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有錢能使鬼推磨(續) 第6章(2)

良夜,倏而去。

紗窗外,曙光藹藹。房內的喘息和輕啼才漸漸停歇,床榻上的嬌人兒靠在男子懷中,再次昏沉沉地睡去。

雲墨緊緊地摟她在懷中,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懷中的佳人,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柔軟滑順的長發,慢悠悠順延至床畔。

他終于得到她了,他的櫻姐姐,他的女人,他唯一要的女人。

與四年前一樣,只有與她在一起時,他才會覺得充實、溫暖,內心充滿了安寧。

她是他記憶里最美好的一個夢,輕盈、綿柔,如蜜在舌上流轉,其中還摻雜著思念之澀。

這樣的滋味,他甘之如飴。

也許旁人會道︰有什麼忘不掉的呢?那只是沒有遇著更好的罷了。

然而,有誰會知道,在他心目中,那個最好的就是她。

那麼又有誰,能替代呢?

日薄西山,黑暗將白晝吞食。

是夜,玉陵城郡守的府宅內異常熱鬧,張燈結彩,賓客迎門,滿城的百姓都知道,郡守將在今兒宴請前來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瑛王爺和苻少將軍啊!

這二人一個是皇親,一個是國戚,都是少年成名,手握重兵,但凡城中稍有些身份地位的,都想擠進郡守府,見識、見識這兩位皇親國戚的真面目。

宴席上,一派和樂融融。

舞姬們和著婉轉悠揚的絲竹聲翩翩超舞,賓與主交談甚歡,頻頻舉杯暢飲,談笑風生。

可惜,這客人跟客人之間就劍拔弩張,擺明了不對盤,苦了玉陵郡守馬世清,哪個都不敢得罪,步步如履薄冰,一頓飯吃得提心吊膽。

坐在廳中主位上的瑛王年近三旬,一襲黑色描金錦袍,生得長身玉立、高鼻薄唇,五官十分俊雅,眉目間有著與生俱來的優雅與尊貴,只是周身都散發著疏離的意味,氣勢凌厲,清冽到令人不敢逼視。

坐在左邊下首的少將軍苻卿,一身紅衣,倨傲如火,姿容俊美,正挽著袖子跟一幫武將,喝得興高采烈。

一個冷冽驕傲,一個熱情似火,都不是好惹的王兒呀!

馬世清暗嘆一聲,他是個善思考、愛動腦筋的官員,有事沒事也常悄悄分析一下朝中形勢,像玉陵城現在的處境,比起那烏皖和羯族的虎視眈眈,危機少不了幾分呀!

當今天子與皇後貌合神離,但總是兩夫妻,尤其是共同還有一個強大的對手,瑛王!

身為當今天子皇叔的瑛王,年少英雄,這天下有一半兒是他打下來的,偏偏沒當成皇帝,其間多少秘辛,無人知曉,但那份功勞高得足以讓坐上龍椅的兄長備感威脅,如坐針氈,干脆讓位給兒子,就讓兒子跟自己的弟弟斗,眼不見,心不煩。

現在呢,肯定是皇帝親自下旨「請」瑛王從西沂帶兵來救玉陵,回頭就後悔了,又不得不跟皇後如此這般地商量了一番,再下一道旨,派苻卿帶兵趕來,不就怕瑛王有謀反之意?要不這趕著趟兒似地涌到偏遠邊關來,是為了什麼,難道是來欣賞邊關大好風光?

還有那一連數日住在郡守府,不知是什麼來頭的年輕公子,又是何人呢?

馬世清的目光又轉向坐在苻卿旁邊的年輕男子身上。

一身白袍,瓖嵌著繁瑣的雲紋金邊,墨發被玉冠豎著,俊秀的臉上,一雙眉似遠山,兩眼又黑又亮,熠熠有神采,只見他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撐著頭,一邊看苻卿鬧騰,嘴角輕鉤,似笑非笑,那模樣,似風流、似輕佻,不知要令多少女子芳心暗動。

這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且不說平日里那苻卿對此人的言听計從、禮讓三分,不僅郡守府讓給他住,自己甘願跑去軍營練兵,私底下對這人也是嘻嘻哈哈、稱兄道弟,毫無將帥之威嚴。

這人,明明毫無一官半職,什麼都不是,渾身散發的氣度和風範卻不輸在坐的王侯公子。

他究竟是誰?

