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丞相夜不歸 第4章(1)

丞相府膳房的人,原是抵制樓月恩最嚴重的一群,居然就這麼乖了。

或許其中有畏懼丞相威嚴的成分,又或許劉管家的約束也起了一點作用,不僅是膳房的人,其他的家丁侍女侍衛們,平時議論夫人的聲音也個個都靜了下來,即使他們並不是打從內心的服氣。

這天晚上,就是除夕團圓夜了。

就算申伯延以國事為重,他也不會殘忍到在除夕這天要百官工作,他自己也待在丞相府里,雖然一樣是坐在書房里忙著公事,但樓月恩那丫頭卻難得地令他無法專心,心思一直漂蕩在外頭。

那個丫頭說,今年的年夜飯,菜色由她指定,而且府里上上下下在除夕夜圍爐享用年夜飯時,全部都要集中到大廳來。

這個命令讓眾人嘩然,當然,他們心中想的不外乎是夫人要讓膳房的人難看,所以剝奪了他們一年一度大展身手的機會;而他們更認為在除夕夜集合大家,根本就是要教懲罰他們之前對她不敬,給眾人一個下馬威。

類似這樣的耳語,一直在申伯延的耳邊傳著,甚至連劉管家都擔憂地來請示,不過他想了一下之後,駁回了下人們的請求,要他們全數听從夫人的話去做就對了,不得有異議。

他也很想知道,她想做什麼。

從下午開始,樓月恩就把自己關在膳房里,從外頭可以看到里頭的人在這樣的冬日里,居然忙得滿頭大汗,可是卻沒有人敢進去打探一下現在夫人的情形,全都揣著心惶惶地等。

終于,用團圓飯的時間到了。相府里所有的人,都來到了大廳,卻意外地看到大廳里原來的家具已清空,改為擺上了十幾個大桌,而申伯延最後來到,卻見樓月恩在最上首朝他招手,正在等著他。

「這是……」申伯延不明就里,完全捉模不到她的心思。

「你等著看,今天,我要改變這府里的每個人!」

樓月恩笑咪咪地挽住他的手,清了清喉嚨,朝著下首的所有人開口道︰「諸位,請坐吧!這桌上有名牌,請大家按名牌入座。」她刻意打扮過,用妝容掩去了原本的些許稚氣,再加上莊重溫婉的姿態,看起來真有幾分主母氣勢。「一年來為相府服務,辛苦大家了。以往的年夜飯,丞相與諸位都是分開吃的,然而既然同在相府,那就都是一家人,自然這團圓飯,也要一起吃才是。」

申伯延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明白她的用意,也意外她居然能利用這個時機,想到這一招。

而眾人則是瞪圓了眼,張大了口,全都訝異得面面相覷。他們沒听錯吧?自己不過是一介下人,竟有機會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一起享用年夜飯?所以……

所以這新來的主母,不是要向大家訓話,而是邀大家一起團圓?一些原本心里埋怨、不情不願的人,全都升起了一種愧疚感,這不只是慚愧自己誤會了主母的好意,更是後悔自己先前為什麼要那樣反對她!

然而不僅僅如此,在眾人一個蘿卜一個坑地落坐後,菜一盤盤上了,那些膳房里的人、端菜的下人們,都是一臉喜悅期待,又看得眾人不明所以。

「這菜……好香呀!看起來好好吃……」終于有人忍不住評論起來。

「是啊,好像……這好像是藥膳呢!」比較見過世面的,也由食物的香味與食材瞧出了些什麼。

「藥膳可不是什麼人都吃得起,咱們真有這福氣?」也有人懷疑。「而且,怎麼好像每桌的菜都不一樣呢?」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樓月恩緩緩地開口了,「諸位或許不知我精通醫理,嫁進丞相府近三個月了,除了一邊為丞相大人調養身體,我也發現府里的諸位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氣血不足,或是身子燥熱、髒器虛弱等問題。所以趁著這次年夜飯,我便替諸位設計了這頓藥膳,針對每個人不同的情況,食用不同的菜色,大致都可以滋補養身、舒緩病痛。」

「所以這些菜,是夫人為我們特別設計的?」

「難怪我們要分座位坐了,原來每桌都是針對不同的情形,那不代表著夫人注意到了我們每個人的情況?!」

大伙兒馬上听懂了樓月恩的意思,有一些甚至感動得淚都快流出來。什麼時候有主人這麼體恤下人了?這是燒了幾輩子的好香才讓他們撞見啊?

