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的陽光還帶著晨露的微涼,透過窗欞照在瑩瑩安詳的睡臉上。
她悠悠轉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晃了晃酸痛的脖子,她奇怪身子怎的這般疲憊,好像打了一夜架似的?等……等等……滑落的絲被露出她未著絲縷的細女敕皮膚,身下的不適如噩夢般提醒著她昨晚的一夜縱情。
不會吧……她真的和那個冰塊做了?答案似乎非常明顯,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很清楚……她失身了!若是被人用強的倒也罷了,她多少有個理由宰了那混蛋以祭清白,可昨晚……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轉過頭,她正想好好看看失身的對象。
沒了?那該死的家伙將她吃干抹盡後就拍拍走人了?可惡可惡,太可惡了!雖然她不是古代女子為了一張薄膜尋死覓活的,可是可是……好歹也該讓她知道他的名字啊!怒火攻心的她摩拳擦掌正打算出去找人時,西門吹雪白衣飄飄地走了進來,兩人四目相對,同時憶起昨晚的水乳交融,均不自然地偏過頭。
原想好好教訓他的瑩瑩正尷尬得不知該如何開口。
「呃……那個……這是哪?」視線繞過他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後,她才發現所處之地似乎不是昨晚的石室。
「我的臥室!」雖惜字如金,西門吹雪還是回答了。他是個男人,昨晚的事情他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盡避彼此都是中毒在身,而且毒還是對方發的,可他畢竟破了她的處女身,他很清楚對于一個女子而言,這意味著什麼。不可否認,昨晚她帶給他的快樂是前所未有的,七年來,他戒情戒欲,活得像個苦行僧。昨夜的破戒讓他毀了七年前的承諾,可他竟沒有一絲的懊悔。
「哦……」她訥訥應道。
屋里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
「我會負責的!」看著她的無措樣,他突然月兌口而出。
詫異地抬頭,瑩瑩望向他平靜的眸子,負責?他要怎麼負責?
「我不能娶你!」低沉的聲音宛如清泉般流過她的耳邊,「但是你可以在萬梅山莊住下,莊中上下都會敬你如主母。」他可以給她所有,除了婚姻。已經走錯了第一步,他不能一錯再錯。而且……他不希望七年前的事再重演一遍。
心頭掠過莫名的失落和心酸,雖然她也不想嫁給他,可是听他親口說出還是叫她有些不舒服。
見她不語,雖知她心有不滿,西門仍是當她同意了。
「我已經叫人將棲鳳樓清理干淨,你即日便可住進去,會有婢女打點一切,你只需安心住下!」
她仍是不語,不知心中在思量著什麼。
西門微皺眉,他向來話不多,今天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卻得不到回應,難免有些不快。
「你……「她終于抬頭,晶眸璀璨,不見絲毫難過之情,「叫什麼?」
他愣了愣,第一次,有人問他叫什麼;第一次,他不得不回答。
「西門吹雪!」
瑩瑩眯起眼滿意地點頭,作為她的第一個男人,這個名字還可以接受。
「還有一個問題!」她的心情轉好,陽光燦爛,「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
「你說什麼?」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的曲飛掏掏耳朵,要某人再說一遍。
「我要你安排二十個婢女和十個侍衛到棲鳳樓!」仍在考慮瑩瑩早上提出的問題的西門吹雪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沒病吧!」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在他冷然瞪眼之前快速縮回手,好像沒發燒啊。
「有人要住進棲鳳樓?」而且是個女人,他確定。只是什麼時候,從不近的西門會為了一個女人大費周折了?太詭異了!
知曉他心思的西門吹雪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並不打算提供他猜測方向。
門外突然一陣喧囂,隨即傳來眾女眷的驚懼尖叫。
兩人同時蹙眉,但見一侍從慌亂奔進,喘息道︰「莊主,外……外面有條蛇……好大的蛇……」
蛇?曲飛忍不住想踹他一腳,虧他還是萬梅山莊的侍從,一條蛇居然嚇成這樣,傳出去豈不叫人笑死?
正待訓斥,西門吹雪已飛掠出去,他只得象征性地瞪他一眼,跟著看戲去了。
噢,天!他想暈倒!真是……好大的蛇!
