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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韌斬 第5章(2)

侍劍听到此處,沖動地打斷了主子,「王爺都不必勉強!伏刀侍劍會為王爺披荊斬棘。」

「你們對本王如何,本王心知肚明,快去罷……不想讓本王走到那一步,就照本王的話去做,時間不多了。」

說罷,龍繾轉身走向寧王府最隱蔽的一個宅院,里面看守的僕人們看到他紛紛施禮,龍繾一擺手,「打開門。」

「是。」有人趕快打開鐵鎖鏈,一股陰濕的潮氣撲面而來,「密道的路坎坷不平,王爺千歲務必小心。」

「本王知道了,你們在此守候。」

龍繾單獨順著密道往里走,一路上,牆壁上燭火搖曳,映照在他俊逸的容顏上,有一絲的陰郁,一絲的觸目驚心。兀地停下腳步,龍繾雙手負于身後,長嘆一聲,「死真的能解決所有問題麼?」

「我不死,只會帶來更多問題!」牢籠內的男人雙手被縛,臉上青青紫紫,不用猜也知道是寧王府那個以暴力著稱的侍劍所為。

「問題總要由人解決,你死,不代表他就能月兌身。」龍繾微微一閉目,「現在都是身陷囹圄,你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他身上,這樣的結果,應該不是你想要的。」

「寧王,你何必兔死狐悲?」對方睜開雙眼,「玉璽是我偷的,把我交給刑部,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本王要是想那麼做,就不會等到現在。」龍繾抿了抿唇,淡淡道,「你偷走玉璽的目的本王很清楚,那是他的主意不是你的,要打要殺當面來,我會給他這個機會,只是,誰也沒有資格拿國祚拿百姓的福祉當陪葬!」

「哈哈哈哈,好一個冠冕堂皇的側帽才子!」對方嗤之以鼻,「如今誰是階下囚,誰是獄外人,還不明顯麼?寧王,難道你能放我離開?難道你能放太子出來?什麼是當面來?當面就是面對面,公平對決,你,做得到嗎?」

「太子不能放。」龍繾的睫毛顫動,搖了搖頭。

「那就不必假惺惺在這里大放厥詞!」對方用力地搖晃手腕上的鐵鏈,「混賬!放開我!要麼你就殺了我!我受夠了寧王府的虛與委蛇!」

「太子不能放,他馬上就要被押解到西域,本王放了他,如何向皇上交待?」龍繾從袍袖中拿出一個瓶子,打開後將藥涂抹在對方身上的傷口,「你的傷不要緊,很快就會好,時機一到我會放你。」

「放走我?為什麼?「對方似乎被他的話震住了。

「不為什麼,放走了你,以後你要做什麼,都跟本王無關。」龍繾目光幽邃,「你該明白本王的意思……不過,‘日閻’這個名在外面來說必須要消失,否則,罪犯不死,罪責就須由他人承擔。」

「找死囚代死對寧王來說很難麼?」日閻冷笑,擺明了不信,「你不可能輕易放我!」

龍繾不以為然,「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問?拿解藥來,本王二話不說,立即放你離開。」

「什麼解藥?」日閻一怔。

「那天追你歸案的六扇門捕頭被人暗算,毒乃是西域之物,據本王所知,太子府的門客大多來自西域,不要告訴本王,你不知情。」提到毒藥,龍繾的表情凝重起來,眉宇間也多了一絲折皺,「你當然可以拒絕合作,那本王也只好追查到底,最多,還是那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這是威逼還是利誘?」日閻不無諷刺地揚起眉毛,「那六扇門的捕頭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令寧王容色變更,看來,實力不可小覷啊。」

龍繾不願扯到雪韌,不著痕跡轉移話題,「是對朝廷有用的人才,本王都不會吝惜,難道太子對待手下的人,不是如此?」

「用不著拿太子殿下堵人口實!」日閻憤怒地咆哮,「不是那些被收買的朝臣慫恿,太子如何會落得這個下場?寧王,殺人人殺,謀人人謀,總有一天你會嘗到被信任的人背叛那種孤立無援的滋味!」

龍繾坦然道︰「真有那一天,只怪我認人不清!一句話,解藥給還是不給!」

「具體是哪種毒我沒看到,不能下定論。」日閻哼了哼,「西域和南蠻的毒都產自各地,藥草毒物不下千種,你要我憑空拿嗎?」

「我帶人給你看。」龍繾眼神犀利,「不要耍任何花招,留著你的命,對你的主子只要好處沒有壞處。」

「你——」想起此刻生不如死的太子,日閻硬生生將到嘴邊的惡言咽了回去。是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是非常關頭,小不忍則亂大謀!日閻緩緩低下頭,一咬牙,「好,你帶人來,我自會看個清楚!」

「一言為定。」寧王轉身就走,

「等等。」日閻叫住了他,「寧王,丑話說在前面,人你帶來了,我會看,但是不能保證毒一定可以解。」

「還有你不能解的毒,嗯,難道太子府另有高手未曾露面?」龍繾負手在身後,頗為玩味地挑了挑眉。

「胡說八道!」自知失言,日閻狼狽地低下頭,「去帶你的人,耽擱了,我不負責!」

龍繾垂目淡淡一笑,也不追問,徑自離開。

「換上這件衣服。」

一進廂房,龍繾便丟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然後很君子地繞到屏風外,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雪韌和小丫環湘湘。

