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丞相夜不歸 第3章(1)

這下好了,主角都跑了,這賜婚還賜個頭!

面對著萬念俱灰的父親與纏綿病榻的母親,樓月恩只能先低調地讓家丁在城中尋找樓月華,還特地交代長得像的男女都要確認。但皇宮里仍舊定時送來舉辦婚禮的用品及禮制之物,甚至還派人來為新娘子制作禮服,像是怕樓家反悔似的,逼得樓月恩只能暫時頂替妹妹出現在皇宮的人面前,掩人耳目。

不過她也知道再這麼下去不行,樓月華似乎已經離開京城了,她不只擔心妹妹的安危,更擔心家族的未來。

這件婚事已經擺明了是一樁針對丞相的大陰謀,申伯延雖然在朝嚴格,但在民間可是極有美名的,在他的逐步改革之下,自京城開始,官場氣象已經有所改善,何況他還幫過樓家一次。

唯今之計,只有再闖一次丞相府,探探申伯延對這次的婚事反應如何了。

于是,趁著夜色,樓月恩又前往了丞相府。為什麼選在夜里出發?原因很簡單——申伯延現在幾乎日日以皇宮為家,偶爾才回府一次,白天是肯定不在的,她即使晚上去,若能遇見他還算是運氣好。

但她內心更深的期待卻是想見到那位面容清俊,十分在意他的「腎」的那位大人。陪著丞相大人加班,他應該也不會太早回府吧……

樓月恩只帶著幾名家丁,乘轎而去,京城里寒風陣陣,偏偏就是不下雪,迷蒙的夜色里,月光有種淒迷的美。然而越接近丞相府,她就越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背後有人跟著,而且越跟越近了。

閉了一個彎,轎子突然停下。樓月恩忍不住掀開轎簾一看,卻見幾名黑衣人立在轎外,與樓府的家丁對峙著。

「來者何人?此為文華殿大學士樓玄家眷之車轎,請各位讓路。」樓月恩壓下心里的緊張,硬著頭皮道。

「樓小姐,請回府。」為首的黑衣人並沒有散發出敵意,但周身的氣勢卻十分冷冽。

「你們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听你們的?」明明對方只說了六個字,但樓月恩腦子一轉,立刻有了種令人發寒的聯想。

「你們跟蹤我?否則怎麼會知道我來了這里?又為什麼不想讓我出府?」

「樓小姐,你問得太多了。」

那黑衣人不再羅唆,向同伴一個眼神示意,一群人立刻制住了樓府的家丁,接著,為首的黑衣人伸手探向車轎之內,似乎要將樓月恩抓出來。

她忍不住驚叫一聲,正想抵抗,卻見朦朧夜色之中閃過了幾道寒光,那黑衣人頓時痛呼一聲,倒退了幾步。

接著,一群身著侍衛服飾的人,和那群黑衣人打了起來,情勢一下子扭轉過來。而樓月恩忍不住下轎想看清情況,卻一頭撞進一個堅實的懷里。

她抬起頭一看,就見一張清俊卻嚴肅的臉龐。

這不是……那個時常會出現在她腦海里,也是她今天前住丞相府一心想見到的男人嗎?

「你……」樓月恩先是喜悅地抓住他的衣袖,後來又發現自己跟他實在太接近,幾乎是身子貼著身子,仿佛都能感覺他身體傳來的溫度,連忙又退了一步,離開他的胸懷。

申伯延一放開她,模了模鼻子掩飾尷尬。他今夜心血來潮想回府歇息,卻見到一群黑衣人正要挾持她,他想都沒想便叫護衛上前協助,自己則是想把轎里的她接出來。沒想到這個時候她自個兒從轎里出來了,兩人剛好撞在一起,而他為了預防她跌倒,只好將她摟住……

但他卻沒想到,不過是這麼單純的肢體接觸,就讓他心旌一蕩,對懷中女子的柔軟及幽香回味不已。

她突然的退開,反而讓他松了口氣,否則他還真擔心自己一向剛正不阿、嚴厲肅穆的形象會被打壞呢!