「它好像很想吃了你呢!」見巨蟒吐著粗氣,不斷向西門吹雪進攻,他一邊幫忙一邊開玩笑。
沒有理會他的調侃,西門專心對付巨蟒,看來這家伙很會記仇,早知道昨晚就應該除掉它,也省了今天這許多麻煩。
「住手住手!你們干什麼?」水瑩瑩聞訊趕到,見兩人對愛蛇左右開弓,忙怒道。
巨蟒一眼瞥見她,掉轉蛇頭,向她沖來。
「小心!」見它去勢洶洶,西門忙飛身跟上。
但听一聲尖哨,巨蟒橫沖直撞的身形頓時硬生生停下,瑩瑩利索地爬到它頭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西門。
「西門吹雪!你要是傷了小白,我跟你沒完!」她雙手叉腰吼道,十足潑婦樣。
他糾眉,「下來!」她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萬一這畜牲野性未馴,發起狂來,她就真是小命休矣。
她很有志氣地拒絕︰「不要!」高人一等的感覺多好,她才不要下去仰視他呢!而且他以為他是誰啊,叫她下去她就下去?太沒面子了!
好潑的女子!看好戲的曲飛抱胸挑眉,西門竟然在為她著急?太好玩了,這女子就是要住進棲鳳樓的女子吧!錯不了,看來平靜的萬梅山莊馬上就要不平靜了。
不耐的西門飛身躍上蛇身,很快來到她身邊。
「你要干嗎?」乍見他的好身手,瑩瑩不由得在心中贊嘆。
不發一語地摟住她的縴腰,他再度施展輕功回到地面。
「放開啦!」掙開他的懷抱,她馬上跳離他一丈遠。
西門吹雪沉下臉,怒氣節節攀升,「身為當家主母就有點當家主母的樣子!」
閑閑看戲的曲飛差點跌倒。
「呃……西門你們什麼時候成的親啊?」該不會是趁他不在的時候吧!
對峙中的兩人視他為無物,他只得委屈地躲到牆角去種蘑菇。
「誰稀罕你的當家主母!」瑩瑩冷哼一聲,撇過頭。
「不管你稀罕不稀罕,這事定下了就不會改!」西門吹雪從來不動怒,因為他從來不在乎,可這個女人不同,他對她有責任。
「你以為你是誰啊!」她忍不住跳腳。
沒有理會她的不滿,他徑自交代︰「曲飛,從今天起,她就是萬梅山莊的女主人,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對她不敬,也不想听到任何閑言碎語。」
「明白!」雖然還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他很樂見莊中多了個女主人。
「我抗議!」他憑什麼安排她的人生?
回應她的只有西門漸漸遠去的背影。
「呃……姑娘貴姓?在下曲飛,是萬梅山莊的總管!」曲飛笑眯眯地注視著她冒火的臉蛋。
「哼!」一丘之貉!瑩瑩冷哼一聲,揮袖而去。
另一邊。
「嗯?翠兒,你說什麼?」剛在林子練完劍,一身香汗淋灕的明鸞把劍交給婢女,寬衣準備沐浴,這是跟西門吹雪學的習慣。是誰說的,當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去模仿他。
「小姐!」婢女翠兒為她的漫不經心跺跺腳,上前一步重復了一遍剛得到的消息。
「听說莊主命人將棲鳳樓打理出來,吩咐曲總管調了二十個婢女和十個侍衛去伺候那位姑娘,今兒,曲總管莊中所有的下人,告知住在棲鳳樓的姑娘以後便是我們的女主人,要我們當主母一般敬重!」哎呀,小姐不急倒急死她這丫頭了,想她家小姐自大小姐去世後,便一心一意等著莊主,一眨眼就耗了七年青春,二十三的年齡已不再年輕,原以為坐上主母的位子是早晚的事,誰料……倒叫個半路殺出來的外人佔了便宜。
「什麼?!」正打算褪下外衫的明鸞倏地轉身欺近她,「你說姐夫要迎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等了那麼多年,即使她不說,莊中山下也都心知肚明,私下里也都視她為主母,現在他這般做法,叫她情何以堪?
「是啊,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可知道那姑娘的來歷?」萬梅山莊乃江湖第一莊,西門吹雪若想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子,恐為江湖中人恥笑,他難道不明白嗎?
