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情勢急轉直下,眾人紛紛望向徐氏,有人幸災樂禍、有人面帶哀愁,各種表情紛紛浮上。
徐氏心一緊,向如畫望去,如畫苦著臉微點頭,這是事實,不是顧嬤嬤惡意栽贓。
「十八層地獄,你這是在嚇唬誰呢?」陳氏出聲冷諷,想到自己差點兒就受她所害,氣得小臉緊繃。
徐氏離開椅子,走到思棋面前,狠狠地朝她臉上甩去一巴掌,思棋被打得頭偏向一邊,嘴角流下一縷鮮血。
她放聲大哭,緊抱住徐氏的腳、哭求。
「主子救我,主子救我,奴婢真的沒有做這個事,奴婢連紅花都不認識,能從哪里拿到這種害人東西?」
柳氏揚聲道︰「你哭啥,這是讓你家主子救你,還是害她?做錯事就快點招認,別把主子給拖下水。」
徐氏聞言,心知柳氏欲把事情牽連到自己頭上,急急一腳踹開思棋。
思棋轉身跪爬到柳氏跟前,哭訴道︰「女乃女乃明察啊,奴才真的沒有。」
「依我說,哪個奴才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毒害主子,若非有人暗地指使……」陳氏話說一半留一半,目光卻定在徐氏身上。
徐氏臉上青白交替,恨不得找一把刀子狠狠戳進她的黑心肝,她惡狠狠地瞪住陳氏說道︰「陳妹妹說話得憑良心,無憑無據的事兒別胡亂栽贓,當丫頭的心存惡想,難不成主子是她肚里蛔蟲,能一清二楚,何況,我怎麼知道她有沒有受人收買,做出背叛主子的惡行!」
徐氏咬牙切齒,一時間找不到替自己月兌罪的方式,只能想到踩著思棋月兌身。
思棋听到徐氏這樣說,一顆心冷了下來,她求助地望向柳氏,柳氏朝她冷蔑一笑,雖不言語,臉上卻是一清二楚的寫著︰瞧,主子踫到事兒,只顧著自己,可不會為你設想半分,你還替她藏著埋著,難不成真想替她頂罪?
「女乃女乃,婢妾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向來性情安靜寡言的方氏,此時猶豫半晌才開口。
「都什麼時候了,有什麼話當不當說的。」柳氏怒斥。
徐氏聞言,猛然轉頭,銳利目光掃向方氏,方氏心頭一驚、退縮,退到陳氏身後。
「方妹妹別害怕,王爺和柳女乃女乃在呢,誰敢嚇你。」陳氏拍拍方氏的手。
方氏聞言,向王爺望去,只見王爺酷寒著臉,定定看自己,這下子不說也不行了。
她愁起眉目,細聲細氣說道︰「王爺與王妃大婚那個晚上,婢妾听說徐姐姐往王妃屋里去,心里想著王妃與徐姐姐不合的謠言,便想著去瞧瞧熱鬧,卻又不敢一個人去,便拉著文妹妹同我一起往清風苑走。
「我們在清風苑外頭看見徐姐姐的背影,便輕手輕腳跟在她身後,直到徐姐姐進了新房,我們原以為會听到吵鬧聲,卻沒想經過好半晌,半點聲音也沒听見,文妹妹膽子大,悄悄地在窗紙上挖了洞,朝里面瞧。」
說到此,方氏抿住雙唇,再不言語。
柳氏瞪她一眼,轉身問文氏。
「你看見什麼?」
文氏轉頭向徐氏望去一眼,看見她滿臉挫敗的慘白死灰,心底難免有兔死狐悲的哀愁。
「婢妾看見徐姐姐往合巹酒里加了什麼……」
齊穆韌雙眸一緊,這居然才是真相?!很好,他倒是冤了葉茹觀一回。
「徐氏!」柳氏再不假惺惺地喊她徐妹妹,快步上前,怒指她的臉。
「你竟然如此狼子野心,若是王爺進洞房,喝下那壺酒怎麼辦?你是想害王妃還是王爺?你就沒想過,王爺和王妃雙雙在新婚夜里出事,聖上一怒,咱們會不會滿門抄斬?你就沒想過,王爺是咱們唯一的依恃,王爺出事,你我還能安然活下?」
齊穆韌冷笑,那個晚上通風報信說葉茹觀在酒里加藥的人是徐氏吧,他一直沒搞清楚是誰這般「為善不欲人知」?想半天,只能把「恩德」算在大皇子、二皇子頭上,原來徐氏想暗算的人只有葉茹觀,不包括自己。
她如願以償了,他沒進新房,葉茹觀成為王府上下的笑柄,而新房里,紅蓋巾遮住了葉茹觀的眼楮,讓她到死都沒弄清楚,誰才是真正下藥的凶手。
好、真是好的不得了,女人之間還真不是小把戲、小心計,徐水雲巧妙地運用他對葉家、對四皇子的心思,把葉茹觀踩得見不了天日,這等陰謀……他要不要夸她兩句好心思?
