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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情千種 第2章(2)

待終于清醒過來之時,天色已微明,而他身旁的戚千里,一身狼狽的跌坐在雪地上。

‘他’的頭發凌亂地散落在頰旁,口唇凍得幾乎青紫,唇旁還有一縷半干血絲,身上雖沒有什麼大傷,但明顯的因被點住多處獨門穴道而跌坐在雪地上的戚千里,皇甫寄書蹦著聲音問題。

是的,為什麼不跑?

明知他的身手多讓人驚訝,卻二話不說乖乖任他在無意識中以怒氣沖撞、並將周身穴道一一點住……

「干嘛費那個勁啊?」抖落身上的積雪,戚千里低著頭呵呵一笑,「就算我跑地獄里,你也一定會追來的,不是嗎?」

低頭,是因為戚千里不忍抬頭望見那片原本如此絕美、澄靜的靈光,因她而染上一抹讓人心痛的藍黑……

「你有何證據證明你做那件事?」听著戚千里那依舊氣定神閑的嗓音,皇甫寄書又問。

「早知道你會這麼問。」由懷中掏出一塊玉佩,戚千里將它扔向皇甫寄書,「給你吧。」

望著穩穩落入掌心中、獨孤鴻從不離身的玉佩,皇甫寄書的手再忍不住地顫抖了。

「為什麼要那麼做?!又為什麼要如此直言不諱的告訴我?」

「為什麼?我比你更想明白到底為什麼是我啊……」

遠望著前方豬崗山的白雪靄靄,戚千里將僵冷的雙手舉至唇前輕呵著熱氣,眼眸中有股談談的無奈及自嘲。

雪,依然在下,下得戚千里心眉眼之際會是雪白。

「你……唉……」半響後,感覺著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厚厚的大皮襖,戚千里輕嘆了口氣。「我可是親手埋了獨孤鴻的人。」

「我知道。」皇甫寄書望著遠方不遠處的破商權僵硬的回答者,「所以我更不能在真相大白前便讓你在此凍死。」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將大皮襖裹緊僵冷的身子,戚千里一步步向前方那間破廟走去,自顧自的找柴、找枯草、生火。

當一股暖意終于在破廟中四處游動時,望著那個蹲在火堆旁一臉滿足的戚千里,皇甫寄書內心充滿了連自己都無法理清的復雜與矛盾。

無庸置疑的,當听到戚千里說出‘將獨孤鴻埋在野豬林’這句話時,他的胸口氣血翻騰,剎那間幾乎失去所有的理智,同樣的將劍刺入他的心口中!

但他卻沒有!

而他明白,這個‘沒有’絕不僅僅是理智作崇……

「你喚什麼名?」望著眼前這個令人無法依常理再度的清秀男子,皇甫寄書忍不住地開口。

「戚千里。」

「那幫人找你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進野豬林。」

「為何不帶他們去?」

若戚千里願帶他前往野豬森,又為何寧可讓人用刀架著他的脖子,也不肯帶著那幫茶坊里的人同去?

「因為他們看了‘偽’江湖大事記。」戚千里說著,突然提眉望著皇甫寄書,「你沒訂閱?」

「沒有。」

皇甫寄書知道‘江湖大事記’是什麼,那是一份發行于單月十五,專門記載江湖中發生了什麼稀奇古怪的大事——例如誰又發了師父、誰又發明了新劍術、誰又重出江湖、誰又找到武林秘笈、誰的武功排名上升、哪家的家傳暗器最實用——的刊物!

只他從不知道連這種東西都有‘偽’作,並且,還擁有像戚千里這種長期訂閱的‘熟客’……

「那難怪你不知道這期‘偽’江湖大事記中記載著野豬林中有寶藏及頂級武功心法的這個愚蠢消息了。」

野豬林中藏有寶藏及頂級武功心法?

這就難怪那群人要把刀架在戚千里的脖子上,而他竟絲毫不反抗了……

但就是這點讓皇甫寄書疑惑。

若戚千里連一群將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人都不肯傷他們半根寒毛,又為何要殺一名素昧平生的男子?

包何況,僅管戚千里的武功相當不錯,但向來被江湖人稱‘武痴’的獨孤鴻卻更是高妙,若依常理判斷,這兩人對戰結果,毫無疑問絕對會是獨孤鴻佔上風!

正因為此,所以他不得不懷疑戚千里的話里究竟有幾分真實性?而當初的事實的真相究竟為何?背後,又有什麼隱情……

「唷,人總算到齊了……」

正當皇甫寄書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耳中突然傳來戚千里的低語聲,而後,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輕柔嗓音——

「你累了吧,那我們先在這里休息休息好嗎?青絲。」

話聲甫落,就見一名女子牽著一匹馬緩緩走入破廟,當她發現廟中早已有人時,立即停住了腳步。

只當她定楮一看,那張被掩住在蓋頭雪襖下的清麗、絕美容顏上突然出現一抹又驚又喜的笑容——

「師兄!」

「櫻姑娘?!」當望見來者是誰,再回想方才戚千里的喃喃低語,皇甫寄書霍地站起來頭望向戚千里,緊緊蹦住的下顎怒氣明顯可見,「是你?!」

怒,是因為皇甫寄書怎麼也不願在事實真相尚未理清前,便讓與獨孤鴻有著最深牽絆的秋櫻得知此事!

