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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價之寶 第3章(1)

又披頭散發,連衣服也不穿好,袒露一半的胸膛,他以為自己在賣豬肉嗎?倪學寶將茶點放在黑色檜木茶幾上,描著金絲的竹簍,奢華無比,這居然是盛放糕點的器具,更別提拿來喝水的胎玉瓷杯,薄透如羽翼,隨便拿幾樣回到二十一世紀;她就發財了。

「又是這副垂涎的模樣!」相柳語帶譏誚的說,「如果我不在這里盯著,這些茶點恐怕都會被你吞下去。」

誰在看食物啊!雖然這香松的杏子糕真的很好吃,夾著甜而不膩的麥芽,入口即化。

「小的不敢!」倪學寶低垂著頭,斂著眉。

這幾天嘗盡苦頭,她學會了明哲保身,然而即使她想低調,並不代表就能如願以償。

「不敢?這種小玩意兒,有什麼好不敢?我有這麼吝嗇嗎?」

「爺很大器,對佣僕極為慷慨。」

「你都這麼說了,我就賞你三斤的杏子糕,你等會兒去廚房拿,趁著新鮮,今天全吃完吧!」相柳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

三斤?當她是豬嗎?再怎麼好吃的食物,一次吞三斤,也只剩惡心。倪學寶知道他是故意的。

「那連盛器也一起送給小的,可以嗎?」

「盛器?」他不甚在意的揮揮手,示意她要就拿走。

「謝謝爺。」

倪學寶離開禹樓,奉命上廚房領三斤的杏子糕。上回給烤豬肉,小蝶一干人幫忙她吃,結果全都被扣餉,只因他說︰「只能我給,誰敢放肆,擅自侵奪給與這個賞封?凡是沾上烤豬肉的人,都被扣餉,這還是最輕微的懲戒。」

最輕微啊!她真是有幸見識。

倪學寶拿著杏子糕,坐在池塘旁,一半塞進嘴里,一半落進池塘里,魚兒爭相搶食。

每天都拿到食物當賞賜,或許她該改掉這習慣,下回看些高檔物品,例如,書房里的唐草花瓶,還有金箔制的文房四寶盒。

「你在做什麼?」

她的手臂起雞皮疙瘩。這陰魂不散的男人!

「小的正在品嘗杏子糕,不敢辜負爺的好意。」

「可是我瞧你這吃法,有一半都掉進池塘里,感覺杏子糕不合你的意。這廚房的大廚偷料,我相府不收廢柴。」相柳的威嚴不怒而生。一旁的小廝全身發抖。

「爺誤會了,這全是小的的錯,小的前些日子扭傷手肘,所以使不出力,維持同一姿勢久了,手就會不听使喚,開始抖動,這不是大廚的錯。」倪學寶連忙解釋,不卑不亢。

「手肘扭傷?說起來這也是我的錯,是上回被我踩到的吧!」

對!你這只瞎眼豬,要我跪著抹地,卻故意從我的手上踩過去。

倪學寶沒膽大罵,只能低著頭,「怎麼能怪爺?是小的沒注意到爺靠近,幸好爺沒有滑倒。」

天啊!倪學寶,你怎麼這麼偽善?這種拍馬屁的做法,你不是最不屑的嗎?你有沒有人格啊?

沒有,跟活著比起來,人格不值一哂。

「你真是良善!來,我喂你。」

什麼?要死啦!她差點滑進池塘。

「小的如此低賤,怎麼敢勞煩爺?這會折壽的。」

「我說可以就可以。」相柳捻起杏子糕,遞到她的嘴邊。他可是專程來盯著她把這些食物塞進肚子里。

「小的不能讓爺為小的折壽,除非……」

「除非什麼?」

「分食又稱分福,這樣相抵壽福,小的才敢。」徐大廚說過,相柳爺不與人分食,依她這幾天的觀察,徐大廚沒說錯,相柳爺的食量不大,少量多餐,對食物極為挑剔。

就他的手,她咬了口杏子糕,再推回他的嘴邊。

想陰她?哼,有本事就吞下去。

「沒想到你這麼忠心耿耿,很好,我記得了。」

有趣!很有趣!相柳笑聲朗朗,大步離開。

記得?我可是巴不得你罹患帕金森氏癥。

唉,這種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啊?不知道學柔她們如何?