「這個……不清楚!」
她強自壓下妒火,命道︰「沐浴包衣,我要去沐雪樓!」
「是!小姐!」
萬梅山莊做的不僅是梅的生意,還包括絲帛、彩瓷,名下錢莊商行不計其數。半年前,曲飛出門查案,西門吹雪便親自掌管莊中的大小事務。
「進來!」他正翻看著半年來萬梅山莊的收支賬簿。
「喲!」推門進來的曲飛驚奇地叫了一聲,笑道︰「大莊主終于親自下海了?」
核對完最後一筆賬目,西門吹雪起身走到窗邊。
「她又不安分了?」幾天來,棲鳳樓事端不斷,自從那小女人帶著她所謂的「寵物」住進去後,那里就成了所有下人眼中的地獄,誰都不敢越池一步,怕一不小心就永不超生,被派去伺候她的人更是叫苦連天。
「今天還好,她只是‘不小心’在下人的飯菜里多放了點調料,我已經另外派了批人去伺候她,希望不要被她整死才好!」
「這是第幾批了?」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第三批!我說西門你再不管管,我可真的調不出人來了!」
「知道了!」他也很頭痛。
「唉,你哪找來的姑娘,真是精力充沛啊!」恐怖!
西門不語,他也想知道她是哪來的,看來有必要走一趟棲鳳樓了。
「嵩山武林大會……你要去?」
他能不去嗎?冷冷瞪他一眼,「有人死而復生,我總要去‘關心’一下!「
「嘿嘿……「曲飛心虛地笑笑,「那個……」
「姐夫!明鸞有事求見。」門外突然響起一聲輕喚,聲音雖輕,兩人卻听得分明。未待反應,門便被推開,明鸞款款步入。
「莊主,屬下告退!」曲飛恭敬地作揖,喚了聲「小姐」後退出門外。
看他出了門,她將視線移向立在窗邊的男人,白衣輕揚面色冷淡的他是她一直以來追逐的太陽。盡避他冷得像冰,給不了她絲毫溫暖,可她一心一意地等著守著,堅信終有一天他會看到她的痴心。可是……
「姐夫,你要娶水姑娘嗎?」棲鳳樓的姑娘水瑩瑩,性子怪異,手段惡劣,這是下人對她的評價。
「做你的大小姐,其他事你無需過問!」冰冷的語氣夾雜著一絲恨意,只是愛他心切的她並未入耳。
「明鸞知道無權過問,可是……難道姐夫忘了對姐姐的承諾了嗎?」
「既然知道無權過問,就不要逾矩!」他沒有忘記承諾,也不會背棄承諾,只是沒必要對她做任何解釋。
「姐夫可以不顧對姐姐的承諾,可是莊中上下對水姑娘的評價您不會不知道吧!您若是當真娶了她,下人的日子可就難過了,而且傳到江湖上您劍神的名譽不怕受損嗎?」
好個體貼下人的大小姐啊!西門吹雪冷笑,「這些都與你無關吧,她性子再壞也好過心如蛇蠍的女子!」
面上有些掛不住的明鸞這才發覺他的不對勁,平常他雖冷漠,卻不刻薄,對她也一向禮遇,可今天卻句句帶刺,絲毫不給她留情面,莫非……
謹慎的她深怕暴露更多,于是欠身道︰「姐夫莫怪明鸞多言,滋事體大,還望姐夫三思而後行,明鸞先行告退。」言畢,她識相地退下,看來這里是行不通了,或許她該去棲鳳樓看看才是。
「小白啊小白,為什麼我們棲鳳樓一個人影都沒有?好無聊啊!」嘴里含著根稻草,臉上蓋著草帽,躺在草地上,咕嚕著發牢騷的瑩瑩眯著大眼,用銀簪戳著粗厚的蛇皮。
小白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會有人才怪呢,照她那樣玩法,別說人了,就是它這有千年修為的蛇精都吃不消。
「喂,別那樣敷衍好不好?我是你主人,小心我找阿雕滅了你!」
一只不成氣候的小鷹罷了,它才不怕,剛要開口諷刺,它突然察覺到人的氣息,于是就又伏子,做一條安分守己的乖乖蛇。
「你的行為就不能正常一點嗎?」清冷的責備在頭頂響起。
「要你管。」听出來人的聲音,瑩瑩沒好氣地哼道。
「起來。」她到底有沒有身為女子的自覺?整個痞子樣。
誰理你,翻個身,她閉上眼假寐。
眼一沉,西門吹雪撈起她便往樓上走去。
「放開我!」她掙扎著,「可惡,小白——」
被點到名的巨蟒抬頭看她,西門吹雪掃它一眼,于是它識相地伸出尾巴撓撓癢,繼續窩著身子睡覺。它只是寵物,英雄救美那檔事就留給其他笨蛋吧!
「小白!你你你……」孤立無援的瑩瑩大罵著忘恩負義的蛇。
為免耳朵受虐,西門吹雪點了她的啞穴。
嗯,安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