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大門,向右宜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來人。
「你怎麼了?」
左曜臣頭發亂得要命、衣著不整還兼全身狼狽的站在門口。
「你怎麼還沒睡?!」他凶巴巴的吼,卻忘了是自己半夜兩點站在人家門前猛按電鈴。
「我有客人。」向右宜呆呆的任他擠進她家。
盛衍揚起佣懶的微笑,朝著剛入門的男人揮揮手。「嗨!」
左曜臣瞪大雙眸看著木頭客廳里的……男人,然後再瞪向她。「他是誰?」
因為他過大的嗓門而皺眉的向右宜奇怪的看著他,然後坐在盛衍旁邊,「他是誰,盛衍啊,辣椒,你不認得他嗎?」
「木頭,我想他對我沒什麼印象,畢竟我們也才見過幾次面罷了。」盛衍挑挑形狀好看的墨眉。
「喔。」向右宜傻愣愣的點頭,然後禮貌性的為他們兩個做介紹。「他是盛衍,盛氏集團的小鮑子;他是左曜臣,左氏廣告的老板。」
「你半夜不睡覺就是跟他在家里廝混?!」看他們兩個親昵的動作,真教他十分的不是滋味。
「廝混?」向右宜皺了皺眉,「辣椒,你這樣講很過分。」
〔我過分?!你才過分!我怕你又不乖乖吃飯,特地半夜跑去中山北路買你最愛吃的湯包,然後還繞路去買你喜歡的肉羹湯過來給你當消夜,你竟然不知感激的跟這個男人廝混,還說我過分?!」
左曜臣怒火狂燃的大吼大叫,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生氣、發那麼大的脾氣。
向右宜被他的吼聲吼到呆掉,「啊……好嗆。」
盛衍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不然戲就沒得看羅。「左曜臣,你干嘛吼得這麼大聲?你看看你嚇呆木頭了!」
盛衍極具紳士風度的輕摟向右宜的肩,低頭審視她的情況。
「木頭?!木頭?你還好嗎?」盛衍漂亮的媚眼還不時偷窺左曜臣的動作,然後似有意若無意的對向右宜更加親密。
見他們兩個又開始摟摟抱抱,燃紅了左曜臣的眼,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硬生生的有把無明火從心底狂冒起來,左曜臣還來不及去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身體就已經先行動作了。∼
生氣的把買來的消夜扔到地板上,左曜臣速反應的時間都沒給向右宜,逕自拉了她的手就走。
「喂、喂,左曜臣,你要帶木頭去哪里?!」盛衍擋在門口阻止他的行動。
「滾開!」左曜臣吼得驚天動地的,他一點也不想看見眼前的這個男人,一點也不想!
「不可能!你不要以為自己比較壯就可以佔優勢喲,我盛衍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盛衍懶洋洋的聲音里有著不妥協的堅持。
「盛氏集團的小鮑子是吧?」左曜臣眯起了怒紅的雙眼。「我警告你,今天就算是英國女王來—敢擋我左曜臣的路我照揍不誤!」
向右宜驟然回神,然後掙月兌他的鉗制,「辣椒,你到底在干嘛啊?」
左曜臣惡狠狠的瞪她,「過來!」
「不要!」這次她的反應倒是挺快的。
向右宜下意識的往盛衍那邊靠,此舉讓左曜臣燒得通紅的火氣又燃得更旺、更猛了。
「給我過來!」他伸手想抓她。
「喂!你不能對淑女無禮!」盛衍輕松的格開了左曜臣的手。
「向右宜,我警告你不要再惹我生氣了,你該明白惹我生氣的後果!」他氣到發癲,硬聲警告她。
眨眨眼,向右宜還是乖乖走回左曜臣身邊。
「木頭?」盛衍醇厚而優雅的聲音帶了點阻止意味。
「沒有關系。」向右宜對他露出一抹安撫的微笑。「辣椒不會欺負我的。」
「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了!」左曜臣還是像頭不講理的熊。
她瞪他,「你到底要干嘛?」
「我……」他欲言又止,他要是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就好了,問題是……他不知道,他還沒有時間思考這一切的亂七八糟。
低嘆一口氣,她不願意多想他今晚的舉動,也不想了解了。
她怕要是又想得太多,痛的是她!
左曜臣只消拍拍走人便行,要承受難過的人,是她!
「好了,謝謝你的消夜好不好?」向右宜整整他亂得可以的儀容,「你該回家了。」
「那他呢?!」左曜臣有點不甘心的瞪著在一旁愉快的享用著他帶來的湯包的盛衍。
「喔,他待會兒就要回家啦。」
「為什麼他可以留下來,我卻得回去?!」分明就是偏心!
向右宜覺得頭真痛,這男人一到了夜半就會自動退化成五歲小孩嗎?昨天是這樣子,今天仍然完全沒有長進!
「因為我比你可愛多了!」盛衍不知死活的插嘴。
左曜臣眯起了雙眼,似乎是在考慮要怎麼滅了盛衍的尸。
「盛衍,」向右宜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他難道看不出來左曜臣這株辣椒已經被他丟進鍋子里「爆香」了嗎?