相柳走回屋子的途中,看著手中缺了大半的杏子糕,濕潤的邊緣是她咬的,很大口,一點也不含蓄。只是,這真的美味?他吃過兩、三口,就習慣擺著,總覺得就是食物的味道。但是現在杏子的香味頻頻飄進鼻腔,讓他不停的分泌口水。

他咬了一口杏子糕,入口即化的杏子香侵襲腦子,綿軟的麥芽纏在舌齒間,仿佛化成她的丁香小舌,甜甜的,香香的……他應該是瘋了!她只是打發無聊的玩具,但不可否認的,這是他截至目前為止最喜歡的玩具,希望不會這麼快就玩壞了。倪學寶,雖然我查不出你的底細,但我對這游戲越來越有心得了,你可要活久一點啊!

「寶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故意偽裝的嬌甜聲音,讓倪學寶的雞皮疙瘩掉滿地。怎麼又來了?一天要找她幾次才罷休啊?

「小儀姑娘。」

「喊我小儀就可以了。」小儀停下腳步,微微喘息,「寶哥哥,這是我要幫你制鞋的布模,你先試試,如果不合,我就重裁,不然布面縫下去,到時覺得不合,再拆可就丑了。」

她蹲,將布模擺在地上,要讓倪學寶合腳。

「小儀姑娘,謝謝你的好意,我目前不需要再添制鞋子,而且我只習慣穿我家小娘子做的。」

「你……你成親了?」小儀瞠大水汪汪的眼楮,不敢置信。

「不瞞你說,她是我的青梅竹馬,住在城郊,名字叫古鳳玉。」鳳玉,不好意思,借用你的名字。唉,以前在外頭從沒有這種困擾,她再怎麼伶俐,都只是店小二,吃不飽又餓不死,沒房產又沒田地,哪家閨女會瞎眼看上她?

但是進來相府就不同,這府邸里的佣僕成群,儼然是個小型社會,最上層的不是相柳爺,他在大伙的心中宛如不能褻瀆的神,而是最接近神的佣僕,這其實也有道理,常跟老板接觸,哪天老板手一指,賞賜一碗肉汁就夠瞧的,看看那些上市櫃公司就知道,分紅最多的往往都是老板跟前的紅人。

所以他們會這樣小扮、小扮的叫她,無可厚非,問題是,她的好處一直是食物啊!沒有金,沒有銀,她應該是最失敗的貼身小僕,哀怨啊!

看著小儀落寞的離開,倪學寶有些抱歉,但是她真的不能接受小儀的好意,比起她有另一半,如果說出她是女人,打擊會更大吧!

「沒想到你這假鳳在府里這麼吃得開!,還有青梅竹馬古鳳玉?」

喝!這人走路無聲無息,是鬼嗎?

「大爺,你有什麼吩咐嗎?」

「幫我張羅文房四寶。」睞了她一眼,相柳轉身走進禹樓,「對了,你把東西整理一下,住進禹樓,晚上就睡我房里的小棒間。」

「為什麼?」倪學寶下意識的反問。男女授受不親,就算在二十一世紀,男女同房也是很曖昧的事,她雖然身處較復雜的演藝圈,但百分之百的潔身自愛。

相柳挑起眉頭,「你是我的貼身佣僕,不明白‘貼身’兩字的含意嗎?」

「你又不是孩子,難道半夜要尿尿,還需要我幫忙解褲子不成?」

他狠厲的眸光迅速掃向她。

倪學寶倒抽一口氣。她又放肆了,就是改不了嘴巴動得比腦袋快的缺點,現在怎麼辦?又要摑掌?她的臉還沒消腫耶!

「小的嘴快有錯,馬上去找王嬤嬤領罰。」她打算腳底抹油,無奈還來不及跨過門坎,衣袖便被扯住。

嗚……

「可以不要打臉嗎?我的臉再腫下去,就不能見人了。」護著兩頰,倪學寶有點悻然。

「哪由得你討價還價!」

她委屈得扁著紅唇,不甘願的放下手,有氣魄的把臉頰送出去。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不如從容就義吧!

「你做什麼?想示範用臉磨墨?」相柳已經端坐在書桌後。

「你不是要罰我?」

「這筆帳先欠著,我會想出懲罰的方式。」

這不是折磨人嗎?判人死刑卻不說日期,擺明要人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倪學寶開始磨墨。毛筆蘸了墨水,他迅速填寫一串數字和批注文字,字體奇丑,歪七扭八。

坊間人人把他形容得無所不能,她理所當然的以為他是十項全能,結果他的字居然這麼丑,總算人性化了點。

「看什麼?你看得懂?」尋常百姓不會讓女子習字,但如果她識字,似乎也不怎麼奇怪,畢竟她還懂番語。

「懂一點。」她選擇內斂一點。而且他的字這麼丑,看就覺得是筆有問題,軟綿綿的筆尖,還是二十一世紀好,原子筆是最偉大的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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