「這麼晚了你又來……本官明白了,可是為了賜婚一事?!」申伯延稍微一思考,就知道她的來意了。

「是,小女子可否求見丞相大人?此事體大,小女子希望能面見丞相……」樓月恩急忙道。

在申伯延還沒回答時,那方激烈打斗的黑衣人,其中一個突然竄高,飛撲向申伯延,以他飛身而下的角度,恰好可以在申伯延背後拍下致命的一掌。

「啊……」樓月恩瞪大眼,看到對方的行動她想都沒想就硬是抱著他一轉,反而讓自己嬌小的身子暴露在危險之中。

「小心!」申伯延沒想到她居然不顧性命想替他擋招,心中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而那名黑衣人似乎並沒有想傷人的意思,只是想隔開樓月恩與申伯延,因此即便躍到了兩人身旁,他也沒有出招,反而伸手搶奪樓月恩。

一時失察令他有機可乘的侍衛,哪里可能再讓他得逞?何況剛才差一點丞相大人就要蒙難了。一想到這里,侍衛幾乎瘋狂,原本對黑衣人只是想擒下問話,現在更是不計後果的下了重手。

「你沒事吧!」申伯延抱著樓月恩,連忙低頭查看,想不到驚魂甫定的樓月恩一個抬頭,兩人的唇竟這麼相觸了。

一種酥麻刺激的感覺,瞬間在兩人的心頭閃過,黑陣對上了美目,視線竟是交纏得無法分開。這不知算不算得上一吻,但肯定是彼此在男女之情這一塊領域中,有過最親密的接觸了。

樓月恩小臉漲紅,想不到自己在古代的初吻,竟然糊里糊涂就給了出去,不過對象是這個男人,她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失落,反而有種情竇初開、小鹿亂撞的悸動感。

至于申伯延,他只是目光復雜地直看著她嬌美的容顏,似乎在考量什麼。

「鏗!」一個響亮的聲音,驚起了兩人注意,原來黑衣人的長刀被擊落在地上。而那群黑衣人對視一眼,立刻由四面八方飛躍而起,沒入夜色中消失。

而侍衛為了保護申伯延等人,並未追擊,情況暫時安全了,申伯延終是手一松,有些遺憾地放開懷中的人兒。

「樓小姐,你可以說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里遇襲?」他又恢復原本那副老成持重的模樣,慎重地問。

樓月恩也被今天這場驚險經歷嚇呆了,困惑地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們府上沒有與任何人結仇啊!不過奇怪的是,那黑衣人好像不是想傷害我,他只是要我回府,似乎不願讓我接近這里。」

被她這麼一提醒,申伯延也沉吟道︰「確實事有蹊蹺,方才那黑衣人明明有擊殺你我的機會,最後卻放棄了……」

「大人,這是那黑衣人被擊落的刀。」一名侍衛上前,奉上一把長刀。

那刀上清清楚楚地烙著「大內制造」,分明是皇宮里出來的東西。

所以說,這群黑衣人是皇宮派來的?

不,最近皇上才賜婚他與樓家女兒,不可能自己又來破壞,而且,派人潛伏還大大方方的拿著皇宮的刀,這實在招搖得太令人起疑了。

誰會想把這件事嫁禍給皇宮?誰又能簡單的接觸到這麼高的層級?

「樓小姐,你這幾日外出時,有受到什麼限制嗎?」申伯延突然問,「比如這幫黑衣人有沒有出現過?」

樓月恩搖搖頭,「沒有,我去哪里都沒遇見過他們,只有今日有重要事情想來求見丞相大人,他們就突然冒出來……」

申伯延驀地濃眉一揚,「我明白了!這群人並非想對樓小姐不利,只是想阻止你接近丞相府……」

錢士奇!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了!但他的目的是……

他的思緒還在飛轉著,樓月恩突然叫道︰「是啊!大人,今日小女子前來,便是想要告訴丞相大人,這次的賜婚是樁陰謀!」

「陰謀?」申伯延覺得自己越來越靠近答案的真相。

「是啊!其實……其實月華是京城有名的掃把星。」樓月恩略微尷尬地道︰「大人你還別不信,這事情真的很邪門,月華在京里惹得到處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這椿婚事是錢尚書向皇上建議的,很顯然是想公報私仇,讓丞相大人家宅不寧。所以小女子特來求見丞相,希望丞相再次考慮這件婚事,是不是有必要繼續下去。」

