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總算是听見一句還算順耳的回答了。
可嘆四個兒子當中,偏偏就數這個兒子最具雙重性格,當他越是認真承諾某事,往往可信度也是最低的。隨著時間一長,所有承諾就統統被他拋諸腦後,轉眼忘得一干二淨了。
這一次也不曉得他說真說假?會不會一回頭,他又被這個像浪人般的兒子給晃點了?
原本始終還在狀況外的展名毅,在一番「旁听」下來,頓時理解了父兄之間的爭奪點,這才恍然大悟,今天的家庭會議內容重點根本不在逼婚,而是老爸想抱孫子了!
既然只是想抱孫子,這又有何難?幾位哥哥有必要如此草木皆兵,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嗎?
「嘖!我還當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呢!」撇了撇嘴,展名毅自告奮勇的道︰「老爸,如果您真的那麼想抱孫子,我也不介意先有後婚啊!若是您願意,不管是黑種人、黃種人、白種人寶寶,只要有女人願意替我生,我就給您抱回來……」
「你給我閉嘴!」這家伙是種馬還是種豬啊?「你以為我展日升會接受那種沒名沒分的孫兒嗎?」
「喔……」凌厲的冰箭射來,使展名毅全身僵硬,本能的知道,再繼續哈啦胡扯下去,是件很危險的事。
須臾,但見展家大家長又以一席慣常權威的語氣宣布道︰「既然今日把你們召回家中,我也不妨提醒你們一件事!倘若在年底以前,你們依然沒有成婚的對象,那麼我已經安排好了婚友社,你們全都給我相親去。」
此言一出,首先發難的,是說好了堅絕不再婚的次子名揚。
「爸,婚姻並非兒戲,您怎能強人所難?」此刻他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流露著剛硬的痕跡,「總而言之,相親這件事,我絕不會答應!」
緊接著,是面有難色的三子名睿。
「二哥說的沒錯,距離年底也已僅僅不到幾個月的時間,突然說要結婚,確實匆促了點,難以培養出一段可以走進婚姻的感情。」
最令他擔憂的是,以他吹毛求疵的愛情觀,在沒有穩定基礎下走進婚姻的感情,真的能夠「永保安康」嗎?
乍听相親二字,一副老神在在的ど兒名毅,也覺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時不語。
對他而言,愛情的新鮮度,就像空氣、陽光、水,是萬萬缺一不可的,要他談一個月的戀愛很容易,要他維持一輩子,恐怕就有些困難度了!
就這樣,展家兄弟一個個眉蘊愁色,心浮氣躁,沉默不語,這讓一向話少言寡的長子名威,忍不住替自己以及弟弟們說話了。
「爸,難道您就不能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嗎?」
這一句質問听在展日升的耳底,無疑是點燃展氏父子正式開戰的引信。
一向習于發號施令的展曰升,豈能容怨自已的權威一再受到挑釁?
再也無法維持心平氣和的他,平日沙啞的嗓音,更因氣怒而頓時變得短促尖銳。
「時間?你們還需要多少時間?非得等到我鑽進了棺材,你們一個個才稱心如意嗎?」展日升狺狺而吼,一抹怒色漸升。
眼見于此,展名威的語氣轉為無奈,知道父親是個慣于咆哮的男人,而當他開始吼叫時,他的頭也開始陣陣發疼……
「我們從來就沒有忤逆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在這件事上,可以給我們更寬裕的思考空間——」
「一切多說無益!」他狠狠打斷長子的請求,不留任何喘息余地怒責道︰「如果你真想替你那幾個弟弟抱不平,還不如身先士卒,為他們多爭取一些時間,否則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展日升的狂怒,似乎要將整個屋頂都掀翻了,聲音隨著上升的怒氣不斷揚高,所有的人都擔心他會氣得當場腦溢血,昏死在家人面前。
為了不被冠上忤逆不孝之名,以及不讓父親的高血壓又再度破表,身為長子,展智威決定妥協了。
「好吧!那麼您要我怎麼做呢?」
「很簡單,你先當表率,如何?」
听及此,展名威淺淺一嘆,明白自己早已落入父親一步步精心設下的逼婚阱。
到底,還是老人家足智多謀啊!