「謝夫人恩典!謝大人恩典!」某些比較機靈的人,先是衷心地說出自己的感謝,跟著滿室都響起了這般心悅誠服的聲音。

「大家開動吧!」最後,在申伯延一聲令下,眾人歡呼一聲,終于喜孜孜地開始享用這難得的年夜飯。

「我已經盡量不小看你了,但你總是能一次次讓我驚奇。」申伯延這次也是對她的手段嘆為觀止,不明白樓玄那個老實人,是怎麼教出這麼聰明伶俐的女兒。

「你現在才知道?」為了讓大家刮目相看,今天這一頓她可計劃了好久,平時就要留意記錄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也把她累得夠嗆。

「我也是想要盡快融入這丞相府里啊!」

「喔?你這麼積極的原因,是什麼?」他突然深深地望著她,目光像是隱晦地暗示著什麼。

這一泓深潭似的眼,還有他話語中帶著的隱約曖昧,竟讓樓月恩愣愣地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申伯延很滿意她的反應,更進一步地確認不只他對這丫頭有些奇特的感覺,她對他更是有著戀慕的想望。

一種屬于男人的滿足感,在此時突然滿溢申伯延的心頭,他不由得在心里大嘆可惜,這丫頭只有十四歲,居然只有十四歲啊……

突然間,一只玉手掐住了他的臉,令申伯延的思緒為之一頓,只能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瞧妾身最近將你養得多好,臉蛋這麼光滑細致,膚質都快比妾身好了!」樓月恩半是嫉妒,半是感嘆地道。這家伙現在氣色變好,簡直魅力四射,剛才她都差點被他迷住了。

呃……這丫頭剛才之所以著迷似的望著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膚質變好,而不是什麼……什麼男女之間的感情之類的……

申伯延不禁為之氣結,也難得地孩子氣了一次,同樣伸出手捏住她的臉蛋。「你的也不差啊!」

「但你的語氣似乎不是這個意思……」

「我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如孩童般,你來我往幼稚地斗嘴,而捏在對方臉上的手,則好像先放開就輸了似地,硬是僵持著。

這一幕,不只同桌的人看呆了,隔壁桌來湊熱鬧的第一謀士沈祿也看傻了,甚至劉管家也是同個表情,連其他坐得遠遠的下人們,都忍不住站起來揉揉眼楮,確認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這……這大人與夫人是在做什麼?打情罵俏?

可能嗎?這可能嗎?大人可是軒轅王朝里最穩重、最沉著、最威嚴的官員啊……

像是突然感覺到四周的氣氛不太對,申靈與樓月恩同時往兩旁看去,觸到數百道詫異的目光,發現他們已成為眾人的焦點,都不由得臉上一熱。

原本面對面的兩人,突然同時由對方的臉上抽開手,肩並肩坐正,一個伸出筷子夾菜,一個猛喝著茶,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噗……」沈祿第一個忍不住噗嚙一笑,「有趣,真是太有趣了,還好今天沒錯過這麼有趣的畫面……」

而既然有人當了先鋒,其他人也哄堂大笑起來,申伯延本想斥責,但想了想今日是團圓夜,氣氛又是這麼熱烈歡欣,便悶頭吃起菜來,硬是把這份尷尬給吞了下去。

「大家吃菜、吃菜啊,夫人精心準備的……」還是劉管家有良心,老臉雖帶著笑,還是岔開話題替主子解圍了。

眾人又重新投入搶菜吃菜的行列。今日的藥膳宴雖沒有酒,但是光是敬茶也掀起了好幾波高潮,連申伯延都被敬了幾杯。最後茶足飯飽,眾人還轉移陣地到了府里的大花園中,放煙火炮竹、玩游戲取樂,大伙兒今天不是主僕,而是家人,一起享受著這溫馨喜樂的一刻。