她的說法並未表明自己是不是樓月華,但因為她說得情急,卻沒有注意到這點疏漏。

原來如此!申伯延明白了。那群黑衣人,八成與錢士奇月兌不了關系,因為樓家知道這樁陰謀,為了避免他們向他通氣報信,所以才會有一群黑衣人監視著樓家,只要有樓家的人接近丞相府,一律強行帶回。

很簡單的,申伯延便推理出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對于錢士奇與皇上的陰謀,他只是冷冷一笑,並未太過在意。

反而是眼前這個少女……

申伯延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將她精致的臉蛋抬了起來,在月光中她看起來是那麼清麗、嬌美。

「原本本官也覺得這樁突來的婚事很不妙,是否拒絕為佳,不過……」他忍不住伸出了拇指,在她紅潤的櫻唇上輕輕一揉,接著表情莫測高深地道︰「掃把星又如何?本官現在倒是要好好考慮了……」

樓月恩沒有得到丞相府確切的答案,而與那年輕英俊的大人因為有了那麼意外的親密接觸,甚至對方最後一反常態的孟浪舉止嚇了她好大一跳,她也不好再多問,手足無措地逃跑,于是一個驚險的夜晚,她無功而返。

最後樓玄由皇宮得到的消息是,丞相府接了聖旨,現在已經在趕辦聘禮了。

一下子樓府上下愁雲慘霧,喜事辦得像喪事一樣。看著父母日漸樵悴,樓月華遲遲沒有下落,最後沒有辦法了,樓月恩只好跳了出來。「月華既然不回來,那麼這次……由我代嫁吧!」

反正樓月華跑了都已經是砍頭的罪,現在再來個欺君之罪也不算什麼,橫豎都是一顆頭給他砍,多頂幾個罪還比較劃算。頂多成為丞相夫人之後,向申伯延借一面金牌來擋一擋,反正他相府什麼沒有,免死金牌多的是嘛!

在過年前兩個月時,樓月恩出嫁了。

婚禮過程一切都很順利,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個程序都不差。而樓府里的長輩,樓玄故作鎮靜地將女兒送出閣;原本哭得死去活來的李鳳琴,在看清了女婿申伯延的年輕與俊俏後,態度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臉盈盈地將人送出門,直讓樓玄月復誹不已。

在皇上賜宴過後,終于是洞房花燭夜。

樓月恩緊張地坐在床沿,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方才拜堂時她蓋著紅巾,沒看清自己未來丈夫的模樣,在她的想像中,或許是一只充滿皺紋的手,持秤桿揭開了她的蓋頭,然後是一張堪比樹皮的臉,用著沙啞老邁的聲音喚她「娘子」。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眼淚都快掉下來,這次為了救月華,為了救樓家,她真是虧大了!現在只能祈禱,那個丞相大人「那里」已經老得不中用了,免去圓房這一道手續,那麼依他的清廉與剛直,她願意照顧他到終老。

胡思亂想著,她听見房門被推開,接著上了門閂,一道沉著的腳步聲慢慢接近她。樓月恩屏息等著,心跳快到像要飛出胸口。

然而,差點讓她眼楮凸出來的畫面是,由蓋頭下看出去,持秤桿的是一只光滑而修長的手,而在蓋頭被揭開後,她猛然抬頭,映入眼中的是那張清俊正直又嚴肅的臉龐……

「你……」樓月恩唰的一聲站了起來,鳳冠上的裝飾差點插到申伯延的臉,讓他倒退了一大步。「怎麼會是你?丞相大人呢?」

「我就是丞相,丞相就是我。」申伯延有些哭笑不得,「有必要這麼激動,成親第一天就謀殺親夫嗎?」

「你就是丞相?你你你……所以你騙我?」樓月恩受到太大的沖擊,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並沒有騙你,我只是沒有承認罷了。」申伯延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他承認當初是有故意瞞她的成分,但現在可不能承認,他不希望她因此和他產生粗語。

瞧他說得義正辭嚴,仿佛自己說出來的就是真理,樓月恩咬著下唇,心中有種想暴打這家伙一頓的沖動,但同時,她又為自己嫁的不是什麼行將就木的老頭,反而是讓自己動心的男人而欣喜。如此的悲喜交加、愛恨沖擊,著實讓她矛盾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沒有人告訴我丞相大人這麼年輕。」最後,仍是敗于他「老子說的就是對的」之強大氣勢下,她不甘願地道。