深知長子一向溫良的性情,于是老謀深算,故意旁敲側擊,最終千方百計地讓其主動「自投羅網」。
「我懂您的意思了……」
危機解除之後,許久未見的展家四兄弟,終于可以暫松一口氣,紛紛齊聚一堂,分享彼此的近況。
「還是大哥有Outs,躬先士卒,不畏權威,值得欽佩。」
哪像三哥,一見危機解除了,轉身就尿遁了,連個招呼都沒有,閃得比誰都快!
看著僅比他晚三十分鐘出生的弟弟,展名威的眸中仍有著寵溺,笑問︰「上個月不是才听你說要去歐洲拍攝雜志封面,怎麼也回來了?」
「因為拍攝狀況十分順利,所以就提早收工了。」明明有著同樣年紀,卻是比哥哥們更有著迷人風采、稚氣臉蛋的展名毅,一臉神秘地從身旁行李袋中掏出一本流行雜志。
接著,只見他炫耀似的,一副傲然的口吻道︰「喏!這是我前一陣子在日本北海道拍攝的時尚雜志,台灣尚未發行,目前還是獨家喔!」
淡瞥一眼雜志封面上的模特兒,展名威皺著眉,質疑一問︰「這是你?」
展名毅興奮的問︰「感覺怎麼樣?」
「猥瑣。」
啊?乍听這一句極具殺傷力的評語,展名毅一張俊臉先是僵凝、不信,最後垮了下來,抗議道︰「我哪里猥瑣了?」
「都猥瑣。」又是一句重擊。
「大哥,听過一句話沒有?」展名毅意味深長的提醒,「嚴肅是一種病。」
展名威聳聳肩,淡然以回,「自戀也是。」
「你……」發現自己完全處于下風,對于口條一向犀利的主播大哥,展名毅幾乎毫無招架之力的態勢下,決定拿出ど兒的看家本領——找媽咪哭訴去!
「我要去跟阿母說,你又諷刺我啦……阿母……」
沒多久,廚房內,按照往例,又傳來一陣摔鍋跌碗的驚呼。
「夭壽喔……你這囝仔又給我企拍這種全身月兌光光,只拿一片貝殼遮小雞雞的清涼照!啊你那個素什麼麻豆公司啦?成天不三不四的,馬上企給我辭掉!丟人現眼啊你……」
終于,待周遭只剩下兩人,一旁沉默許久的展名揚,這才深深的長嘆了口氣,將眸光調向一旁的大哥。
「你真的答應爸,決定去婚友社相親了嗎?」
「怎麼,有何不妥嗎?」展名威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原來的表情,臉上的線條異常柔和,「爸教訓的沒錯,我確實也年紀不小了,是不應該再繼續蹉跎歲月。」
「但在你心底,不是一直還有個人嗎?」
一時來不及消化二弟的話,展名威怔了半晌,這才緩緩地再度開口,「那都已經過去了,我早忘了。」
是嗎?展名揚深深懷疑,那個曾經傷透了他的心的女孩,真的已經從他心里完全的被蒸發掉了?
他永遠記得,那一場已經消散了整整十年的愛情風暴,曾經是如何摧殘肆虐過他這個親大哥。
他幾乎瘋了。
在那個女孩離開後,他拒絕任何人的安慰以及同情的目光,夜夜買醉,不要命的瘋狂酗酒,有整整三個月的紀錄,他都是與一堆空酒瓶為伍的。
那是他人生最低潮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接近他,也沒有人可以幫助他,只能任由他自己兀自療傷,慢慢地從悲痛中走出來。
原本,展名揚還想說些什麼,但心思一轉,倘若經由這一次參與婚友社,大哥能再尋覓一段真愛,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那……好吧!」他清清喉嚨,從大哥身上撤回眸光,低語道︰「身為兄弟,我也只能在這里先祝福你了。」
「彼此祝福吧!」展名威拍了拍二弟的臂膀,「早點找回儀君,一家團圓吧!巧兒畢竟是個女孩,她總是會需要媽媽的。」
當展名揚再次抬眸看向一旁大哥時,從大哥溫和的眼底,他見到一對熟悉而充滿關注的瞳眸。
「嗯!我會努力的。」
接著,兩兄弟相視一笑,彼此加油打氣,各自留下深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