怒,是因為皇甫寄書這生最不願看到的事,便是那張永遠露出天真爛漫笑容的臉龐上,出現任何一抹哀愁!

而戚千里竟通知了秋櫻?

他可知這樣的行為有多殘忍……

「不是。」望著皇甫寄書清澈的靈光此刻竟變得如此混沌糾纏,戚千里又嘆了口氣。

唉,居然怒得如此驚人,想必這名女子就是江湖傳言中,‘千金一諾不可得’的瀟湘劍此生唯一承諾過的女子了!

而這幸運兒究竟會是個怎麼樣的人物呢?

再忍不住好奇地轉眸望向女子,戚千里望見了一張水靈又絕美的小臉,望見了一雙圓潤而晶亮的眼眸,望見了那雖溫柔靦腆但卻傾城傾國的笑靨,更望見了如同皇甫寄書一般,絕美而澄靜的靈光……

唉,這一世,竟有幸能望見兩道絕美與澄靜的靈光,以及這樣一張讓人打由心底充滿暖意與幸福感的笑容,究竟是她戚千里的幸與不幸?

「師兄,你怎麼了?」望著皇甫寄書古怪的舉動與神情,秋櫻好奇地輕聲問道,「這位是……」

「戚千里。」站起身,戚千里對秋櫻抱拳以禮。

「戚公子好。」雖不知戚千里究竟是誰,秋櫻依然溫柔的笑了笑,然後再度轉頭望向皇甫寄書時,小臉上充滿了期待與興奮。「對了,師兄,我听到鴻哥最後出現在野豬林口的消息了,你也听說了才會來到此地的是嗎?你找到笑問生了嗎?」

望著秋櫻期待、興奮及昐望的眼眸,皇甫寄書明白自己錯怪了戚千里,只此時此刻,他卻什麼話都說不出。

因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向這名絕美又溫柔、且一生只為獨孤鴻而等待的女子說明,她所等待的人,已長埋在野豬林的白雪之下,而那將令她哀動一生的始作俑著,此刻就站在她的身旁……

「這……是不是……」望著皇甫寄書欲言又止且面色凝重的模樣,秋櫻的臉突然一白,而聲音,微微地抖顫著。「是不是鴻哥他……」

面對著秋櫻的詢問,望著那張小臉變得那般慘白與惶恐,皇甫寄書的心那樣的沉痛。

他這一生,只對秋櫻一人做過承諾,而他的承諾便是——永遠保護獨孤鴻!

只如今,他該如何告訴她……

「他……」

當皇甫寄書低啞的嗓音剛剛響起,望著他那幾乎混濁、毫無光彩的靈光,戚千里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後,緩緩站起身走至臉色如同白紙般的秋櫻身前——

「是的!」瞄了瞄皇甫寄書那夾雜著震驚、痛苦、矛盾又不忍的眸子,戚千里眼緩緩一閉,再緩緩睜開,「在獨孤鴻的心口狠狠地刺入一劍的凶手就是我!」

「嗯?!」听到戚千里的話後,秋櫻的眼眸先是納悶地眨了眨,然後緩緩轉頭望向皇甫寄書。

當她望見皇甫寄書額旁暴突的青筋,一臉的苦痛與無奈,以及他手中的玉佩,她優美小巧的紅唇撤底顫抖,而身子,猶如秋風落葉一般地向地面墜去……

「櫻——」

眼見秋櫻身子即將墜地,戚千里的手本是下意識地往前一伸,但她卻很快地收回手來,然後輕輕一閃挪,任由身旁急竄而至的皇甫寄書又輕、又溫柔地接住了秋櫻,將她放躺在地。

皇甫寄書的手是顫抖的,顫抖得戚千里幾乎不忍看,所以她只能將雙手背在身後,靜靜地站至破廟窗口。

「為什麼……」待秋櫻終于幽幽轉醒時,她轉頭望向戚千里的背景,僅管又目早已盈滿淚光,卻依然堅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你什麼……你要……」

雖耳旁飄動著的是哀痛欲絕、語不成句的話聲,戚千里卻不發一語,只是任眼眸靜靜望向廟外那片無垠白雪。

「若真是你所為,你為何……又要如此直言不諱的告訴我?」望著戚千里若有所思的背影,秋櫻喃喃說著。

戚千里依然一語不發,只眼眸中出現一抹談談的無奈。

「若你什麼都不想說,那麼能否至少告訴我……他睡在……哪里……」

秋櫻的嗓音幾近破碎了,破碎得讓人不忍聆听,而這回,戚千里回答——

「野豬林東、榆樹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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