「本官的年紀,稍加打听便可知道,何況年紀與丞相的職務有什麼關系?」他理所當然地反問。

「你……好!」樓月恩被堵得啞口無言,確實是她先入為主的認為丞相就該是個老頭,也沒去向樓玄求證。在論理上,她算是說不過他了,不過彼此都心照不宣他理虧就是。然而她也不是沒事情瞞著他的,眼前這個他理虧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便順勢說道︰「既然大人騙了我一次,那麼如果我有什麼隱瞞大人的,也請大人不要追究。」

「你能有什麼事情隱瞞我?」申伯延微微皺眉,雖然他不認為她能說出什麼令人吃驚的內容。

「大人,我隱瞞你的事情很簡單,卻很嚴重。」她掙扎了一下,硬著頭皮道︰「其實我……不是樓月華。」

申伯延深深地望著她,許久方道︰「但你是樓玄的女兒,這件事從尚未賜婚之前,我就知道了。」

「你會不會太冷靜了一點?我不是樓月華耶!」她本以為這個消息會讓他暴跳如雷,至少也露出點意外的表情,沒想到他面部肌肉僵硬,還真沒成就感,她喪氣地坐在床上。

「我叫樓月恩,是樓月華的雙胞胎姐姐。」

「樓月華為什麼要跑?!」他淡淡地問。

在他目光的壓力之下,樓月恩只能坦白地解釋,「因為……因為我們姐妹先前一直誤會大人行將就木……呃,應該說是年高德邵,月華不願嫁,就逃婚了!所以只好由我代嫁……」

「我明白了。」申伯延微微點頭,像是一點也不在意地道︰「其實你可以事先告訴我,你不是樓月華,而不是假扮成樓月華騙我。」

「我並沒有騙你,我只是沒有承認罷了。」她以他剛才說過的話,同樣理所當然的反答,終于有一點點扳回一成的感覺。

听到這句似曾相識的話,申伯延先是一窒,接著苦笑搖頭。「你這丫頭,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啊!」

樓月恩听他語氣,發現他似乎真的不介意,不禁松了口氣。

而眼前正是兩人成親後最重要的時刻,她沉默良久訥訥地問︰「大人,那我們接下來是要……」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她也慢慢地低下了頭,終于露出一絲新

嫁娘的嬌羞。要退婚將她給辦了?還是要洞房花燭夜將她給「辦了」?其實如果對象是他,她……她願意的。

「你……」听到她主動提起兩人的「好事」,申伯延伸出修長的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手指輕撫她滑女敕的頰、豐潤的唇,像是想將她妝後嬌美的五官看個清楚。

接著,他的手開始往下,由她的下頷滑過她的頸項,到了性感的鎖骨部位,最後停在她胸前。

靶受著眼前嬌軀在微微發抖——她,只有十四歲,還沒及笄啊!申伯延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

「今天晚上先這樣了,你放心,你代嫁的事,我不會計較的。」說完,他的大手離開她的身上,接著轉身離去。

「大人?大人你要去哪里……」樓月恩都閉上眼楮,想要迎接自己這段人生的第一次了,但一張開眼,卻是看到他大步離去的關門場面。

「他走了?就這樣走了?」

樓月恩傻眼地模了模自己發熱的臉,又沿著他輕撫她的軌跡,玉手到了胸口之前,突然恍然大悟。

「他應該不是嫌我不夠漂亮,這張臉我還是有自信的,那肯定就是……因為我太小了!」

模了模自己只比饅頭好一些的胸部,她有點泄氣。現代的樓月恩雖稱不上,但胸前也是小有規模的,但到了古代,怎麼胸前的長進卻是十分緩慢,原本她還不介意,反正這具身體也才十四歲,可現在快有機會在自己心儀的男人面前「解放」了,這卻成了一樁大問題。

姣美的臉蛋忽而扭曲忽而怨懟,最後露出一個堅定不移的表情。

「我才十四歲!還有機會‘長大’的!申伯延,本姑娘跟你卯上了,一年之內,我一定要你進我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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