「雪姑娘,快點換上看看,一定是很美很美的衣服!」湘湘興奮地拿起來,在雪韌身前比來比去。

「有什麼好看的。」雪韌有氣無力地推開她,已習慣了這丫頭毛手毛腳以及對寧王的異常崇拜,但她仍不至于被同化……

「哎?」湘湘愣住了,「這是……男裝?為什麼會是男裝?婢子還以為王爺會讓人專門給姑娘訂做好看的雪緞裙呢!」

雪緞裙?雪韌冷笑一聲,「那種東西不是我穿的,你們家王爺在這點上總算明智。」

「穿好沒有?」龍繾在屏風外問。

「馬上就好,王爺再等一下下!」湘湘吐吐舌頭,趕快扶起雪韌,「姑娘別為難婢子,一定是王爺有事才會急著讓您更衣。」

「你倒是他的肚中蛔蟲。」雪韌也听出龍繾的聲音有一絲異樣,詫異之間,人已被她搭上了外套。

「湘湘,去伙房把藥熱一下,等會兒雪姑娘回來就喝。」寧王听她們的對話,確定里面已經穿著完畢,走了進來,伸手攬住雪韌的腰,「跟我來一個地方。」

「放開我,我會自己走。」雪韌的身子被他一踫,微微顫抖,撐起雙臂便要下榻,可惜眨眼的功夫,雙膝就軟下來,寸步難移。

「躺太久了,行動難免僵硬。」龍繾微微一笑,在她耳邊低低呢喃,「不要太倔強,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一會兒摔了跟頭,沒有面子的還是你。」

「你……」雪韌咬牙。

「要我扶你,還是要我找人來扶你?」龍繾佯裝為難,「既然你這麼討厭我踫你,那叫我手下的人來好了。」

「不要!」下意識的抵觸心理讓雪韌抓緊了龍繾的袖子。

那眉眼間的惶恐讓龍繾心下一動,理了理她披散的一頭烏發,「一直這麼抓著我,倒是可以考慮你的話。」然後從旁邊的梳妝台拿起一根淡綠的絲帶,熟稔地將發絲束好。

雪韌突然冒出一句︰「身為王爺,這些下人做的事你倒是做的非常順手。」

龍繾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你是我第二個親自束發的女子,這個禮遇夠不夠優渥?」

那就是還有別的女人,他也這麼親近地對待過?又是那股難以言明的滋味席卷心頭,雪韌握緊了拳頭,「留著你的溫柔給別的女人,我不需要任何施舍!」

「雪韌。」龍繾望著她難得一見的嬌顏,不覺心頭的陰雲煙消雲散,仿佛那些宮闈傾軋都已遠離,他不是王爺,沒有肩負西宮諸人的興衰榮辱,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子,與那心儀的女子耳鬢廝磨……心儀?放眼朝廷上下,王公貴族爭先恐後將自己的女兒往他身邊推,就算不記名分都可以接受,為何他偏偏對一個女扮男裝的小捕快興趣十足呢?

「別跟我說閑話,到底要去哪里?」發現暫時月兌離不了他的支撐,雪韌只能隱忍下來,徑自轉回正題。

攙扶著她,龍繾向外走,「見一個能給你治病的人,不過,對方是獄下之人,所以要換回男裝。」

「不是見獄下之人,我也是男裝。」雪韌倨傲地揚起臉,奈何外面冷洌的風撲面而來,此時體虛氣弱的她禁不住惡寒。

「女兒家還是羅裙漂亮。」龍繾一揚手臂,將肩頭那件大氅轉移到雪韌身上,「不管你身上發生過什麼,天性都是無法改變的,我會讓你重拾本裝。」

「我……」

罷要辯駁什麼,袖內的繡囊掉落,雪韌臉色陡變,著急地去撿,若不是龍繾從後圈住她縴細的腰,便要頭重腳輕栽進冰冷的湖水中。

「一個繡囊,為何讓你三番四次大動干戈?」龍繾袍袖一翻,把繡囊卷到手心,直接遞到她的面前。

雪韌飛快地抓在掌心,閉了一下眼,「謝謝。」

「不能告訴我?」看她蹙起眉頭,龍繾摟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

雪韌低頭不語,睫毛輕顫。

「不願意說就算了,走吧,外面風雪太大。」龍繾嘆了口氣,扶著她繼續走。

「這是爹給娘的。」雪韌突然冒出一句話。

龍繾的腳步頓住,低頭望向她,「不願說的就不要說,我不想勉強你。」

「你勉強我的還少嗎?」雪韌不無諷刺地揚起臉。

「不妨害到雙方安危的前提下,我不會勉強任何人。」龍繾的眼眸越發幽邃,「對你,我只能說,發乎心,難止于行。」

雪韌臉上一熱,知道他是說吻自己的事,可一句發乎心,無法控制,就能抹煞非禮之罪?只可惜,話到了嘴邊,竟然說不出口。從認識到現在,這男人總能平息她的怒火,最終歸于緩緩一川溪流。

為什麼,她不能像往常一般出狠手,只是因為自己受了傷麼?

「寧王,你會後悔的。」

龍繾聞言淡淡一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你在說謊麼?不然為何在顫抖?」見她又要說什麼,指尖一滑點在雪韌唇上,「別再說了,要後悔的事將來估計會很多,只是,別讓我為眼下的這一刻後悔才是,過一刻,便是一刻。」

雪韌感受到他指尖的溫暖,而傳遞來的遠不止于此,還有許多未曾出口的無奈。

「嗯。」她難得柔順地點了一下頭,沒有再抗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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