樣,找個至愛的男人嫁。對了,你要在這兒藏多久?」
「待到老夫人不再恨我為止。」福雨兒一五一十地說出劉大姊的全盤計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