她對著他指指快氣瘋了的左曜臣,「很嗆,我不吃辣的。」
突然,在所有人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瞬間,左曜臣不容分說的拉了向右宜就跑,徒留嘴里含著一顆鮮美湯包的盛衍呆滯的目送他們兩人離開。
※※※
向右宜雖然是那個「拋下別人」的人,無辜的是,她壓根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她雖然跟著左曜臣跑,卻也是跑得莫名其妙兼沒頭沒腦的。
別以為那個拉著別人跑的人就會知道。
事實上他也不曉得自己在干什麼,正確的來說,今晚簡直就是一團糟。
看木頭好像跑得很喘的樣子,左曜臣總算良心發現的體貼她而停下奔跑的腳步。
「呼呼……」她的確很喘,要一個平時不常運動的女人突然做劇烈運動,對她而言是一種變相的謀殺!
「哈哈哈哈哈……叫你平時多運動你偏不听!」左曜臣這個始作俑者還很惡質的恥笑她的氣喘吁吁。
她把雙手放置于雙膝,彎著腰抬頭瞪他。「要不是某人突然發神經,我也不需要在大半夜的突然做什麼‘劇烈運動」。」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發什麼瘋!」想起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左曜臣也很沮喪。
他這樣子算是在吃醋嗎?
如果是,那……那他不就愛上向右宜了?
不可能吧……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跟木頭會變成一對……
而且,木頭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啊,他喜歡的是家柳沁兒那樣,美艷、大方、理性且知進退的……
用力的搖搖頭,左曜臣不願意再多想。
「喔,這樣子啊。」向右直拒絕讓腦袋思考,因為這樣她一定又會想太多,而且一定又會自作多情的以為他對自己有一點意思,甚至會無知愚蠢的把他今夜在她家的行為解釋成吃醋!
他沒說話,她也是,然後一株衣著狼狽的辣椒和一根穿著睡衣睡褲的木頭就在深夜的台北街道沒有意識的走著。
這條馬路不算大,緊靠著的圍牆後是一所國小。馬路邊種了一整排壯觀的樹,不知名,卻會落下白色的小花。
他們走著,樹上的小花偶爾被沁涼的夜風吹落,像花雨似的落在身上。
「啊啊……」向右宜抬頭看著花雨。
「怎麼了?」難得浪漫夜,左曜臣也難得沒有用他熊般的吼叫來破壞氣氛。
「喂!辣椒,你想等一下掉下來的會不會是毛毛蟲啊?」向右宜對著樹稍眨眨眼,像是要看清樹上是不是真的有身處危險邊緣的蟲。
「不太可能吧……」他皺眉,拉了拉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牽在一起的手,「不要看了,走了啦!」
「為什麼?」向右宜干脆就這麼蹲了下來,似乎大有「總有一天等到你」的決心,想要解救可憐的毛毛蟲于墜樓意外事件之中。*
原本她站著他要看她就很費力了,現在這個愛看熱鬧的女人蹲了下來,左曜臣這株「巨無椒」要看她就更累了,見她還是硬賴在地上不走,他索性也跟著蹲下來。
「辣椒。」她沒看他,眼楮還是牢牢的黏在樹上。
雖然左曜臣有相當程度的懷疑她是不是在叫那棵樹,不過他還是回答,「啊?」
沉默突然在這兩個手牽著手一起蹲著的白痴身上蔓延開來。
她沒再講,他也沒再問,專心的陪著她看那棵樹。
良久、良久,就在左曜臣沒有耐性想開口詢問的時候,向右宜倒是先開口了。
「你是不是怕毛毛蟲啊?」
可惡,他還以為她要談什麼認真的問題咧,結果竟然是……
「才沒有!!」他吼出聲,很白痴的把好不容易制造出來的「氣氛」全都給抹殺得一干二淨。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左曜臣一眼,「啊,你真的怕毛毛蟲啊……」
向右宜那種更加肯定自己猜測的語氣讓左曜臣的臉一下子刷紅。
「你胡說!」帶了點被看穿的惱羞成怒,他刷的一聲站了起來,「我才不怕毛毛蟲!」
她閑適的挑眉盯著他,「那你干嘛反應這麼大?」
「我……」
「唉,一只豬環游世界回來還是一只豬。」他太高大了,看不見他的臉的向右宜索性轉頭繼續看樹。
五年前這只豬才死不承認他怕毛毛蟲一次,五年後還是這副死樣子,這個男人果真一點長進也沒有!包可悲的是,他還忘了這個問題他五年前才回答過一次!
「你這根爛木頭又去哪給我看那種亂七八糟的句子了?!」左曜臣氣得跳腳,為她的話和動作,她這樣子……好像他有多麼的不講理兼愛面子還死不承認似的!
本來就是這樣!
「哪會亂七八糟啊,這可是前中研院院長吳大猷的名言咧!」向右宜淡淡的反駁。
「啊啊,上帝果真是公平的啊……」
「啊?!」怎麼又突然扯到上帝了?這話題轉換得真快。
「智慧和容貌果真只能選擇一個,就好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一樣!」向右宜深深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