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啊,殺啊!」
兵刃相擊,刀戈四起。
這是在姜央的夢里。
衣萱捂住心口,為什麼,這股難受的勁頭,源源不斷的襲來。
突然,她胯下的奇獸昂頭咆哮起來,隨後重重一跌,衣萱一下子從坐騎上滾了下來,結實的砸在地上。
「啊!」一陣劇痛,衣萱睜開眼楮,頓時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
她的坐騎已經身首異處,一片血泊。衣萱再抬眼望向四周,一張張猙獰的面目,被鮮血染的恐怖無比,他們不知疲倦的拿著手中一切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東西,不斷向對方身體刺穿,刺穿。
刀刃割破喉嚨的聲音響徹她的耳畔,她看到了姜央的夢,原來是這樣的慘烈和殘酷!
「你在干什麼!」衣萱覺得有人提著她的衣領把她拎了起來,然後向身後一甩,讓她坐在自己身後。
衣萱驚魂未定的發現救命恩人正是嫵馨。
「嫵馨!」
衣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拽住了嫵馨。
「我以為我是最想死的,沒想到你比我還不怕死!」嫵馨一邊沖殺撥打著伸向他們的兵刃,一面揶揄著還沒有緩過神來的衣萱。
「這到底是夢還是真的?」衣萱不相信自己的眼楮,難道這里才是魔界的真面目?
「夢?」嫵馨砍倒了一個偷襲者,鮮血噴濺了她一身,「看到這些你還敢說是夢嗎?」
衣萱閉口無言,她感受到了身上血液的熱度,絕不是虛假的。
「可是也不完全是真的,至少在這個時間,不應該說它是真的。」
衣萱完全不能理解,什麼意思?不完全是真的?
「父親!」嫵馨叫了一聲。
衣萱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父親」弄懵了,隨後就感覺自己被嫵馨抓起來,呼的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塵埃里面。
「喂!」衣萱剛要責怪嫵馨,怎麼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把自己扔在了殺紅了眼的人群之中,她展目朝嫵馨奔過去的方向一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與敵人拼殺。
他揮舞著大斧,用盾牌抵擋著,雖然只是一人,但是卻讓千軍萬馬不敢懈怠,一群一群的敗下陣來。
這個人,卻沒有頭,一個沒有頭的尸體在戰斗著!
刑天!
衣萱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終于知道,自己身在什麼地方,逐鹿之野,黃帝與蚩尤死戰的地方!
衣萱站起來,她環望著四周,空前的慘烈和壯闊,讓她腦子裝不下任何詞匯。
就是這里嗎?姜央完整的讓涿鹿之戰保留下來,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來,妄圖阻止那場悲劇的發生。
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師父都說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一次又一次的無功而返,也許,根本是徒勞的,只是姜央的一個緬懷的夢境吧,即使阻止了,也不能成為現實,醒來,也只是空有一腔悲傷悔恨。
每一天,每一年,自己的父親都在被殺,任憑心如刀割,但是仍然固執的不願意忘卻。
後卿提著奇獸的韁繩,看著神情恍惚的衣萱穿梭在刀兵林立的戰場之上,她本想皆由這里隨處可見的殺機置她于死地,可是奇怪的是,盡避衣萱走在刀尖上,卻沒有任何一件兵刃傷到她。
總是那麼陰差陽錯,擦身而過,險象環生!
哼!後卿咬了咬牙,從身後撤出弓箭,既然你命大,那麼只好我親自結果了你!
嗖!又快又急,直奔衣萱的後心而去,突然,不知從哪里斜刺里沖出一直渾身漆黑的奇獸,一口刁住衣萱,煞那間就沖出了重圍。
後卿一摔弓箭,眼睜睜看著衣萱奪路而出。
衣萱伏在奇獸的背上,听著耳畔呼呼的風聲,剛才不知哪里的冷箭,如果不是這只奇獸,自己定然沒有命了。
她撫模著奇獸的背部,剛才鋒利的箭尖劃破了它的皮毛,此刻正有殷紅的血液滲透出來。
「謝謝!」衣萱用手緊緊摟著那奇獸的頸子,暖暖的,竟然讓她十分安心。
那奇獸仿佛听懂了衣萱的話,咆哮起來,然後飛奔起來。
衣萱閉上眼楮,任憑它把自己帶到任何地方。
不知奔跑叫了多長時間,那奇獸停了下來,衣萱睜開眼楮,發現已經身處一座高崗之上。而高崗之下,正是兩軍對壘。
一側,整嚴的軍紀,軍士們個個盔明甲亮,精神抖擻,恍若天上的神將一般,為首的王者長有四張臉,可以監視四面八方,威武不可小覷!