「方氏、文氏,你們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婢妾怕傷了姐妹們的和氣,後來又听說王妃將陪嫁婢女趕出王府,雖不知是何事,卻也猜得出定與此事相關,既然有人頂了罪……家和萬事興……」文氏看見柳氏怒目一睜,嚇得連忙下跪求饒。
方氏跪在文氏身旁,哭道︰「柳女乃女乃,饒了婢妾吧,素日里,徐氏驕橫無理,我和文姐姐常在其婬威下,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惹惱徐氏。先前徐氏贈婢妾的薰香里有婬藥,婢妾不知,使得王爺在婢妾屋里多待了幾回,後來被女乃女乃查出來,禁足婢妾三個月,婢妾才曉得自己中了套。婢妾雖然吃虧,卻也不敢多言啊。」
方氏開了頭,陳氏、文氏紛紛落井下石,將徐氏做過的骯髒事,一一列舉出,便是思棋也在最後關頭,為了保全自己,將眾人所言之事,做了證明。
至此,徐氏再也無言反駁,她癱坐在椅中,心一寸寸冷下,看著眾人打落水狗的嘴臉,淒涼一笑。
今日是她,明日呢?她們怎就認定柳氏會放過她們?
「好一個徐氏,手段惡毒、心思狠辣,王府怎容得下你這種人。王爺……」柳氏轉身向齊穆韌討說法。
齊穆韌看了徐氏半晌,心底泛起一絲冷笑,他沒想過防備徐氏,雖然她與葉家有親戚關系,卻是個沒腦子的女人,一言一行全翻不過他眼皮子底下,沒想到,她竟是有本事的,「寫一封信給徐家,將徐氏所有罪行一一羅列,連同嫁妝送回徐府。方氏、文氏舉發有功,加俸兩個月,允回娘家一趟,至于你……」緩緩轉頭望向柳氏,他淡言︰「你主持中饋卻治家無方,往後,就讓夏氏幫你分憂吧。」
齊穆韌丟下話,掃一眼滿屋子女人,轉身離開梅院。
柳氏臉上青白交錯,懲罰徐氏,她舉雙手贊成,讓夏氏為她分憂,她也認了,她就不信夏氏敢同自己搶權,但獎勵方氏、文氏……這算什麼?這不是在鼓勵她們以後互相揪別人的小辮子,如此作法,後宅還有安寧日?
王爺此舉用意是什麼?他不是最痛恨後宅不寧,怎會親手埋炮竹?
怔忡間,臉色死灰的徐氏突然暴跳起來,往柱子沖撞過去,柳氏一驚,大聲呼喊,「快阻止她!」
兩個嬤嬤上前,用力將她拽下,可速度不夠快,徐氏額上還是撞青一塊,柳氏滿肚子火氣正無處發泄,劈頭就是一陣巴掌,將徐氏打得面目全非。
「你這個賤貨,有膽去死,怎麼沒膽認錯,敢做不敢當,下毒只敢賴在別人頭上……」
柳氏劈哩咕啦罵一大串,文氏、方氏、陳氏不敢作聲,靜靜看著她發作,唯獨夏氏離開座椅,向柳氏盈盈一拜,像無事人似的說︰「妾身感謝王爺錯愛,但妹妹的身子骨著實不行,還望姐姐體諒,無法為姐姐分憂。」
話說完,人也走了,留下滿屋子紛亂。
夏氏離開梅院,往自己居處行去,想著往後梅院里少了個愛生事的徐氏,日子定清閑許多。
她讓隨身婢女留在外頭,自己開門進屋,果然,賽燕就站在門邊。
夏靈芝掠過她,往梳妝台走去,將頭上的發飾一一除去,摘去玉簪時,嘴邊浮上淡淡的笑紋。
「思棋屋里的紅花,是你放的?」
「是。」
「動作真快。」
「奴婢不夠快的話,怕是一查二查就要查到主子頭上了。」
「你很機靈,沒把東西往喜鵲房里送。」
「陳氏還有用,暫且不能動。」
「也是啊……她還有用。」
她挽挽鬢發,看著鏡中的自己,這場爭斗,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呢?還真教人煩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