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逸洲的獨生愛女,姚水晶,十七歲的生日宴會,可是上流社會的一大盛事,先不說姚氏集團財富勢力驚人,單是姚逸洲這位跨國集團的總裁,行事凌厲,為人卻低調神秘,就連集團的尾牙也難見到他,這次公開為愛女慶生,業界莫不以能來參加為榮。
不過,姚氏是掌握著經濟霸主地位的集團,夠格來參加宴會的人,自然都是來頭不小的。
今夜,姚家位于陽明山的大宅名流雲集、星光閃耀,觥籌交錯中,一派名家大氣,姚家雖然很少舉宴,但只要出手,就絕對是精致奢華至極,就連細微之處,都盡顯富貴之家的品味。
姚水晶輕晃手中的杯子,鮮艷的明黃,在巨大的水晶燈照耀下,閃動著誘人的色澤,現榨的橙子汁,口感飽滿;姚家的宴會,完美的不僅僅是食物,一切的一切,都找不出絲毫瑕疵,能為姚逸洲辦事的人,從來都不是庸碌之輩。
「那位是鼎明百貨張董事長的孫子,張右庭,目前在哈佛攻讀MBA,孫輩里最為受寵,可以說是未來最有望接任張董的班。」
姚水晶嘴角微微地勾了勾,有徐靖遠在,她的PDA都可以休息了;上前幾步,有禮地寒暄,「張董,晚上好。」
「水晶,來來來,這是我的孫子右庭,你們小時候見過的。」身材發福的張鼎明,拍了拍身邊年輕英俊的男子,「右庭,這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姚總裁的掌上明珠,姚水晶,她可真是漂亮又能干,小小年紀就非常出色。」
「姚小姐,生日快樂。」張右庭舉了舉手里的酒杯。
「謝謝。」
張鼎明笑望眼前這出色的一對,越看越滿意,「水晶,你們年輕人有機會要多聊聊。」轉頭望向自己的長孫,「右庭,你別看水晶才十七歲,她在股市里面可是非常厲害。」
「張董過獎了。」
「怎麼會呢?上個禮拜你買進的HT股票,短短五天就賺了整整六百萬,真是好眼力啊!水晶,這一個月來你買的那幾支股票,都漲得厲害,來,告訴張爺爺,是不是有什麼內幕消息?」
「純粹運氣。」
「姚小姐太謙虛了。」張右庭望著她,眼里滿滿是欣賞之色,之前祖父拉著他來參加宴會,他對這種明為赴宴、實為相親的事情,實在排斥得緊。
就算看到姚水晶,也只是覺得她是一個氣質好一點、長得漂亮一點的女孩,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尤其是她才十七歲,哪里會是他的菜?一直到剛剛,祖父提起她在股市的杰出表現,這才讓他對她另眼相看,仔細打量之後,發現她那迥異于一般女孩的清冷,高貴矜持,令他心動。
「不知道一會兒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姚小姐跳一支舞?」他突然覺得爺爺的安排,再好不過了。
「張董、張公子,很抱歉,」徐靖遠有禮地頜首,打斷他們,「姚小姐,我們該去跟遠見的王總裁打聲招呼。」
「失陪。」姚水晶抿了抿嘴角,轉身向下一個任務走去,唇邊勾起淺淺的嘲諷,既然來了,就得好好扮演她的角色,至少她今天應該感到滿足,她的父親有陪她露了個面,她應該要覺得滿足。
所以作為回報,她也該將自己份內的事情做好,哪怕事情明顯得讓她想裝不懂都不行;瞧瞧今晚來的客人,不是老一輩帶著小輩過來,就是商界年輕的精英們,父親,就真的那麼迫不及待?