軒轅黃帝,衣萱心里暗叫。
另一側,也是虎狼之師,為首的銅頭鐵臂,獸身人面,甚是凶惡!
蚩尤,衣萱心里肯定。
只听軒轅黃帝道︰「蚩尤,你已經敗無可敗,還要冥頑不靈嗎?」
那蚩尤仰天大笑,聲如巨雷︰「軒轅黃帝,你侵我領土,滅我氏族,還要我向你投降嗎?」
軒轅黃帝道︰「蚩尤,你殘暴成性,天下若被你所得,百姓必將民不聊生,導致生靈涂炭,我只是替天行道。」
蚩尤哼了一聲︰「我殘暴成性!你與我祖父炎帝乃是兄弟,你征殺他的氏族,可有兄弟之情?你認女媧為祖,我乃神農氏的後人,難道女媧氏就是這樣對待神農氏的嗎?」
這時,黃帝營中沖出一員大將︰「陛下,不必和他做口舌之爭,應龍願往,擒拿蚩尤!」
黃帝點頭。
應龍騰空而起,從口中噴水,居高臨下地向蚩尤陣中噴水。剎那間,大水洶涌,波濤直向蚩尤沖去。
蚩尤令旗一揮,從自己陣中殺出兩人,一個鹿身雀首,頭生尖角,通身豹紋,尾如黃蛇;另一人形如七寸細蠶,背生鱗翅,此二人正是風伯雨師。
風伯和雨師,一個刮起滿天狂風,一個把應龍噴的水收集起來,反過來兩人又施出神威,刮風下雨,把狂風暴雨向黃帝陣中打去。應龍只會噴水,不會收水,結果大敗。
「哈哈哈哈……」軒轅黃帝的隊伍被大水逼迫的退後數丈,狼狽不堪,引得蚩尤氏大笑。
衣萱臉色凝重,心里卻奔涌起伏,黃帝,真的是炎帝的兄弟,他征戰的是自己的血親嗎?
師父並沒有說過,只是說蚩尤殘暴,黃帝不得已而為之,是為百姓除害。
到底是孰是孰非?衣萱覺得信守了百年的金規玉律在此刻開始動搖了起來。
女媧,神農,這里到底糾纏了多少怨債,誰又說得清楚,以往那些本來已經定論的東西,都要推翻重新審視。
那奇獸也一動不動,看著下面事情的發展。
黃帝扎住聯營,為了止住敗勢,忙訴調了自己的女兒女魃助戰。女魃是個旱神,專會收雲息雨。平時住在遙遠的昆侖山上。
女魃現身,佐以應龍張開巨口,江河般的水流從上至下噴射而出,蚩尤沒有防備,被沖了個人仰馬翻。
他也急令風伯雨師掀起狂風暴雨向黃帝陣中打去,只見地面上洪水暴漲,波浪滔天,情況很緊急。這時,女魃上陣了,她施起神施,剎那間從她身上放射出滾滾的熱浪,她走到哪里,哪里就風停雨消,烈日當頭。風伯和雨師無計可施,慌忙敗走了。黃帝率軍追上前去,大殺一陣,蚩尤頓時打敗。
見此狀,氣惱了蚩尤部族的一個首領,他身高無比,力大無窮,意志堅強,氣概非凡,正是夸父族的首領夸父。
夸父大踏步奔向戰場,直奔女魃而去,女魃忙受了神力,與夸父對決
夸父力大無比,女魃漸漸現出敗勢,這時,蚩尤也率領自己的吧是一個兄弟,奮力沖殺過來,兩方混戰一團,直殺得山搖地動,日抖星墜,難解難分。
女魃在地面上打不過夸父,便長出血蝠之翼飛上天空,渾身圍住烈火,從地面上望去,猶如中間有只黑鳥的太陽。
夸父見狀,使出法術使身高增高數倍揮著桃木仗繼續追趕女魃,女魃不斷的上升,身上的烈火卻越來越強烈,地面上蚩尤氏的兵卒也忍受不住烈火的炙熱,汗流浹背,甚至身體枯干,倒在地上,夸父仍然不知疲倦的不斷追趕,絲毫不讓。