「大人,今日氣氛那麼好,團圓夜讓眾人如此滿意,都是妾身的功勞呢!」樓月恩看著眾人的喜悅,突然開口。「是不是該給妾身一些獎賞?!」

「喔?你要討什麼賞?」申伯延也放松了臉部線條,隨意回道。

「妾身希望——」樓月恩特地拖長了尾音,有種勾引的意味。「大人今晚能回房睡……」

申伯延看她一副得逞的可惡笑臉,心中好氣又好笑。反正剛才臉都丟了,突然惡向膽邊生,干脆伸出雙手,捏住她的雙頰往外一拉。

「夫人,為夫今日要‘加班’!恐怕不能回房了!」

樓月恩失敗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她誘惑他回房總是失敗。

一開始是他的宵夜,由于他回府得晚,她以往總會準備一套適合他的膳食送去書房,而他也吃得津津有味,一反以往食不下咽的情況。然而在除夕夜過後,她開始將宵夜放在房里,他回府後,就非得進房才有得吃。不過這家伙不知是鐵石心腸還是天生遲鈍,居然一點都不懂得她的用心,吃飽後就拍拍走人,回到書房繼續工作。

叔叔可忍嬸嬸可不能忍啊!

申伯延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小妻子處在怎樣的煎熬之中,但他卻很明白自己快擋不住她「熱烈」的攻勢了。

畢竟他也正當血氣旺盛的年紀,又有個含苞待放的清純小妻子成天想著要勾引他,令他暗地直呼消受不起,好幾次甚至要站在夜里的寒風中冷靜一下,才能再度將注意力放在公事上。

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竟是如此意志不堅,意志不堅啊!

這日回到府中,又是刮風,卻仍無雪,今年北方的旱情,是越來越嚴重了。剛過了元宵節,時序進入春季,但這風越來越寒了。申伯延坐在轎中由皇宮回府,心中既期待又抗拒,不知他的小妻子又會出什麼招,想將他留在房間里。

進了府後,果然劉管家又負責地前來告知他,夫人將宵夜擺在房里,要他回房享用。申伯延心道果然如此,但腳步卻不听話地自動移向了房門之前。

「咳!我回來了。」他低聲道。

「大人請進。」樓月恩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清亮悅耳,然而如果仔細听,便能听出今日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絲的緊張。

申伯延不疑有他,推開門進去,然後關好門後回頭一看,他差點看直了眼。這這這……這是他的小妻子?才十四歲還沒及笄的小妻子?

樓月恩穿了件曲線畢露的絲質里衣,那不知是什麼剪裁,在她行動之間,修長的美腿竟然若隱若現。雖然身材稱不上火辣魅惑,但那清純嫵媚的氣質,在他眼中卻比任何成熟女人都要來得誘人。

北方旱荒之事已致重災,自峪門以南……申伯延只能在心里默誦著今日寫給皇上的奏折以平心靜氣,天知道這樣的大冷天,他已熱得流了一身汗。

「大人!你終于回來了……」樓月恩一把撲了上去,居然就這麼緊貼著他,雙手勾著他的脖子。

請聖上命北方知縣大開糧倉……申伯延目不斜視,直在心里念著,莊重的臉上有著一點扭曲,只差沒大叫出惡靈退散了。

「大人,你今夜要吃飯……還是吃我呢?」樓月恩見他竟像根木頭一樣,索性出了大絕招,拿出現代女性誘惑男人最老套卻最有用的那一句話。

申伯延果然中招,什麼奏折什麼原則都拋到一邊了。他驀然低頭凝視著她,那眸亮得像是一把可以燒掉她的烈火,更像是能一口吞噬她的猛獸。

樓月恩有點後悔,她是不是玩過火了……

不過已經來不及,申伯延突然一口吻住她,讓她連逃離的機會都沒有。一月兌去那老成持重的外皮,剝掉那嚴肅古板的束縛,他居然也可以這麼熱情,這麼激烈,光是一個吻就令她神魂顛倒,不能自己。

而她挑起的,可不只是一個吻而已。申伯延的大手伸入了她薄薄的里衣,恣意每個能令她尖叫的敏感處,令她瑟瑟發抖,婉轉嚶嚀。而那像是求饒又像是求歡的聲音,讓申伯延幾乎要將她剝光,品嘗著她每一寸肌膚的甜美。

現代的她,也是交過男朋友的,卻沒有人能讓她如此失控,如此忘我。

這個時代她還沒有被任何男人踫過,身子正是處于最敏感的時候,兩人還沒有真正的到達最後一步,就讓她覺得自己快虛月兌、快崩潰了。

就是今晚了嗎?她會成為他的人嗎?