不只馬世清,席間還有不少賓客也在小聲地相互打听,可惜這玉陵地屬偏遠,哪有人認得?

一個瑛王加上一個苻卿,就夠叫人頭痛的了,還有個連底都沒模清的年輕公子,這……萬一烏皖未滅,自己先窩里斗起來,倒霉的還是玉陵百姓呀!

瑛王嗜殺,苻卿雖狂,但玉陵落在苻家軍手中,應該比前者多幾分生機,可惜傳聞苻卿有猛張飛之勇,作戰身先士卒,威震敵膽,卻勇而無謀,哪會是瑛王的對手?馬世清細細想來,心里不住叫苦。

丙然,那苻卿是沉不住氣的,兩杯水酒下肚,就開始發難。

「王爺殿下……」只見他對上方的瑛王舉舉杯,半真半假地笑道︰「玉陵城中如今有我苻家軍駐扎,守備森嚴,連鳥都飛不進來,那烏皖番邦自然難有圖謀,既然邊關安然無事,不知您何時會率兵返回西沂?」

「烏皖氣勢未滅,此時撤兵,尚早。」瑛王淡淡一笑,待旁邊的侍女將白玉杯中注滿酒,才執杯回敬。

「王爺果然深知用兵之道,不過王爺萬金之軀,怎好總待在此地犯險,不如就由下官替王爺分憂吧,」苻卿一番話說得實在動听。

可惜瑛王並不領情。

他駐守西沂,並不代表不關心國事,他一早從友人處得到消息,這少將軍苻卿不像外人所說是個粗魯武將,相反地精治用兵之道,對下屬嚴而和,所得賞賜盡散給部屬,且樂于采納下屬正確意見,故深得軍心,小瞧了他,便要吃大苦頭。

瑛王想到這里,嘴角不禁展露一絲淺笑,不急不促道︰「少將軍此話詫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間,疆土和臣民都是當今聖上的,少將軍千里迢迢率兵來此,怎是替本王分憂呢?再說,既然奉旨,便是分內事,何以推托?」

苻卿听了這冠冕堂皇的一席話,不禁冷笑一聲,「分內事?只怕王爺殿下是另有所謀吧!」

「少將軍這話是何意?」

「下官豈敢別有用意?王爺多心了。」

這你來我往,劍拔弩張的氣氛,弄得眾人面面相覷,又都不敢插話,只有那白衣公子,笑吟吟地,看好戲看得很是帶勁兒。

馬世清正著急,不知道是該去勸架呢,還是先找地方避避風頭;這時忽然從屋外匆匆跑進一個侍衛長模樣的人,對著瑛王等人抱拳行禮,「王爺、少將軍,京中來人!」

京里來人了,這架便不能再吵下去了,只得暫時先告一段落。

原來是龐龍來了,他帶來了皇帝的聖旨。

聖旨里,無非是大加贊賞雙方的勞苦功高、為君分憂,解救黎民蒼生于苦難等等,讓瑛王先領兵回西沂去這話,倒是提也沒敢提。

苻卿一听,這氣是不打一處來,得了,這皇帝當得窩囊啊,還枉費自個兒在這唇槍舌劍,真是白費功夫!

同龐龍一道來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位風采翩翩的富貴公子,另一個是剛因為怠忽職守、被天子摘了官帽的瑭王。

瑭王體態肥胖,最是害怕那位瑛王爺;自從瑛王領兵來到玉陵,就做了只縮頭烏龜,稱病躲著不見人,今兒因與龐龍有舊交,又想著這仗都快打完了,自己再不出來似乎也說不過去,便畏首畏尾地跟來了。

誰知一來,就瞧見了另一個冤家對頭。

「小侯爺!你怎麼在這里?」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小侯爺?那不知是何來頭的年輕人,竟是位小候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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