衣萱看著滿野的干枯身體,心里像翻騰的江水一般,她真想上去阻止女魃,不要再折磨這些生靈了。
黃帝見女魃已現勝勢,忙命人將他打從東海中有一座流波山上捉來的怪獸,名叫「夔」,的,用它的皮做的軍鼓搬過來,又派人將雷澤中的雷獸捉來,從它身上抽出一根最大的骨頭當鼓槌。夔牛鼓一敲,震響五百里,連敲幾下,連震三千八百里。
夔牛皮鼓一響,聲音震天動地。黃帝的兵听到鼓聲勇氣倍增;蚩尤的兵听見鼓聲喪魂失魄。只有蚩尤的八十一個兄弟還在力拼。
這時,突然天塌地陷一般,只听轟隆一聲,夸父的身體倒了下來,他已經活生生的被烈火蒸干了身體,饑渴疲憊,再也不能堅持,終于被活活累死了。
衣萱心疼的不忍看下去,指甲都要嵌進手心去了,她被夸父慘烈而悲壯的捐軀心痛不已。
黃帝士氣大振,個個精神抖擻,還有人沖上去斬下了夸父的頭顱,女魃也洋洋得意的向自己的父親請功。
那匹奇獸突然嚎叫起來,蹄子踏在山石上,像是想要把山踏碎一般。
衣萱自己心里也有一股怒火,勝利一方得意的嘴臉現在讓她覺得惡心!她覺得自己的手在不停的抖動,似乎有一股力量開始驅使她!
蚩尤見狀,捂住心口,大喊三聲,然後一頭沖進了黃帝的隊伍,直奔黃帝殺去。
黃帝見狀,忙棄車與之決戰。
衣萱握緊雙手,眼楮隨著兩人的戰況忽上忽下,不覺間,心里的天平開始慢慢傾斜,她希望蚩尤能贏,能夠戰勝黃帝!
蚩尤的頭跟銅鑄的一樣硬,以鐵石為飯,還能在空中飛行,在懸崖峭壁上如走平地,黃帝怎麼也捉不住他,兩人著實二戰起來。
突然黃帝停了下來,衣萱緊張起來,她已經知道黃帝的下一項決斷。她一拍旁邊的奇獸,那奇獸仿佛明白她的心思,低下頭,衣萱跨上坐騎,沖了下來!
丙然,黃帝命人把夔牛皮鼓使勁連擂九下,這一下,蚩尤頓時魂喪魄散,不能行走。
衣萱死命的拍了下奇獸的後跨,那奇獸騰空而起,竟然飛了起來!
可以,自己一定可以趕到!衣萱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她要救蚩尤,她知道蚩尤就要被黃帝捉住了,然後黃帝就要給蚩尤戴上枷栲,刺穿他的心髒!
近了、近了!蚩尤已經被戴上了枷栲。
衣萱眨眼間到了近前,她什麼都沒想,腳尖一點奇獸的背部,身子利劍一般彈向蚩尤,趕在黃帝之前,擋在了蚩尤的身前!
衣萱看著黃帝的方天畫戟戳入了自己的胸口,她甚至感覺到那戟的力道又向後深入了幾分,自己身後蚩尤的身體一震。
抬起眼,對上了趕上來的那匹奇獸的眸子,赤色,如同烈焰一般,衣萱笑了一下,嘴角一股醒咸的味道。
那奇獸似乎被激怒了,渾身的鬃毛站了起來,它仰天怒吼,頓時日月無光。
衣萱的身體重重的摔倒在塵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