在她暈陶陶地這麼想著時,外頭突然一陣大風刮起,呼呼的聲音都把窗吹開了,那刺骨的寒意令房內的兩人俱是一震,旖旎纏綿的氣氛頓時消散不少。

「大人……」她雙眼迷蒙地看著他,幾乎是任君采擷了。

然而這一刻,申伯延卻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離開她嬌美的身子,而後月兌下了自己的大氅,蓋到了她身上。

「夜里冷,快睡吧!」說完,他便轉身欲離開。在這房里再多待一刻,他都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只能繼續在心里念著,「……務必速行敉平缺糧之殤,南北運輸需革新通暢因應……」

「大人!」樓月恩也清醒了,卻是相當不滿,「你在碎碎念什麼?」

「啊?本官念出來了嗎?」申伯延一個機伶,才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把心里想的全說出口。幸好剛才不是在想一些風花雪月婬猥不堪之事,否則說出來的全是些婬辭穢語,他這剛正不阿的形象大概會毀于一旦。

「大人抱著妾身,居然還一直想著什麼缺糧的事,你這超級工作狂……」樓月恩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政事繁忙、政事繁忙啊。我和你……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好好歇著吧!」申伯延不敢再多留,只是扔下這麼一句話,離開之前,還不忘把所有沒關好沒鎖好的門窗都關緊了。

他小妻子的春光,連月亮都不能偷窺一眼,哼!

樓月恩傻眼地看著他的動作,直到他整個人消失在她面前,她才甩了甩頭,臉蛋皺成一團,小拳頭在空中直揮著。

「臭男人!可惡的男人!要不是我對你身體狀況了若指掌,真以為你‘那里’不行了!就差臨門一腳,你居然給我開空調煞車……」

氣煞人也!氣煞人也!他吃也吃過,模也模過,反悔也來不及了!

她真的不明白他所謂的不是時候是什麼意思,那究竟要什麼時候才可以,難道是要等她「長大」的那一天嗎?

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還在發育的胸部,似乎尺寸真能再有長進一點。

「好!泵娘我決定從明天開始,就來個‘蜜桃成熟時’計劃,什麼炖女乃、青木瓜、豆槳,吃到吐也要吃,絕對要讓他逃不過下一次!」

小拳頭停了下來,現在拳中緊握的是一股決心。

身上的大氅明明白白的告訴她,他絕對不是沒有感覺的,否則不會受她引誘,只是那惱人的風令他停了下來。

靶受他模過吻過的部位,她不由得全身都發熱起來,好些地方都還泛著迷人的粉紅,心頭那一股氣惱也化成了羞齦。

罷才的感覺……實在太刺激了!她一定要再來一次!

然而樓月恩不知道的是,申伯延第一次在出房門後沒有回到書房,而是在寒風中站了一整晚。

這樣或許可以澆熄他心頭一些蠢蠢欲動的壞念頭,也讓他不會再一直回想方才自己和小妻子親熱時,那活色生香的香懿畫面。

君子坐懷不亂,坐懷不亂啊!

確實,申伯延成功地壓下了欲火,而且是非常成功,絕對能讓他好一陣子都對沒興趣。因為這個笨蛋衣著單薄又吹了一整夜的風!終于病倒了,還是被早起的家丁發現他昏倒在院子里。

先不說申伯延平時就有過勞的問題,加上長期營養失調、作息不正常,導致外強中干。原本在樓月恩的滋補下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在還沒完全調養過來之前,他又將自己害病了,這一次身體就像在向他抗議一樣,所有的癥狀一次大爆發,讓他只能發著高燒、全身無力地躺在床上。

「我不管!你今天不準上朝……不,你至少五天都不能踫公文,只能好好的休息!不趁著這次把身體調養好,落下了病謗,你以後絕對毛病不斷,要再治好就千難萬難了!」樓月恩恐嚇著他。

天知道他是為什麼犯病啊!申伯延在心中嘆息著。不過難道他能去怪她沒事誘惑他?明明是他禁不起誘惑!吧下了一些禽獸不如的事,難怪遭天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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