整整兩個小時的應酬客套,表面依舊是不動聲色的平靜,所謂上流社會的名宴,其實都是千篇一律的。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在徐特助的陪伴下參加過無數次,可以說是駕輕就熟,可是再怎樣,她都無法喜歡,尤其是這次,目的性太明顯,讓她反感。
小巧精致的晚宴包里,傳來微微的震動,她抬眸,望了望那個還在大談理想抱負的政界大老,而徐特助則非常敬業地听得專注,她不露聲息地後退幾步,來到窗邊,打開輕薄的手機。
出來。
晶亮的屏幕上只有這兩個字。
心,突然浮動起來。
下一秒,簡訊再度傳來。
後花園。
這,該不會……
*****
打量了一下四周,已然是宴會正酣之際,醇酒佳肴、音樂甜美,眾人要嘛在細細交談,要嘛相擁而舞,此時角落,並無人注意到她,輕巧地轉身,閃過落地玻璃,再轉過巨大的回廊,當黑暗包圍住她時,她拎起裙擺,飛快地跑起來。
心跳快得不像是自己的,她是姚水晶,從小就被教育任何事情都要冷靜鎮定,因為做為一個領導者,只有頭腦清醒,才能作出最理智的決定;但,此時此刻,她的呼吸是急促的,感覺到血液在皮膚下慢慢地加溫、灼燙,心,像是燃燒起來一般。
跑過一叢叢開得正艷的薔薇,鮮紅的顏色暈散開來,落在她微微上勾的唇上,細致嫣然,她與風在競速,花瓣一樣的裙邊飄揚起來,就連晚風中的花香,都帶著莫名的鼓動氣息,再快一點,只要再快一點……
轉過角落,就可以看到那扇高大的雕花銅門,只要三步,就可以了;她,突然止住了腳步,一點一點平緩自己的呼吸,撫順自己的衣裙,當調皮的發絲再度听話,當出自名家手筆的禮服再度服貼,當一切的一切,都跟往常一樣後,她拎著昂貴的小包,施施然往前,高傲端莊的姚公主,優雅得體。
鋪得干淨漂亮的卵石路,兩邊是修剪得完美無缺的綠色植物,隔著不到十公尺的距離,她看見那個在淡淡路燈下靜立的男孩。
他慵懶地斜靠在最愛的重型機車上,漆黑深邃的眼楮,直直地望著她;真是不可思議,隔著不算近的距離,她居然可以清楚看到他的眼楮,像是最、最深幽的大海般,神秘莫測。
看見她,他的眼眸深處似乎有火焰突地跳躍,然後,他慢慢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她深深地呼吸,眼神如冰,轉身,往回走!
「水晶。」
他喚她的語調,有一種別樣的磁性,在她心底細細地擦過,她的血管里,瞬間被撒了一種又酥又軟的東西,舉步都變得有點困難。
「過來。」
她回過身,挑了挑眉,「你命令我?」
棒著華麗而堅實的銅門,他深深地望著她,穿著禮服的姚水晶,美得不可思議,淺淺的紫色,在月光下泛著朦朧的光,像是上帝在造物之後,不小心留下的一抹色彩,暈入了湖水之中,淡淡地散開、散開、再散開,然後被她掬了來,襯得她晶瑩的肌膚越發如玉,她真的,非常非常適合穿這個顏色,矜貴而完美。
他是不是,陷得太深了?怎麼會覺得,這個女生任何一個表情,都那麼可愛?細細地打量,目光落在那一抹沾染她肩上的殘綠;這個倔強的女孩啊,讓他的心底軟得一塌糊涂。
明明就是跑過來的,不然,她的身上何曾會沾上葉片?半晌,他嘆息般地說道︰「不是。」怎麼忍心去命令她,又怎麼會舍得命令她?
「再說一遍。」
「過來我身邊,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如此輕柔。
像是很勉強一樣,她慢慢地走到門邊,「你怎麼會來?」
他笑了,難得的戲謔神采,讓他眼里的陰郁瞬間消散,「我來拯救寂寞的公主啊!」
「無聊!」
他指了指宴會大廳,「你在那里,真的不寂寞?」
她瞪著他,無語。
「跟我走。」他朝她伸出手。
很多很多年以後,姚水晶還清楚得記得,那天晚上,陽明山的天空里,所有的星星都落在了他掌心,閃耀而美麗;而他的手,伸向她,她記得他握住她時的那種堅定與溫暖,那種感覺,每天、每天都陪著她。
她望著那熟悉的手掌,有一瞬間的失神;他也不催促,只是攤開手掌,等待著她。
「那是我的宴會。」她淡淡地提醒。
「重要嗎?」飛揚的眉挑了起來,幾分囂張、幾分跋扈,十足十夏遠航會說的話。
指了指隔開他們的銅門,「我沒有鑰匙。」
「放心,我一定會接住你。」
她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你讓我爬上去?」穿著這樣的禮服,在她的生日宴會上,去爬大門?
「水晶,我等著你。」
她沉默,望著他,那一眉一眼,一整年來,看過無數回,甚至,閉上眼楮,都可以一筆一筆地細細描繪出來。
他其實是個非常、非常冷淡寡言的人,可是面對她,一個比他更悶、更少語的人,他也可以變得很熱情,似乎,在她面前的他,是不同的,那麼她……
咬了咬唇,隔著雕花大門,將手袋狠狠地丟出去給他,「夏遠航,你要是敢不接住我,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